他再说:“因为我听说赶在除夕塞的红包,可以辟邪驱鬼,保佑来年平平安安。”
解释到这儿,他嗤笑:“挺像上交保护费。”
林秋宿问:“你还讲究这些东西?”
谢屿散漫地接茬:“标记一下,要是有邪祟来,它们就知道你是我罩的了。”
林秋宿作势要将红包塞到谢屿手上,解释:“它已经完成压岁指标,你拿回去吧。”
因为谢屿没有接,所以林秋宿在推拉之间,打算伸手掀开对方的被子,直接丢进被窝里。
谢屿抢先捂住被角,离林秋宿远了些:“你怎么耍流氓?”
林秋宿生气:“掀你被子就算流氓?”
“我们现在不是可以共享被窝的关系吧?”谢屿懒洋洋地说,“你非要钻进来,那我也没办法。”
林秋宿隐忍地说:“我只是想把红包塞进来!”
谢屿闷笑:“哦,你的东西非要钻进来,我拿你没有办法。”
林秋宿:“……”
听起来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依旧很奇怪啊!
他没有立即放弃,抓住谢屿的棉被想要往外扯,被谢屿说了句自己下面没穿裤子,这才烫手般作罢。
然而当林秋宿无语地走到门口要离开,谢屿这下也没了困意,打着哈欠准备换衣服。
在谢屿主动下床的瞬间,林秋宿就秉着非礼勿视的态度闭上了眼睛,听到一声轻笑以后,发现对方套着一身整齐的睡衣睡裤。
并且谢屿厚颜无耻,脸上毫无愧疚之意,走进了房间连带的独立卫生间。
关上门没到半秒,谢屿又打开,说:“压岁钱好好拿着,之前喊我那么多次小屿哥哥,当哥哥的到春节总不能没点表示。”
林秋宿好笑地问:“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你当什么啊?”
谢屿顿了下,开口:“想上位男朋友,过年了如果被林观清比下去,这可说不过去。”
因为爷爷包的红包很大,林秋宿虽然收下,但把这钱转头拿去买了礼物。
去集市东挑西选,他和谢屿抱回来两个摆件和一罐茶叶,被爷爷放在北房的茶室里。
四合院的园艺绿植栽培得极好,已经不需要别人再做任何添置,不过林秋宿发现有个蓄水池用来养鱼,还买了三条锦鲤。
爷爷很喜欢这三条橘红的大鱼:“我会好好照顾它们,你有空就过来看。”
林秋宿也邀请说:“爷爷如果来沪市,我带你在F大玩。”
“那我可是真的会来啊。”爷爷说,“到时候麻烦你招待了,没想到小屿早都毕业了,我还能刷上一次校园饭卡。”
法定假休息到大年初六,谢屿多请了两天假,计划年初八再出发回沪市。
初七,爷爷嘱咐他去烧香,林秋宿知道了要跟着一起去。
尽管今天是工作日,已经错开大众假期,但郊外的庙宇山脚下,香客络绎不绝。
谢屿对这事不太上心,佛前许愿时,还偏过头悄悄打量了旁边的林秋宿。
檀木和烟灰味里,少年闭着眼,脸庞安静乖巧,表情非常虔诚。
“你许了什么?”谢屿说。
林秋宿不配合,回答:“只和管这事的菩萨说,恕不对外透露。”
说完,他问:“你呢?刚才许了什么呀?”
“开小差去了,没有和菩萨说悄悄话。”谢屿道。
林秋宿:“。”
他不懂:“你怎么这么不积极,甚至对发财没有半点想法?”
谢屿道:“毕业前或许有过?但当我后来发现自己也能挣许多钱,就觉得想赚多少这种事情自己说了算。”
《燎夜》惊人的盈利能力足以在养活一个千人团队的同时,让制作人分分钟财富自由。
不过谢屿身为一个本就阔绰的富家子,躺着也有一大笔家族企业的股份分红,自身工作给生活带来的变化并不大,也容易让人忽视这份成就。
更何况他平时从不炫耀收入,每天定点上班时常加班,和鸿拟园区里的所有职工没什么区别,以至于林秋宿对谢屿的事业高度没有太多感知。
这个人是不需要拜财神了,自己就是个移动的印钞机……林秋宿这么想着。
而且家庭幸福,学业有成,经常被同事认为是人生赢家。
不过即便如此圆满,林秋宿面对店内庄严的神佛雕像,依旧在心里有过默默祈祷。
以往他总有说不完的美梦,比如希望自己不再孤单,希望能够拥有独立的有隐私的房间,希望周围同学不要再投来怜悯的眼神。
再比如,他希望假期不用顶着酷暑和严寒躲往图书馆,希望哥哥不再只是电话里关切的一道声音……
眨眼间很多事情一一实现,虽然有些还没有成真,但林秋宿此刻非常安心。
如今他不渴求什么东西,愿意等时间慢慢给出答案,所以只想许一个心愿,是关于陪在身边的这个人。
尽管对方比自己富有得多,二十年来顺风顺水,并不需要一路坎坷的自己做出祈祷。
不过林秋宿还是希望谢屿能继续拥有最令人艳羡的幸福。
从庙里出去需要乘坐索道下山,在买票口,设立了贩卖纪念品的文创商铺,以及有心愿锁和红绳可以购买。
林秋宿进去逛商铺,给林观清买了一枚小香囊,以示兄弟之间尚且有几分感情。
收银台的队伍有些长,他在等待时无所事事,听到前面的两个女生交头接耳。
“摇骰子吧,摇到双数就去加微信怎么样?哎,你搞搞清楚,这次过来不就是为了求姻缘?看到酷哥还不赶紧认识下,月老都救不了你!”
“可是这年头哪有高颜值男人会单身的啊?他穿一双限量款来爬山,看着挺有钱,更不可能没对象了。”
“还有,拜托你声音小点吧,他杵在门口半天都不走,估计是特意等对象呢,万一人家也在这条队伍里怎么办?”
林秋宿根据两个女生的视线望过去,谢屿站在商铺不远处,正打量着挂满了锁和红绳的大树。
那边有个[心诚灵验]的宣传招牌,树前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在留作纪念,有的举着手机甜蜜摆拍。
如果丘比特来这里赶业绩,怕是射箭都射到手抽筋。
由于恋爱氛围浓厚,独自过去会显得非常突兀,零散有两三个人凑热闹,均受到了情侣们的注目礼。
只是谢屿没有犹豫太久,见林秋宿还没出来,迈步过去买了一条红绳,用记号笔在上面写字之后,挑到空处系了上去。
“我赌五块钱,他肯定是单身。”前面的女生突然出声,“不然他怎么一个人在鼓捣?”
另一个女生沉思:“难道他是陪家里人来的么?”
同伴怂恿:“你去问问看嘛,和他讲话又不收费。”
林秋宿听着她们的对话,见女生逐渐流露出动摇的神色,很想要出声阻拦。
但自己以什么身份开口呢?正如她们所猜,谢屿确实是个单身。
思及此,林秋宿撇了撇嘴,分明没答应谢屿告白的是自己,此刻内心情绪复杂的又是自己。
在他纠结之余,那个女生慌张地摇了摇头。
“算啦,我不敢去搭讪!”她求饶。
林秋宿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转而有些懊恼,这样的心态是不是很糟糕?
既没有和谢屿确立明确的关系,又希望谢屿在这段关系里保持忠心,属实有些蛮不讲理。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下意识地产生戒备,俨然将对方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却没给出对等的自我承诺。
就是很糟糕吧?林秋宿犹豫地想,也不知道谢屿为什么会乐在其中,难道是有受虐倾向?
他的思绪从而一路往边缘爱好的方向狂奔,直到轮到自己结账买单,这才堪堪打住。
在清净之地想着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是太可耻了!林秋宿如此反思着,顺带怪了一嘴谢屿。
之前他没这么不着调过,自从和谢屿打了交道,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这不是带坏是什么?近墨者黑罢了!
待到林秋宿出去,谢屿已经回到商铺门口,表示要去买下山的索道缆车票。
“你刚才在红绳上写了什么?”林秋宿打听。
谢屿不肯透露,打趣:“你怎么偷看我啊?”
林秋宿拐弯抹角地说:“前面有顾客夸外面某位路人长得帅,我随便瞧瞧那位路人长什么样,没想到还挺眼熟,怎么鬼鬼祟祟在从事迷信活动?”
“宣传语做得太让人心动,我决定参与一下了。”谢屿道。
林秋宿困惑:“在庙里无动于衷,快下山了又跃跃欲试?”
谢屿道:“树前那些人的笑容太开心,我很难不蠢蠢欲动。”
林秋宿沉默片刻,问:“你在求姻缘?”
谢屿稍挑眉梢:“为什么不能?”
瞧见林秋宿一脸别扭,他说:“你不会是害怕我的姻缘被月老连夜成全,把你强扭着打包送我房间吧?”
林秋宿反驳:“没有啊,我坚信科学唯物观,一点都没在怕!”
不过他略微忐忑,心说,谢屿有没有追得不耐烦啊?
像谢屿这样的人理应拥有许多喜爱,也确实没少过讨好者,现在这样全心扑在自己身上,又得不到爽快的回应,会不会心急和烦躁?
趁着谢屿在买票,林秋宿借口要去厕所,返到大树下面一探究竟。
他记得大致方位在哪里,谢屿的字迹又漂亮得极为出众,很快就找到了那根系绳。
红绳被打了个精巧的死结,林秋宿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不禁瞪圆了眼睛。
如果说刚才只是感到诧异的话,现在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是说自己看到别人笑得太高兴所以很心动吗?不是应该求姻缘么?林秋宿不解地想着。
那为什么只是写着[请让林秋宿收获很多、更多、足够多的爱]呢?
他拍下这根红绳,将照片发给谢屿,再留言:[?]
谢屿装傻:[?]
林秋宿打字:[我好像不是很缺这种东西的小可怜,你会不会徒增神仙的工作量了?]
谢屿:[应该不会,我很自觉,布置的工作很少。]
谢屿:[如果他们没办法受理,那我独立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