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是不是有点太隆重了啊?林观清内心闪过一丝犹豫,自己的咖位有那么大?
只是他没能继续探究,谢屿话锋一转,谈起了正事。
因为对方的语气太理所当然又一本正经,林观清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听谢屿提出来的想法。
鸿拟的不同项目之间有信息屏障,尽管开发都是基于同一款引擎和编辑器,但他们在使用过程中,会根据实际需求,各自进行修改和增补。
《燎夜》在这方面比其他项目领先许多,策划所用的蓝图工具几经优化,功能非常繁多,已经形成了技术壁垒。
有些需求放在别的组里,需要程序参与制作,但在《燎夜》,整个落地过程只用一个策划就可以独立完成。
不过谢屿之前就察觉到了,功能太强大也有一定弊端。
蓝图庞大复杂,对策划的个人能力要求极高,大多数人很难驾驭,有时候反而拉低工作效率还打击自信心。
“我给策划组收拾了好几次烂摊子,你一走,他们要么出Bug找不到问题,需要我排查,要么难以适应这套开发系统,做出来的东西我看不下去,特意给他们写新接口。”
谢屿悠悠说着,道:“还有的么更牛逼,来这里几个月了依旧不太会用,一出错就是大家大半个月白做。”
虽然谢屿在责怪其他策划,可林观清突然腾起了不祥的预感。
“我对你们的遭遇深表同情,但孩子大了总能断奶,只要你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把该踩的坑全部踩完,肯定学会独立行走。”
林观清如此安慰完,补充:“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把错全部犯一遍,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
谢屿道:“所以身为千锤百炼的前辈,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心得可以总结。”
林观清当机立断地说:“靠我做总结能派上什么用?他们用实操积累出来的经验更有效果!”
谢屿说:“我之前就想给你开单,让你出差回来写一份蓝图工具书,但你转组了,一直没有和你促膝长谈的机会。”
“Island你是人吗?要不要看一下我的工作台截图,每天都是爆满,容不下你的单子。”林观清说,“而且你不是我上司了,还想给我派活?”
谢屿说:“没有要求你马上做完啊,《燎夜》又倒闭不了,就算你写好几个月,也能用上好几年。”
林观清划重点:“我们不在同个项目了,麻烦少来跨组交流,被总办知道了不好,你不稀罕这份工作,我还要赚钱养弟弟呢!”
谢屿真挚提议:“养不起的弟弟可以转手。”
“我念书的时候就算喝西北风都不转手,现在更没这可能性。”林观清冷笑,“你这个独生子死了当哥哥的心吧。”
谢屿道:“你既然能为林秋宿辛苦到这份上,为什么把他一直放在叔叔婶婶家,带在身边不行么?哪怕只是假期?”
问完,他又说:“还是你觉得经济上的安抚可以替代陪伴?你的金钱欲是有点强烈,世界观不至于这么扭曲吧?”
没料到谢屿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林观清愣了下,貌似不太能回答。
林观清沉默片刻,说:“我问过他寒假想不想来沪市,但被他拒绝了。”
“他以前黏过我一阵子,之后突然变得很高冷,我去看他的时候他不怎么说话,分开了也不会主动打电话。我怀疑过自己不小心惹他生气了,但反省半天没头绪。”
“那时候我打听这是不是叔叔家的原因,他也好邻居也好,都说相处得还可以,那只能理解为小孩子的性格说变就变,他看我不爽我也没办法……”
说到这里,林观清耸了耸肩:“我作为大人,看他这副样子也还是觉得很可爱的。”
兄弟之间因为家庭变故,从平时互不顺眼,到被迫相依为命,只花了一场失去父亲的车祸。
他们有过经历创伤之后,彼此联系紧密的阶段,但后来,林秋宿对他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抗拒和冷落。
林观清明白弟弟心思细腻,敏感的性格确实会难以揣摩一点。
而且林秋宿向来自我要求很高,也许是早早成熟起来,不再需要被照顾,当林观清表现出关心的一面时,反而容易激起他的抵触心理。
林观清对此有过不甘心,怎么弟弟就不和自己亲近了呢?他不能眼睁睁痛失小棉袄。
于是,他尝试过扭转,可惜效果欠佳,林秋宿逐渐长大,压根不买他的账。
林观清本就是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人,在成为顶梁柱般的哥哥之前,也只是被父母纵容淘气、往常无忧无虑的孩子而已。
他对此束手无策,又被工作挤压得无法顾及更多,扪心自问尽了全力,但事实令人沮丧€€€€身为长辈的自己远没有称职。
所以弟弟不是很喜欢自己,没有很贴近自己,也是很正常的结果……林观清总是这么想。
不过,他最近时常庆幸,自从林秋宿高考完,在这大半年来里,两人的关系称得上是有所改善。
可能是换了一种生活环境,林观清可以察觉得到,对方比以往阳光开朗。
好像那些沉闷和别扭,都随着新的生活而消散,林秋宿离开那座小城后,人生的路也是越走越远。
“妈的,我辛辛苦苦养了那么久的白菜,不知道便宜哪个狗男人了。”林观清忽地说,“每次想起来我都想吐血。”
谢屿瞥向他,问:“这是你弟的私生活,你管的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林观清很崩溃:“但我受不了啊,话说你在京市去找他那天,看到他身边的男生了么?”
谢屿顿了下:“干嘛?”
“随便聊聊呗,靠不靠谱啊?是我弟能拿捏的那种老实人么?”林观清问。
谢屿慢条斯理道:“这些问题是要收费的,你真想知道?我会发你账单。”
被不假思索地同意后,他又睁眼说瞎话:“很靠谱,很老实,你弟超爱。”
林观清:“……不好意思去趟厕所,感觉真的要吐出来了。”
挂断视频通话,林观清摘下口罩,疲惫地摁了摁太阳穴,再收到谢屿所谓的账单。
是特么的一张[编写蓝图工具书]的指定工单。
林观清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让总办替自己评评理,再发现这玩意居然通过了总办审核。
谢屿的报批申请理由只写了一句话:[已商议过,Clear亲口同意了,我有录屏录音。]
林观清:……我特么遇到敲诈勒索了!!
另外一边,谢屿挂掉电话,和林秋宿发消息说自己已经完成记者任务。
林秋宿:[我琢磨了下,不能和你同款发色出现在我哥面前,这样太可疑了。]
林秋宿:[也为了夺回我的逃课权,我决定去趟理发店,把发色弄回来。]
谢屿:[你怂恿完三个Tony老师押着我漂发,现在自己转头要染黑,行为像极了穿上裤子不认人。]
林秋宿:[图片]
他已经把头发鼓捣回原样,现在坐在理发店里,正在被吹干头发,抬手对着镜子给谢屿拍了张照片。
被这么一通折腾,林秋宿的发质依旧光泽柔顺,此刻被吹起来了几缕,显得整个人青春活泼。
谢屿看完,回复:[想靠发靓照让我掀篇?我是那么好打发的人吗?]
林秋宿吹完了头发在结账,看到谢屿的消息,解释:[我是想让你知道,我染黑发这件事,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随后,他又说:[这张照片不能让你消气的话,怎么样补偿才可以呢?]
谢屿因为被主程序拉去解决一桩急事,手机忘了拿走,暂时放在了桌上。
带到他将事情搞定,重新回到工位上,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
林秋宿:[图片]
林秋宿做出了极为艰难的退让:[好像Gay都喜欢这种?我买给你好吗?]
谢屿打开一看,发现是黑色皮质项圈:“……”
这是一张外卖页面的截图,销量有1000+,可见非常畅销,有一条最新评价写着“主人很喜欢,好赞”。
谢屿缓了缓,神游般打字:[不是,你这都哪里学来的知识点?入门就是地狱级?]
林秋宿:[随便搜搜,看到这种东西反响很热烈。]
谢屿:[我不喜欢戴,谢谢小林同学的好意。]
林秋宿见到谢屿这条回答,不禁松了一口气。
幸好谢屿没有这类奇怪癖好。
想到这里,林秋宿翘起嘴角,觉得自己的恐同症状缓解了许多。
不管其他人的爱好如何,反正他也只想和谢屿接触而已,对方尚且在理解范畴内就好。
……等等,“我不喜欢戴”?
林秋宿忽地顿住步子,发觉这句话里,似乎有语意模糊之处。
忙着工作的谢屿并不知道自己被心上人怀疑了,在公司各个部门之间连轴转。
等到半夜终于可以休息,他收到林秋宿发来的消息,打着哈欠点开一看,瞬间没了困意。
林秋宿拍了张新照片,穿着棉质的柔软的睡衣,避开了其他人,独自待在浴室里。
他应该很不习惯佩戴这类装饰物,用手拨弄的时候,将细白的皮肤弄得有点不适,敏感地透着浅粉色。
镜头前,他微微仰起下颌,将姣好的脖颈线条与脆弱的喉结轮廓展露无疑。
睡衣出于舒适设计,领口有些松垮,精致的锁骨被露出些许,而锁骨之上,俨然是一条粗细匀称的项圈,下摆还点缀着一条银白色链条。
这类配件的支配意味很浓重,被使用者仿佛被圈起来,可以被肆意地占有和使用。
但林秋宿的眼神却很清澈,使得谢屿但凡冒出一丁点遐想,都显得格外罪恶。
执着的林秋宿发来语音:“这样可以消气了哦?”
谢屿对他生不出半点脾气来,问:“你用这个补偿我?”
“不行吗?”林秋宿很无辜地提出困惑,“为什么你嗓音听起来有点哑?不会是很受用吧?”
谢屿舔了下干涩的嘴角,见林秋宿似乎有些不能接受,想要出声否认,一时间又难以昧着良心。
沉默在黑暗中发酵,他貌似心甘情愿地等着被呵斥被勒令,被扭转成中规中矩的模样,束缚进各类条条框框里。
再听到林秋宿嘀嘀咕咕,用一种像责怪、像撒娇也像驯化的语调,轻声地再度开口。
“我的小狗怎么是变态?”
第64章 取悦
活了二十多年,谢屿第一次被人称作“小狗”说是“变态”,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在念书的男生。
语音被反反复复播放了六七遍,漆黑的偌大房间里,回荡着林秋宿清亮的声音。
谢屿越听越清醒,却不是因为幡然悔悟萌生羞耻,而是……
失控般的亢奋。
他几乎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刻,鲜少几次类似场景,都和林秋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