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谢屿住过的地方,家政说旧物都清过灰,做好一定的防潮措施,妥善保存在储藏间里。
因为她的用心,林秋宿还能翻到谢屿写过的作业。
他津津有味看起谢屿的作文,谢屿则打开笔记本电脑,在一旁写项目里的绩效评价。
“每次写这种东西,我都觉得自己是小学班主任。”谢屿道。
林秋宿说:“以前你写作文能拿满分呢,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你就写两行字?”
谢屿漫不经心地翘起嘴角:“不好意思,我可能过了擅长书面表达的年龄段。”
“夸你家主程序,夸得也还行吧。”林秋宿瞄了几眼,扭过了脑袋,“我在你本子摘抄里看到一句话。”
谢屿问:“什么?”
林秋宿念:“I’dliketolivewithYou.Inasmalltown,Wherethereareeternaltwilights.Andeternalbells.”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谢屿回忆了下,道:“当时的创作课老师喜欢茨维塔耶娃,让我们根据这句诗即兴发挥。”
林秋宿奇怪地说:“嗯,但你那几页全是空白。”
谢屿:“……我当时一个长年独居的高中生,怎么发挥得出来?看到的时候就头皮发麻,饶了我吧。”
他或许不缺罗曼蒂克细胞,但不是天生多情的人,那时候读到情诗,大多是兴致缺缺地翻页。
课堂要求他借此展开想象力,他实在是无动于衷。
林秋宿弯起眼睫,说了句“好的”,然后嘟囔着,旁观谢屿给绩效评价凑字数。
做完这些工作,林秋宿收到沈光意的消息。
对方听到了内部风声,让谢屿别光顾着谈恋爱,最好提前写一份领奖感言。
省得到时候他们在斯德哥尔摩,把这趟行程当成了度蜜月,最后突然被主办方喊上去捧奖杯。
林秋宿传话给谢屿,谢屿散漫道:“这个可以临场随便说两句。”
林秋宿搭住他的肩膀:“你也放组委会一马,好吗?”
“Ok,我这就打草稿。”谢屿道。
两个人没有开车去瑞典,半途换成了火车,一路看过冰川与湖泊。
林秋宿用新买的微单拍录像,窗外是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而在玻璃的倒影上,映着谢屿轮廓清晰的侧脸。
偶尔谢屿会安静地转过头,偷看自己一眼,也被设备完整地记录下来。
路过风光凛冽的冰川后,入目景色在不经意间换成山丘,列车缓慢地向远方驶去。
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林秋宿的叮嘱,谢屿似乎良心发现,真的决定对主办方好点,在纸上不停地涂涂写写。
期间有几张废纸,被揉成团,谢屿默默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花了许久,他好像终于满意,将两张纸工整地叠起来,夹在书页里面。
林秋宿一直在看外面风景,等到回过头来时,谢屿已经靠在柔软的座位上睡着了。
即便在睡梦中,谢屿也如同安装了所谓的小秋探测器,当林秋宿一靠近,就斜过身体凑了过来。
林秋宿就这么与他脑袋挨着脑袋,如此感受了一会对方的温度,又无所事事地拿起那本书籍。
里面被筹备半天的两张纸,其中一张写了很多字,另外一张等同于空白。
林秋宿率先打开后者,发现确实就寥寥四个字,多半截符号都没有:
[获奖感言]
林秋宿:“……”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把谢屿给摇醒,又困惑地打开了另外一张。
看清楚纸张抬头的瞬间,林秋宿有些意外,登时放缓了呼吸,静悄悄地注视着上面的字句。
[亲爱的小林同学:
展信安。
发觉自己看到浪漫诗句的时候,已经会衍生出遐想,而遐想的尽头是你。
别人说起月亮、玫瑰以及一切有关爱的事物,我也不再去想它们的轮廓,但会在心上默念你的名字。
说起来我第一次写出这些,起因并非心血来潮,是你跟我聊起过自己的高中时代,那些没被打开过的暗藏欣喜的信件。
那些人写的是什么?我不清楚,如果是我的话,会与十八岁前的你保证,你一定会如飞鸟翻山越岭,来到最辽阔的旷野。
现实里我紧赶慢赶,遇到了十八岁后的你,那么我想说,宝贝,我肖想将你独占,愿拥你坠入爱河,渴望在你的每一寸覆盖印记,彼此分享十万夜的温柔。
还有句话一直在唇齿间,在你读到这里时,我想要讲给你听,我很爱你。
希望你能收下我的情书。]
明朗的日光洒进来,让林秋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浅浅阴影。
随着信被小心翼翼地叠好,他的眼睫眨了两下,仿佛蝴蝶轻轻振翅。
林秋宿很快将书本和纸张归回原位,整个过程没有惊扰到谢屿的好梦。
火车停在站点驻留片刻,继而稳稳起步,穿梭于山川之间,驶向前方的终点站。
少年在爱人的怀里想着,等对方从梦乡醒来,自己会珍视地收下这份情书,并回以最热烈的心动。
当下正是良辰美景。
出发吧。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