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木着脸把目光投向手机,但还没开口,陶怡宁单口相声开始了:“哎卧槽你竟然在这个时间点接电话了你时差倒过来了是吗?路岐云可真是速效药……
“所以说早就让你答应他嘛!这世上走到最后的初恋能有几对儿,人嘛总得向前看,过去了的事就要让它彻底过去。
“路岐云性格不错长得帅身材好,和你站一块儿老般配了,对你更是一往情深……”
“路岐云是谁。”闻溯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他拉开了浴室的门,站在门外没有进来,看向江逾白的目光非常幽深。
电话里陶怡宁的声音戛然而止,江逾白拿着漱口杯的手也是一抖。
”昨晚约你吃饭那个?“闻溯又开口。
“江江我突然来了活一会儿再找你哈拜拜。”陶怡宁毅然决然挂掉电话。
空气安静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江逾白拿着漱口杯往后退了小半步,与此同时,闻溯走进浴室。
“和你般配?”闻溯唇角勾起一个冷笑,“我怎么没看出他那里和你般配。”
“你的朋友好像还很期待你和他在一起?”他又往内走了一步。
江逾白目光掀起又落,记起先前起床后没找到他的不爽,说:“严格来说,我现在是单身,就算真和他发生点什么,你也……”
“嗯,单身。”闻溯打断江逾白,“穿我的衣服,用我的牙刷,你说自己是单身?”
江逾白对穿衣服这句不置可否,但看了眼刚才从包装袋里拆出来的牙刷:“你的?”
闻溯:“我付的房费,当然是我的。”
江逾白回了个“哦”。
如果是以前的江逾白,大概会开一句“你的就是我的,但我的还是我的”之类的玩笑话,但如今那一声“哦”之后,只有沉默。
闻溯也沉默下去,半晌后目光从江逾白手中漱口杯上一掠,问:“洗漱完了吗?”
“嗯。”
“那就出来吃早饭。”闻溯把那漱口杯从江逾白手中拿走、放上洗脸台,扣住身侧那人手腕,把他带出浴室。
窗帘被拉开了,满室明亮。桌上摆着一份淮南牛肉粉和一份虾蟹粥,看得出是让江逾白先选,然后他吃剩下那份的意思。
江逾白考虑到嗓子,选了粥,没有坐下,就这样站着吃。
“是不是还不舒服?”闻溯也没坐,和他并排站在桌前,也没急着吃,先用手背探了探江逾白额头。
尔后又说:“我没有要强迫你做出承诺的意思,但也不希望听见你说……”
江逾白喝了一口粥:“没有。”
回答的是上一句。
“松鼠,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闻溯动了动筷子又放下,桌沿侧身看向江逾白,“你是不是在担心自己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我发现后就不喜欢你了?”
没等江逾白回答,他接着往下说:“可其实我也变了,我也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你要知道,人都是会变的,每个人每一天都跟昨天有所不同,没人能一直停在从前。”
“你说得这么直接,就不怕我不喜欢现在的你吗?”江逾白小声嘀咕。
“以前的我喜欢以前的你,现在的我喜欢现在的你。”
江逾白继续喝粥,慢条斯理喝完一整碗,抽纸擦嘴。
他拿起酒店赠送的矿泉水,一边喝着一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忙碌的城市,许久后说:“闻溯,我不想异地恋。我在谈的三家公司都是上海的。”
“不过有一家北京的公司给我发过面试邀请。他们的研究方向和我相符,待遇开得也还可以,但我不太喜欢北京的气候,所以没理。”
说到这里,江逾白向闻溯转身,伸出手:“电脑给我,我查一下他们的面试日期过了没。”
第63章 Ch.63
那封面试邀请没有过期。江逾白给了回复后, 趁春招没结束,挑了几家其他的公司发去简历。
他一直站在桌前操作,手指在键盘上轻敲着,起落赏心悦目, 周身洒满阳光, 额前碎发被微风吹动,摇曳得轻盈。
闻溯不紧不慢地收拾起所有的一次性碗筷丢进垃圾桶, 走进阳光把人拢到怀里, 目光在屏幕上一掠而过,下巴抵到他肩头, 问:“真的没有不舒服?”
江逾白的脸顿时木了。
本来不适感已经在消退了, 但被他这样一问,又隐隐涌了上来。
他键盘敲个不停, 语气凶恶:“闭嘴。”
“那我抱着你坐?”闻溯又问, 鼻尖轻轻蹭着江逾白侧脸。
江逾白敲键盘更加用力:“你硌。”
然后察觉到身后的人肩膀耸动起来。
在笑。
笑屁啊。
有本事下次真让我在上面。
江逾白一想到这个就来气。
闻溯这狗东西昨晚哄着他答应, 实际玩的却是文字游戏。他心思大度不予计较,但当后来想躺下的时候, 姓闻的混账玩意儿却不让了,一边顶一边咬他耳朵说不是你自己要求在上面的吗,摁住不放就着那姿势折腾起码两三次。
他暂停敲键盘, 手指一屈,敲上身后那人额头。
闻溯被这一敲敲得笑出声, 又怕江逾白恼,赶紧亲了亲他脸颊,顺毛的同时转移话题:“你主要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精神疾病。”江逾白回答, 尔后眼眯了一下,“我觉得你勃*时间过长, 也过于兴奋,该配点药吃。”
闻溯嗤笑,亲吻变成咬:“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江逾白抬手往他脑袋上又是一敲。
闻溯的笑变成闷笑,过了一会儿止住,继续问:“为什么会选这个方向?”
“算是机缘巧合。”
江逾白重新敲起键盘。
他在拒绝给了他offer的三家公司的挽留,话语时而停顿,语气逐渐变低,“大一就开始跟导师做这方面的课题和项目,也见识了挺多……争吵、辱骂、厌恶、遗弃、自卑、自虐……还有自杀。
“虽然这个世界永远美好不起来,但希望总是存在的。而且无论什么病,都应该被公平对待。”
“我们松鼠变得了不起了。”闻溯语带感慨。
他话里夹着不易察觉的感伤。江逾白却轻易听出,轻声问:“你想起你妈妈了?”
“不仅想起了她。”闻溯回答。
江逾白改用单手敲键盘,腾出的那只手抓住闻溯,几分钟后处理完事情把电脑合上,偏首往他唇上一啄:“你呢?你好像比我早回国很久,在哪里读的?”
“在做人工智能开发,比你早两年,MIT。”
江逾白拉长调子一“哦”,眼里带上揶揄的笑:“虽然你学校比我好,但我学历比你高。”
“谁说我没拿硕士学位?”闻溯玩着他手指。
江逾白当场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
“数学和计算机各拿了一个。”闻溯补充。
“……”
死学霸。
江逾白拍开闻溯走向门口,拿下昨晚进门没多久就被丢到地上但此时出现在了衣帽架上的他的外套,
“现在的团队是我自己组的。”闻溯手抄进口袋靠上餐桌,目光追着江逾白来去,慢条斯理说着自己的情况,“本科时候也组过一次,也做AI,通过前两轮融资后有业内大公司来收购,开价很不错,就出手了。”
“开价多少?”江逾白来了兴趣。
闻溯说了个数字。
江逾白一“啧”,“那你不是可以直接养老了。你现在做开发还是管理?”
“开发。”
江逾白脚步一刹,瞄向闻溯头发。
这一回他看得格外仔细,远距离看了一会儿还不够,凑近把闻溯额发撩开,盯了好几眼发际线。
“怎么?”
江逾白观察闻溯的同时,闻溯也在观察他,虽然问得好像不知道这家伙在做什么,但眼神已经危险起来。
“挺好的,现在还没秃,不过以后你还是用霸王吧。”江逾白放下手,提出真诚宝贵的建议。
怕闻溯不听,还说:“你也不想生日礼物收到假发吧?”
闻溯琥珀色的眼眸幽幽凝视江逾白,反弹回去:“我怎么觉得是你们搞生物脱发的更严重呢?你们隔三差五就要到实验室里熬夜。”
*
一番互相伤害后,江逾白和闻溯离开酒店。
昨天出门前江逾白根本没想过会夜宿不归,没给他的猫留太多猫粮,回去一看,猫碗里果然颗粒不剩。
但猫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骂骂咧咧,而是藏在江逾白被子里,因为有陌生人。
€€€€尽管闻溯此刻连江逾白的卧室门都没跨过。
说是“江逾白的卧室”并不确切。
这是郝师兄自己的房子,江逾白目前只是借住。他原本的计划是如果入职的公司离这近,便跟郝师兄租下这间卧室,不过现在不必了。
他只从加拿大带回了两个行李箱,此时都立在角落。房间里他自己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件常用的东西摆在外面。
但依然看得出他的某些破烂习惯,比如零食不摆桌上摆枕头旁边,比如从不整理被子,当然,现在可以把被子乱的锅推到猫身上了。
江逾白驾轻就熟地把猫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但一秒钟不到,这只灰乎乎的长毛猫也驾轻就熟地扒拉住他,越过肩膀翻过背,飞速钻回被子里。
“溯哥,我儿子不喜欢你。”江逾白无奈抬头。
闻溯因为江逾白这句话里的两个称呼而挑了一下眉。他对宠物无感,何况这只猫还要上床,但因为江逾白的称呼,临到嘴边的话改成了:“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