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方歌好心安慰:“外面也好,里面四个人一起唱,还挺干扰人的。”
祝野抱着腿,靠墙蹲下来,坐在地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朋友。”
他指着空气:“刚才楚遇去找郁迟,郁迟都不拒绝的?”
方歌还没来得及开口劝他,就听到他继续自言自语:“郁迟这个年纪,有几个朋友是应该的。他才二十几岁,耍几个小男生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还没离婚呢!”
方歌:“对啊,你们还没€€€€”
“没离婚又怎么样?没离婚我就要干涉他交朋友吗?”
方歌还没回答,祝野先说了:“我不行。”
祝野:“作为前夫,我没有权利干涉他,也不能在他面前讨嫌。我们只有二十几天就完了,要是这个时候惹他不高兴,我就真的没老婆了。”
方歌:“你知道就”
“那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看着楚遇那细狗接近我老婆?什么狗屁朋友,他明明就是心思不纯,来者不善,让他当郁迟朋友,我也会真的没老婆。”
方歌:“细狗?什么意思?”
祝野:“对男人最恶毒的人身攻击。”
方歌觉得这么攻击人不太妥当,转念一想:“……你怎么知道?”
祝野很平静:“被楚遇骂过。”
方歌:“……”
行吧。
方歌了然:“看来你生气归生气,利弊分析的很有道理嘛。”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祝野站起来,面对着紧闭的大门,里面时不时传来钢琴伴奏声。
他现在满脑子郁迟冲楚遇笑,楚遇那小子红着耳朵,时不时盯着郁迟发呆的样子。
“你可以……”
方歌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
坐视不管?
不可能啊。
但是每次都去打岔,也不太好吧?万一人家真的只是想当个朋友呢?
祝野打个响指:“打不过就加入,凭什么他是朋友,我就是前夫?不公平。”
方歌:“那怎么才算公平?”
祝野:“我先是郁迟的好朋友,再是郁迟没有离婚的爱人,再是郁迟的追求者,我身份牌比他大,比他多,我也要去缠着郁迟,大不了以后和楚遇当同事。”
方歌:“嗯?”
同事?
【6】
【你是懂自我安慰的】
【这下真成舔狗了】
【重新定义同事】
【他对自己的身份降级接受的好坦然啊哈哈哈哈哈】
祝野撩起衣袖,终于有了主意,急匆匆的往外面走:“他们上课肯定很辛苦,我去给他们买瓶饮料。”
方歌:“他……们?”
“不懂事。”
祝野看他一眼:“郁迟弹琴这么辛苦,作为郁迟的朋友,我担心一下,进去给他们送个水,不过分吧?”
十分钟之后,楚遇看着自己面前的简陋的一个塑料水杯,以及郁迟面前水中贵族某山泉,陷入沉默。
祝野要笑不笑:“喝不了就别喝,郁迟你也太辛苦了,作为朋友,排骨€€里他一点都不知道体谅你,还是我好,只有真朋友才会心疼你的嗓子。”
郁迟:“真朋友?”
祝野:“你说的对,我不应该拘泥于之前我们的关系,既然离婚了,就要有离婚的样子。离婚之后,我们应该还是朋友吧?”
郁迟:“……”
祝野又想干什么?
*
视唱练耳之后,是到琴房自由练习。
郁迟的琴房在三楼中间,钥匙老师手里一把,琴房的练习者有一把。
郁迟之前的那些底子虽然在,但是琵琶一类乐器,三天不练门外汉,他只能从最基础的一些指法重新将以前的东西捡起来。
练琴很枯燥,他以前练轮指,上课的时候无聊在桌子上练,在家一边看电视一边抱着琵琶练,简单的一个动作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三个月下来,才勉强能听。
弹了不到半个小时,郁迟的手已经开始发酸发硬。
他活动一下手腕,望向面前的琵琶。
小时候他学琵琶,就是为了每周在父亲面前展示一次,得到夸赞。
小升初那一年,张雨棠听说附近的重点初中招收音乐特长生,每天上完课就带着他去琵琶老师那里加练。
当时张雨棠和郁父已经在闹离婚了,家里一整天压抑的一点声音都不能出。
像是为了引起谁的关注,张雨棠一遍又一遍让他反复的弹着新学的琵琶曲目。
他弹到手抽筋,自己停下来,抱着那把琵琶,看着张雨棠。
“怎么就停了?”
张雨棠皱着眉:“考试的时候老师没喊停,你能停吗?”
“如果你想靠我弹琵琶来挽回他的话,我建议你换一种方法。”
郁迟烦躁地说:“你们直接离婚不行吗?为什么要反过来折腾我?”
“折腾你?”
张雨棠气的说不出话来:“哪有盼着自己父母离婚的子女?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婚了。以后你懂事了,就会后悔今天说出的话。”
“不会。”郁迟按了按酸痛的手,低声说:“他变好的概率比你复婚找一个好男人的概率还低。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赶紧离了吧。”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谁教你的这些话?”
张雨棠看着儿子格外冷静的表情:“在我面前就算了,在你爸面前可千万别这么说,听到没?”
郁迟什么也没说,等抽筋缓过去,抬起手继续弹。
他最放肆的一次,是周末上琵琶课的时候。
他抱着琵琶,掉头就跑。
路过麦当劳的橱窗,特别贵,里面的儿童乐园他很早就想去,他爸不让,每次都是张雨棠带着他悄悄的来,然后打包,背着他爸全部吃完再回去。
张雨棠很幼稚,和他一个小孩子抢东西吃,每一样都必须对半分,做到绝对公平才可以。
里面刚好有一个男生在办生日派对,邀请了很多人,手上都拿着很小的,拇指大小的冰淇淋。
郁迟抱着琵琶走进去,仰着头,在柜台前,鬼使神差的也点了一个原味甜筒。
他还没给钱,那个生日的男生就走了过来,自来熟的冲他笑:“你要点冰淇淋啊?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今天生日,我请你吃啊。”
郁迟看他一眼。
他的身后,有很多个小朋友和工作人员玩游戏,而他戴着高高的帽子,明明是生日派对的主角,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郁迟接过他手里的冰淇淋,默了默:“生日快乐。”
男生开心的笑了:“谢谢你。”
他皱着眉苦恼的说:“今天来了很多人,但是我一个都不喜欢。你陪我过一个生日吧,我待会儿请你吃蛋糕。”
郁迟觉得他很奇怪,问他:“我和你很熟吗?”
“不熟。”
男生摇了摇头,眼睛一直看着他:“但是你长得真好看。”
“谢谢,不过张雨棠说,不食嗟来之食,我也不喜欢免费得来的东西。”
郁迟将手里的冰淇淋塞给他:“拿着。”
男生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帮他拿着。
郁迟又将琵琶包和补课的谱子递过来。
郁迟说了一个数:“翻到这页,把书立起来。”
男生茫茫然然。
从来没有人这么理直气壮的指使他做事情,但是对方的语气太强硬,也太自然,他手忙脚乱的跟上。
郁迟拨了拨弦。
下一秒,生日快乐歌的曲调从琵琶流淌而出。
这是很简单的一首歌,所以郁迟重复弹了两遍,又重新起了个调,问对方:“喜欢什么歌?”
对方报了个最近很火的中二歌曲。
这首郁迟也练过,他手指的肌肉记忆还在,直接将曲子弹了一遍。
弹完,他收起琵琶:“祝你生日快乐。”
男生后知后觉的抬手给他鼓掌,激动的脸都红了,啪啪啪啪,又响亮又混乱。
郁迟:“……”
他忍了忍,没忍住:“你小点声,太丢人了。”
将琵琶重新收起来,郁迟背着乐器,伸手:“甜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