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迟闷闷嗯一声,拿起床头柜下的口罩戴着:“好些。”
“带口罩干嘛?怕传染给我?”
祝野拦住他,直接将口罩抢过来,他乐了一下:“本来就呼吸不畅还带个口罩,我可不想早年丧夫。”
郁迟被他逗得边笑边咳了两声。
“刚煮的白粥,放了三四勺糖。”
祝野拿勺子散了散热度。
这也是郁迟的破习惯。
喝粥不就咸菜,白粥必须放糖,一两勺不够,巴掌大的小碗,他得放个三四勺。
以前祝野不乐意,郁迟就露出一点笑,温温和和地说:“不想放就别放了,刚好我也不太想喝。”
现在祝野和他待久了,白粥不放个三四勺糖,也喝不下去。
“喝完粥再吃药,都给你配好了。”
祝野计划的很周密:“都是冲剂,不难咽。”
郁迟轻飘飘的:“是不难咽,难喝。”
祝野梗了梗:“难喝你也得喝,这儿有两三种药,喝了你明天才能好。”
郁迟一下兴致都没了,冷淡下来:“不喝。”
祝野:“……”
“不喝你晚上胃痛别喊我。”
郁迟犹豫几分,扫一眼杯子里的药,还能接受,再看一眼杯子旁边那个小小一瓶插着塑料管的口服液。
他以前喝过,一小口,能苦的反胃四五次,半瓶水都压不下去。
“好。”
祝野:“……”
“你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是吧?”
祝野有点生气:“怎么每回都是我替你的胃病干着急,你一点都不上心呢?还是你压根就无所谓呗?你自己的身体你一点都不爱惜的吗?”
郁迟被他吵的头疼,抬了抬眼,脾气也上来了:“没让你管我,我不想喝你硬要逼着喝吗?”
“什么叫硬逼着你喝?我是故意为难你吗?”祝野气笑了:“你分不清一点好歹吗?你烧成这样,我心里就好受了?”
郁迟彻底冷下来:“都已经要离婚了,你别老缠着我了行吗?”
话一出口,郁迟才意识到这话说的太刺人了。
他抿了抿唇,想将话收回来,但是头疼一阵阵袭来,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祝野服软。
祝野一愣。
刚才的火气登时被这句话给浇灭了。
虽然以前郁迟也喜欢说让他滚,说他笨,但都是在开玩笑,从来没有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祝野又气又觉得委屈:“什么叫缠着你?”
他一下感觉心都被人刺穿了,用的武器是冰刃,又尖利又寒心。
他忍了又忍,还是只丢下一句:“你爱喝不喝,今天晚上要是胃疼发烧哪里不舒服别他妈叫我,你疼死算了。”
房间的门开了又关,这次祝野真的有点生气,连带着关门的动静都比之前大,震得墙壁一起抖了两下。
郁迟倒进被子里,发烧的症状加剧,从头晕开始一阵阵的头疼。
他闭着眼不吭声,额间开始渗出冷汗来。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吵架吧?】
【好像是,但是刚才那句话确实有点伤人,而且明显看得出来,造成两个人现在关系的除了祝野的嘴硬,还有郁迟一直不愿意向祝野示弱】
【他刚进圈子的时候真的很要强,动作戏全是自己上,受伤了也一声不吭,最后下戏了才自己找助理去买药】
【之前第一次闹分手那次,虽然是鱼宝去找祝野道歉,但是我猜应该也是他还没说话,祝野看到他,就屁颠颠的道歉了】
直播间里,智能感情团也看出了两个人的问题。
“郁迟应该是那种比较要强的性格,他之前是不是有一次耳鸣,我记得也是祝野看出来不对劲,问他他才说,刚才发烧也是祝野先问。”
“对,他这种性格只有哄祝野的时候才会示弱,真正遇到问题,从来不会直接服软,而是自己硬抗,不然之前他怕水,祝野不可能不知道,还得靠看综艺猜出来。”
“归根结底,我觉得主要的问题还是郁迟对祝野不够信任,或者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解决问题面对问题,没有真正的学会去依靠祝野,而祝野则缺乏了这种肯定,所以一直患得患失,陷入自己除了对郁迟好之外没有其他作用的怪圈。”
旁观者清,弹幕将两个人的问题分析清楚之后,导演迅速给祝野发消息,让他上楼。
祝野本来因为郁迟的事情烦躁着,上楼时黑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习惯了他不正经模样的工作人员都有些发憷。
导演将两人房间的录制画面指给他看。
此时直播间已经转移到虞娆和周抑两个人的相处画面中,导演只能将刚才的弹幕以及智能感情团的一些意见截下来,指给祝野看。
祝野皱着眉,不耐烦但还是忍着脾气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
看了几条,他眉间松下来,认真思考起弹幕的话。
“还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
导演知道他心里已经开始动摇,借机推他一把:“郁迟录完第二期就打算离开节目,我这边告知了他违约金的数目,他好像并不在意。”
“如果你还是想挽回,就趁着这几天,努把力,想办法把他留住,我们这边也会努力劝劝他,争取一点时间,你要是觉得累了想放弃……也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跟节目组参加后面两期节目。”
“当然,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和郁迟手里。”
祝野毫不犹豫:“当然是想留€€€€”
“话别说这么快。”
导演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肩:“听听你自己心里的声音。要是真想挽留,我们就再努力争取一下,让郁迟看到你的诚意。要是打算及时止损,我们也会安排一场欢送会,尽量让你们好聚好散。”
导演没再干扰他,换了个位置,继续后续的工作,就留祝野一个人在屏幕前看着郁迟躺在床上。
五分钟后,祝野从椅子上站起来。
“做好决定了?”
导演笑眯眯地走过来。
“我永远只有一个选择。”
祝野打开门,临走之前和导演说:“我刚才只是有点生气,气消了,我要下去哄他吃药。”
将门关上。
他和平常一样和大家打招呼,然后下楼。
导演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道:“这才像做了五年的夫妻啊。”
*
祝野再次回到房间前,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嘴硬的时候,经常违背自己真实的意愿说一些赌气的话,往往都没法儿真的做到。
但是郁迟不是。
他说不吃,就真的不会动一口。
祝野悄悄打开门,将里面的白粥和药端出来。
手刚碰上盘子,旁边藏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
然后是被子往下拉的摩挲声。
没有开灯,祝野也看不清郁迟的表情,只听见他咳了两下。
“你没睡啊?”
祝野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郁迟很轻的嗯了一声,没说话。
他平时虽然话少,但是两个人刚吵完架,祝野主动低头,他不可能这么安静的。
祝野慌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伸手进被子里,想试一下郁迟额头的温度。
郁迟躲了躲。
“别动。”
触手一片滚烫,祝野没有摸到郁迟的额头,只碰了碰郁迟的脸。
他要是晚来一点,郁迟都能在脸上煮鸡蛋了。
他顾不上柜子上的白粥了,打开房间灯,从抽屉里摸出体温计,然后转身重新烧热水准备泡药。
郁迟已经烧的意识模糊不清了。
靠在床边,只听见祝野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好像还打了个电话给家里的医生。
他有些好笑:“生个病而已,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但是太疲惫了,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浑身都在打架,说不出哪里和哪里更疼。
郁迟闭着眼,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想了很多东西。
每次他生病的时候,祝野都弄的很狼狈,比他一个生病的人还狼狈。
犯胃病去医院打针的时候,那个针还没扎下来,祝野眼眶已经红了,打针的水太凉,他就下楼买暖水袋来帮他捂手。
晚上郁迟睡醒起来,没看到祝野,出门找了一圈,发现祝野躲在楼梯口哭,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地打电话问他妈:胃病要喝什么,怎么养回来,白粥怎么熬才好喝。
都五年了,还不懂怎么照顾人。
每次生病都慌慌忙忙的。
他小的时候,张雨棠也不懂怎么照顾他,抱着他哄他睡觉的时候给他唱歌,唱着唱着自己先哭起来。
“我们小鱼好命苦,以后跟了爸爸怎么办啊?”
郁迟常常在想,碰上这两个爱哭鬼算不算他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