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过来。”
话音落地,瞿平戎便扯着林峭的手将他带离了亭子,徒留几个alpha尴尬地摸着鼻子:“散了吧,散了吧……”
“妈的好大一出戏……”
“我们今晚不会被灭口吧……”
湖后假山,瞿平戎一手钳着林峭的手腕,将他重重抵在假山石上,后背和坚硬的石头相撞,发出一声闷响,瞿平戎眉头抽动一下,却没有放人的意思,另一只手扳住林峭的下巴,让他和自己正面相对。
四周昏暗的光线里,唯有林峭的脸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样反射着淡淡的微光,如果只论五官的精致,哪怕是S级的omega里,都鲜少能找到可以和林峭媲美的,然而他实在是个对自己的美貌没什么兴趣的人,整天风尘仆仆地往实验室里钻,没人打扰他能和仪器及试管过一辈子,似乎没什么能影响他湖水一样平静的生活。
然而这样的人,如果偶尔沾染一点红尘习气,喜怒哀乐,就会让人非常的难以自拔,就像他在床上的样子,就像他刚才的样子。
瞿平戎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平复下来,极致的怒火压抑到声音都有些嘶哑:“林峭,你很不服气是不是?”
“你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却只是一个没有级别没有信息素的beta,所以你看不起我们这些人,认为自己才是站在金字塔尖上的那个人对不对?”
虽然是这样受制于人的境地,林峭还是很冷静,冷静地和瞿平戎对视,嘴角似乎还带着没有来得及收敛的讥讽:“你能这么想我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对于权威的崇拜已经深入你们这些所谓的S级的骨髓,从生理方面来讲,对于生殖繁育的迷恋也的确充斥着omega和alpha的大脑,看来你和刚刚那个omega还真是天生一对,瞿上校与其在这里对我进行无端揣测,不如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离婚,和他在一起才是正经事。”
一连串的嘲讽砸下来,瞿平戎怒极反笑:“你觉得所有性|爱都是出于兽性,为了繁衍的需求,人和人上床同禽兽|□□没有任何分别,那我们呢,你和我上床,我们算什么?”
林峭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听到一个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你觉得呢上校,你向往以生育为目的的婚姻,厌恶beta,更厌恶我的存在,明知不能繁育还是忍不住和我上床,你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呢?除了单纯的泄欲,还有其他的词汇能够更精准地描述你的动机吗?”
湖边有风吹过,月光冰冷地照射下来,直到此时此刻,瞿平戎似乎才从林峭那沉静如水的外表下,窥见了某些深不可测的东西。
林峭的从容淡定之下,是目空一切的漠然,没有什么能勾起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哪怕是厌恶。
他扣住林峭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虽然他们已经有过多次肌肤之亲,却还是第一次接吻,林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为了嘲讽人而微微张开的唇齿轻易被瞿平戎侵入,强势得不容许他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原本握着手腕的手改为揽住他的腰,将他死死拥进自己怀里,不留任何缝隙。
轻微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夹杂着粗重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瞿平戎方才从他的唇齿间退出,却还抵着鼻尖,近距离观赏林峭脸上还没有褪去的惊愕,以及微红的眼角。
他伸手轻抚林峭的侧脸,拇指摩挲他的下唇,脸上挂着笑:“一直忘了说,林副主任的滋味儿真不错。”
林峭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瞿平戎摸着自己的唇角,似乎意犹未尽似的:“睡都睡了,接个吻害羞什么?”
“你那些大猩猩和□□会接吻吗?”
林峭站在原地看了他半分钟,转头就走,瞿平戎晃晃悠悠跟在他后面,直到林峭走出了宴会厅,方才大步上前揽住人肩膀,扔给卫兵一句:“和老刘说一声,我带着家眷先回去了。”
之后强行把人塞进车里,没用司机,自己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林峭一言不发,面沉如水,直到回家上楼,站在房门之前,手搭在把手上,忽然回过身来,望向他的眼底神色潋滟:“瞿平戎上校,要不要一起进来啊?”
林副主任方才的惊人言论立刻在耳边响起,瞿平戎眉毛都快竖起来了:“林峭,你别得寸进尺,你还真以为自己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我们首都军区的alpha,还没有控制不住自己下半身的!”
林峭一点一点弯起唇角:“瞿平戎上校,记住你今天的话。”
说完“砰”地一声摔上了门,从内利索上锁,只留瞿平戎一人在楼梯上,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半天感慨一句:“卧槽这脾气还挺大。”
第6章
是夜。
客房宽大的床上,瞿平戎翻来覆去,忽然一骨碌坐起身来,呼噜一下头毛:不对啊,凭什么他使个激将法我就真上当,我也是这房子的主人我爱睡哪睡哪儿!大不了不碰他就是了!
还有这床为什么这么软?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不知道我们联盟军人都是睡硬床的吗?
像是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瞿平戎翻身下床,打开房门走到主卧门前,本想敲门,想了一下又折返回去,再回来时手里捏着一枚曲别针,蹲下身来三两下就捅开了房门,他得意地笑了一下:“以为锁个门就能挡住我,当我是你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白脸儿?”
内室的床上,林峭已经睡着了,瞿平戎用执行任务一样的小心上了床,靠在床头把人揽进自己臂弯里,手指在他柔软的侧脸上蹭了两下,抱怨道:“说两句就生气甩脸色,什么破脾气,不是看你弱不禁风的不禁揍,早该收拾你了。”
其实这人今天和叶柳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就算没听到,也不会真的以为林峭会被叶柳那个蠢货吸引,连自己这种顶尖的alpha林峭都无动于衷,何况叶柳这种货色,他只是生气他的那些言论,说是冷血刻骨不为过,难道只要有婚姻关系,和他上床的人是谁也无所谓吗?何况明明找自己告个状就能解决的问题,林峭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难道自己会不站在他一边吗?
“如果说那种情况下真的有一个人会护着你,这个人只可能是我,明不明白?”
他恨恨地捏了一下林峭的脸,后者眉头皱起,瞿平戎立刻收回手,忽然笑了一下:“不过你有一件事倒是做对了。”
瞿平戎从衣柜里自己的外套口袋中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床头柜林峭随身的钱夹里:“都是结了婚的人,确实不能用娘家的钱了。”
之后心满意足地上了床,刚才死活等不到的困意突然来袭,就这样拥着人睡着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林峭一醒过来就看到旁边一张英俊的脸,胳膊还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皱了眉,立刻从瞿平戎的怀抱里挣脱开来。
“干什么?”
瞿平戎被吵醒,不满地打了个哈欠:“老子不是没碰你么?”
又理直气壮地把林峭往怀里带:“怎么样?当了一晚上柳下惠,足不足以证明我的高风亮节?”
无论如何,S级alpha的力量对于beta还是太碾压了,根本不给人反抗的空间,林峭调整一下呼吸:“你确定没给我下安眠药?”
以他的浅眠程度,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没能在瞿平戎进来的第一时间发现。
“说什么呢?”瞿平戎笑了一下,在他下巴上一勾:“这也是我的房子,房产证上有我的名,我爱睡哪就睡哪,懂?”
从这个角度看去,林峭晨起的脸泛着薄红,乌黑的鬓发衬得脖颈雪白,有些凌乱的睡衣领口露出分明纤细的锁骨,再向下的风景就看不见了,瞿平戎喉结滚动一下,却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住,不能让林峭看扁。
下一秒,他强势地按住林峭的后脑,让他的额头抵着自己的,彼此呼吸相闻,低声问:“喂,林博士早起难道就没有什么反应,比如,想接个吻什么的?”
说完也不等林峭回答,便要去吻他,动作却突然一僵,瞿平戎低头,林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探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你!”
林峭自顾自动作,片刻探身贴近他的耳边:“林博士早起有没有反应不知道,但是现在,你有了。”
说完退后撤身,眼梢都是挑衅:“怎么,想做么?”
“……艹。”
瞿平戎仅有的一个音节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直直看了林峭半天,一把把人推开翻身下床进了浴室。
于是这天早晨,瞿平戎是顶着一脸火气进的军区,然而更让他火大的还在后面,那就是关于林主任昨天试图在军官聚会上调戏中将之子叶柳给瞿平戎带绿帽子的绯闻传遍了整个京城。
虽然军官们拿这件事情起哄打趣瞿平戎,但其实叶柳这么多年追求瞿平戎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当时瞿平戎要结婚的时候还搞了出一哭二闹三上吊,事实真相是怎么样,猜都能猜出来,何况叶柳平日仗着家世为人娇纵,十分不讨人喜欢,昨天在场的几个军官都表示,但凡叶中将要追究,他们都愿意为林峭作证是叶柳出言不逊,被林主任教训了而已,调戏什么的不存在的。
叶中将深知自己儿子的德行,原本是不想管这件事的,无奈叶柳他老妈得知以后以死相逼,表示儿子清誉被毁她也不活啦,无奈之下终于找了刘上将,委婉表示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林主任屈尊道个歉,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于是上午林峭原本在上班,突然被周主任派人叫到了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周灼识和刘仲诚坐在那里,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刘上将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来意,最后收尾时说:“当然,实际情况是怎么样我也大概能够猜到,但是小林你无论如何也不该试图……对吧,不管怎么说,昨天宴会是我提议的,无论如何我也得担起这个和事佬的责任来嘛!”
只见林峭陷在沙发里,双手交叠斜靠在扶手上,听完刘仲诚的话之后笑了一下:“没关系,昨天的确是我鲁莽,我不介意给那位omega写信道歉。”
刘仲诚大喜过望,还没得及夸奖林峭的大度,就听他悠悠道:“不如就写,本人对于昨天被叶柳先生的姣好容貌和甜美信息素引诱之下做出的不当行为深感抱歉,为了弥补对叶柳先生造成的损失,本人十分愿意同瞿平戎上校离婚,迎娶叶柳先生,作为对他清誉的充分弥补,怎么样?”
“噗咳咳咳咳咳……”
周灼识一口茶喷到了地毯上,惊恐地看着刘仲诚,彼此在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字幕:谁惹他了?
第二个想法是:使不得啊!陆双成女士会杀了他们俩的!
先不说瞿平戎现在是什么个态度,瞿总司令夫人也即陆双成女士可不是好惹的,陆女士当初用铁腕强权一手操办了林峭和瞿平戎的婚事,要是知道她心肝宝贝在这儿受了委屈想要离婚,还不得提着高跟鞋直接踏平整个军区,刘仲诚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给自己先默了个哀。
“额……那个……”还是周灼识打了个圆场,“其实,也不用那么急,这事先放一边,刘上将今天,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问你。”
“啊对。”
刘仲诚连忙接过话头,然而在谈到下一个问题的身后,神情却不自觉正色起来,他看着林峭,似乎想要将他脸上任何的变化纳入眼底:“小林啊,你昨天和叶柳说,那种可以破坏腺体,让omega变成普通性别的制剂是真的存在吗?”
然而他眼中的林峭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半晌忽地一哂:“当然不。”
林峭微微摊手:“不过是我昨天被叶先生的冒犯感到不悦,随口编造出来的而已,事实上,我的所有研究和实验都在国研院有备案和实时跟进的数据记录,如果您不相信的话,我可以随时配合调取,周主任,您觉得呢?”
“啊,是这样的。”
周主任笑了一下:“我就说嘛,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所里有这样的研究项目,老刘一定要好这个奇。”
得到了答复之后,刘仲诚神色黯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毕竟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东西,既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破坏omega的腺体,让其退化成beta,那么是否能够对alpha也适用呢,那如果反过来呢?毕竟据说这位beta,一直试图通过技术手段,抹除不同性别之间的差异啊……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林峭身上,这个人实在是太特别了,军区的研发小组做梦都想让他加入,声称如果未来真的有人能揭露分化的秘密,这个人一定是他,何况他还这么年轻……
然而林主任显然不欲多谈,只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向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个人询问:“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去实验室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时是上午十点,林峭埋头扎进实验室,午饭只在办公室喝了一瓶牛奶,便重新回去工作,所以瞿平戎来到研究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透过干净透明的玻璃,林峭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不断在仪器间穿梭,时不时低头记录一下数据,和身边的庄言交谈两句,他看起来那么挺拔而清瘦,身姿顷长面容秀美,肤色和白衣一样纤尘不染,好似人事纷扰都和他没有关系,他随时可以和尘世的一切一刀两断。
瞿平戎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希望把这个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不让他轻易随风而去。
下午三点半,林峭终于结束了实验,仍旧穿着自己的常服走出去,然而刚刚踏出实验室的门,就被一股大力按到了墙上,一个炙热而迫切的吻迎面而来,轻而易举夺取了他的呼吸。
瞿平戎来本来是想和林峭说,叶家那边他已经搞定了,让他不用费心,想越过他让林峭道歉,把他瞿平戎当什么了?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虎口卡着林峭的脖子,长驱直入唇舌交缠,细密水声伴着交错的呼吸响在耳边,交织成一种极致的暧昧。
隔着一个拐弯的玻璃墙内,项目组的人员还在做最后的整理,他却在这里,被一个alpha按在墙上毫不留情地反复侵犯。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林峭想。
不知过了多久,瞿平戎终于松开他,轻轻蹭蹭他的鼻尖:“想我没有?”
林峭平复一下呼吸,手抵着他的胸膛,不让他过分接近,冷冷道:“你又想去冲冷水澡了?”
瞿平戎放肆地笑了起来,平时看着有点凶的脸立刻生动俊朗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拍拍林峭的脸:“放心,这次我一定等你主动说要。”
第7章
瞿平戎这个人,虽然出生在外人眼里的权贵世家,但其实从未过过一天纨绔子弟的日子,作为一个SA,瞿总司令从小对他要求严格,还没成年就送去了军校,哪怕是瞿平戎出国维和,也没有给过一丝特别关照和过问,多年风里来血里去的军旅生涯让他不可避免地浸染了些混不吝的习性和SA的惯有思维,他作战时灵活机敏,杀伐决断,曾经深夜带了一个十几人的小队孤军深入,端了一个恐怖分子的据点。
然而在生活上,他是一个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复杂想法的人,在他看来,两人既然发生了关系,自己就是应该负责的,可林峭的那句“泄欲”着实刺激了他,如他所说,首都军区军纪严格,从未有人因为管不住下半身生事,所以瞿平戎是十分自信可以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征服林峭的——如果他遇到的不是林峭的话。
至于林博士,如果和他的接触只停留在表面上,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如传说中一般的平和冷静,可一但有机会和他因不可回避的原因亲密接触,或者不小心得罪了他,就会发现,这个人简直……非常的恶劣。
体现在这件事上,就是瞿平戎虽然不勾着他做,但却好像十分喜欢在自己神经上蹦迪一样地坚持在主卧睡,他一个27岁单身27年好不容易有家室的SA,本来就容易冒火,林峭还时不时貌似不小心实际上充满了十二万分的故意和恶意地撩拨他,于是这一个星期以来,瞿上校冲凉水澡的次数成倍上涨,后来为了禁欲,连吃饭都只吃素了。
林博士对此表示无辜,还声称SA这种生物没事多吃点草对大脑是有好处的,他发表完这番高见之后的当天,就被不知道哪个脑残听了去做成标题为“震惊!国研院最新研究表明:吃草有利于alpha大脑二次发育!”的软文发表在了朋友圈,被轰轰烈烈转发了十万加,如果不是庄言临危受命出来辟谣,刘上将差点就要安排全军区吃素一周了。
这天上午阳光明净,国研院行政主楼的门外,周主任少见地带着林峭等一众高级研究人员在台阶上似乎在迎接什么人的到来,大约五分钟之后,两辆轿车从大门缓缓驶入,随后停在了草坪前,从车上下来的人是S国生命科学研究机构的专家学者,来到国研院做交流,只见一群异国脸孔之中,站着一位黑发褐眸,五官疏朗的男人,一见到林峭便上前给了一个热烈的拥抱:“好久不见,还好么?”
林峭很自然地拍拍他的肩膀:“一如往常,师兄。”
这就是他在读硕士期间的师兄梁青云,毕业之后林峭被国研院主动招录进来,梁青云则出国读了博士,之后便留在了国外做研究工作,两人一直保持着学术上的密切往来,这次得知有和国研院的交流机会,梁青云便主动申请了名额,学术交流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想见林峭。
“真的没什么变化吗?”
梁青云稍稍歪头:“难道结婚不算?”
“结婚而已。”林峭撇嘴,“实验室的经费也没有给我多分一点。”
“还是我的那个好师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