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下午两三点吧。”
“那我开车送你过去。”
“没必要，你正常训练，回来后我会告诉你。”
“我就要去。”顾楠寒不容置喙地说，他紧紧捏着勺子，几乎要把铁勺捏弯了。
顾楠寒虽然平时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他一旦露出这种强硬的态度，就几乎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了。
裘亦熙知道，顾楠寒现在就像是个充满了气的气球，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离爆炸只有一步之遥。
没办法，裘亦熙只能退让，说道：“好吧。”
下午裘亦熙刚刚午休醒来，就听见了顾楠寒敲门的声音，他一看手表1:50。他简单理了理头发，然后披上外套，给顾楠寒打开了门。
“就算时间卡的不是那么紧也没有关系。”裘亦熙说。
而顾楠寒死死的攥着拳头，他的嘴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裘亦熙几乎要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我无论如何都想早点知道结果。”
裘亦熙本来已经说服自己不那么紧张了，但看顾楠寒的样子，又莫名忐忑了起来。
两人无言地走出了基地，无言地上了顾楠寒的车，无言地行驶在开往医院的路上。
裘亦熙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远处拥挤的高架桥，道路旁井然有序的香樟树，城市花园里变换着形状的喷泉……就像一个个演员粉墨登台，又悄然离场。
到了医院门口，顾楠寒开进停车场，然后稳稳的停下了车。裘亦熙给自己解开安全带，然后拉开车门想要出去，却发现怎么都拉不开。
于是他看向顾楠寒，想让对方打开车门，却发现对方双手握着方向盘，脑袋深深的埋在里面，一动不动的。
裘亦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是他的手受伤了，为什么还要反过来安慰顾楠寒？为什么顾楠寒表现得比自己还伤心？
“如果真的是腱鞘炎，你准备怎么办？”顾楠寒沉下嗓音问。
裘亦熙说道：“腱鞘炎也不是什么大病，但是操作肯定会受到影响。我只能说，会尽力打好这次的春季决赛圈。如果一两年后真的打不动了，反正你的合约也到期了，那就转会吧。”
“你在胡说什么啊！”顾楠寒突然大吼道，在车内封闭的空间里，犹如一枚炸弹炸响。
第89章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我不要别人辅助我！我花了这么多违约金，转会来到HM。你说好了，我当上首发就会给我打辅助，现在又言而无信是要怎样？我岂不是亏大了！”
“就算你这么说，也不是我能决定的。”裘亦熙不耐烦地板起脸，“如果我上场没有办法帮队伍拿到胜利，反而是拖队伍的后腿，那就不能上场。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过吗？赢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样了！我现在答应过你，要一起去世界邀请赛的。裘亦熙，你必须给我上场。”顾楠寒说，“我会带飞你的。如果你没有那么厉害了，我变得更厉害不就好了！”
“……那就本末倒置了吧。”
裘亦熙说完，就听见一声短促而破碎的呜咽。紧接着，两三滴水溅在顾楠寒裤子上，滢出了一小块颜色更深的水渍。
“你……不会是哭了吧？”裘亦熙本来想这么问，但是又觉得没什么问的必要。
他第一次见顾楠寒哭。
哭得可怜兮兮的。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呢？手伤而已，很多人都有，他这次只不过严重了一点而已，怎么就跟他要退役了似的。
裘亦熙不理解，但看到顾楠寒这副样子，他还是忍不住心软，想要安慰他让他别哭了。
裘亦熙抓着顾楠寒的头发，把他的脸拽得抬起来，“我向你保证，26岁之前绝对不退役，会继续打电竞的，这样行了吧？”
“不行，你要打到28岁！”顾楠寒吸吸鼻子，眼睛通红看着他，跟只大兔子似的。
“28……这就扯了。”
“为什么28不可以！夜原今年都快28了！”顾楠寒立刻凑过脸，大声反驳道。
“夜原是夜原，我是我。”裘亦熙把顾楠寒靠太近得脸推开，却摸到了一手泪痕，“夜原还是世界冠军呢。”
“你也会是世界冠军的，未来！”顾楠寒掷地有声地说。
裘亦熙被顾楠寒折腾得有点想笑，于是他就真的笑了。裘亦熙勾起唇角，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漆黑的瞳孔里有淡淡的光。
“行啊，那我就一直打，除非你说够了，觉得我跟不上你了为止。”
“谁跟不上谁还不一定，都说打野职业生涯短，搞不好我先退役呢！”
“能不能不要在奇怪的地方攀比啊。”
医生低头看着核磁共振的片子，手里漫不经心转着笔，也不说话。
顾楠寒紧张地抓着裘亦熙的手，他本身力气就大，注意力又都在医生身上，于是格外没有轻重。
裘亦熙疼得咂舌，抓这么紧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楠寒要“生”了。他这么紧张，搞得裘亦熙自己都不紧张了。
“不是腱鞘炎，应该算肌肉劳损。”最后，医生总算下了结论。
顾楠寒两腿一软，然后就瘫倒在裘亦熙肩膀上。他用力搂着裘亦熙的脖子，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情难自已，吧唧在裘亦熙太阳穴亲了一口。
“咳咳。”医生清清嗓子。
裘亦熙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占便宜了，红着脸让顾楠寒抓紧放开。
“只是肌肉劳损吗？最近我疼得筷子都拿不住。”裘亦熙问道。
“是非常严重的肌肉劳损，有一点积液，应该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吧，怎么现在才来查。”医生说，“再发展下去的话，腱鞘炎就来了，到时候不是说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裘亦熙松了口气。
“那多久能康复？我十天后有很重要的比赛。”
“我说的，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啊！”医生被气笑了，狠狠按了下裘亦熙的手腕，疼得他差点叫出来。
“多休息，恢复快的话两周。”
两周……十天后就是决赛圈了，最近也不可能一点不训练，手感必须得保持住。可是更不能没有节制，毕竟答应顾楠寒要打到28岁。
这次诊断结果，无疑是给裘亦熙续上了命。他真真正正意识到，那种不要命的训练方式不是个事，得改。
谢过医生后，两人离开了医院。
此时正是深春，医院里绿化做得不错，到处都是耀眼的绿。新生的绿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是点点星火，要把这一丛灌木全点燃了似的。
“感觉可真像劫后重生。”顾楠寒一边往车库走，一边嘀咕道。
裘亦熙笑话他：“哪有这么严重，按你这种说法，四分之一的选手直接退役好了。”
“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真的害怕了。”顾楠寒郁闷地说。
他知道自己在裘亦熙眼里不成熟，还爱大惊小怪。但是事关喜欢的人，如果还能淡定自若的，不是生性凉薄就是爱装逼。
他在裘亦熙面前早就装不起来了。
然而，他没有等来裘亦熙的嘲笑，而是脑袋一沉。一只手放在他头上，用力揉了揉。
“没事了。”裘亦熙看着他，平静地说。
顾楠寒嘴角动了动，突然特别想看看裘亦熙的手，于是他握住了头顶上的那只手。而裘亦熙今天似乎特别迁就他，也没有表达出激烈地抗拒。
裘亦熙的手纤长漂亮，指甲被打磨得光洁平整，一看就是静心呵护过的。哪怕是对于自己的脸，裘亦熙可能都没有这双手用心。
顾楠寒曾经确实是因为这双手喜欢上裘亦熙的，他在赛场上那些神乎其神的判断和操作，惊艳了顾楠寒一整个少年时期。
但如今，这个人哪里他都喜欢。
哪怕有一天裘亦熙打不动游戏了，甚至和电竞再无瓜葛，他对他的喜欢都不会减少分毫。
裘亦熙只是裘亦熙，不是Ball。
回去后裘亦熙把检测的结果告诉了几位队友，大家本以为裘队只是最近状态不好，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个不禁后怕起来。
教练和经理闻讯把裘亦熙叫到办公室里，狠狠地批了一顿。向来说一不二，没有人敢质疑的裘亦熙也只是低着头，乖乖地任由他们数落。
事后教练亲自给裘亦熙制定了新的训练计划和康复练习，然而所有人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现实是，十天后的32强赛，裘亦熙仍旧不一定能够出场。
毕竟哪怕只是肌肉劳损，也确实影响了裘亦熙的操作。到时候是否需要替补辅助跟上，仍旧是一个未解之谜。
两天后，时间来到了2月14情人节。
裘亦熙一周前就在直播的时候答应了顾楠寒，要陪他做情人节任务，领萨米尔的限定皮肤。
第90章 情人节
整整一天，顾楠寒都在裘亦熙身边晃悠，神出鬼没。
吃饭的时候能看见他，训练的时候能看见他，操场晨跑的时候能看见他，就连咖啡机旁边都能看到他。
他仿佛用行动无声地提醒着裘亦熙：你今天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最后裘亦熙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厕所隔间的门，把等在外面的顾楠寒给拽了过来。
“下午两点见。”裘亦熙恶狠狠地说，“然后，别再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在顾楠寒呆愣的目光中，裘亦熙松开了对方的领子，然后扭头就走。得到了裘亦熙的保证，顾楠寒立刻心情大好，他远远地喊裘亦熙：“那就不见不散了！”
没过一会，顾楠寒就发了条微博：“今晚直播取消，有事。”
顾楠寒不知道的是，裘亦熙的小号其实一直关注着他。美约其名，怕他搞事。
粉丝们炸了，纷纷留言问他情人节能是什么事情？是不是有omega了？但顾楠寒只回复了一条点赞最高的评论，并重复道：“有事。”
紧接着就消失了，再也没回过话。
明明今天下午参加情人节活动，不碍着晚上直播。但他就是要跟全世界宣布，我过情人节去了！
搞得裘亦熙哭笑不得。
2月13号的时候，《巅峰对决》的官方公布了本次情人节活动，是情侣共同制作巧克力。
届时游戏将会开放全新的可探索副本，背景设定是可可树林和农场。情侣们需要在限定的时间里抢夺有限的资源，包括但不限于可可豆、牛奶、黄油和砂糖等。
只有集齐了这些材料才能制作出巧克力，获得情侣回城特效和萨米尔限定皮肤。
也就是说，由于资源有限，并不是所有情侣都能最终制作出巧克力。为了在对象面前表现自己，裘亦熙几乎能想象那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也不知道《巅峰对决》官方为什么非要在这天找情侣们的不自在，情人节加班的怨气几乎要隔着屏幕扑出来了。
裘亦熙两点半准时开机时，顾楠寒的头像已经亮起来了。
他把对方拉进房间，顾楠寒一进来，就像只大型犬那样欢欣雀跃地说：“裘队，情人节快乐！”
“快乐快乐。”裘亦熙别别扭扭地敷衍道，心想有什么快乐的，跟他俩单身人士又没什么关系的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