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脚都蹲麻了。
程诺给他回复了，让他赶紧回家。
虽然他爸做事总是不靠谱，但是不得不说，现在正是需要他这份不靠谱，才能打破他跟段星舟之间的僵局。
这个家里头一次出现三个人相处的局面。尽管程诺竭力让小希保持安静，不要烦到段星舟，可孩子的天性哪能压制得住？他围着程诺团团转，爸爸爸爸喊个不停，还不时地撒娇要抱抱，要喝水，要他陪着玩玩具。
孩子清脆稚气的声音倒是给原本诺大而沉静的屋子添了几分人气。
只是程诺照看孩子的同时，也会时不时地主动跟段星舟说话，给他眼神回应，尽量不让他有被忽视和冷落的感觉。
晚上，程诺给小希洗好澡之后，倒了热水给他泡脚。
带来的行李包里除了孩子的换洗衣物，玩具图书之外，竟然还有他喜欢的那个小黄鸭泡脚盆，东西准备得十分齐全。
盆子不大，泡上一会儿水就会凉，程诺就在旁边不时地跟他加点热水。
泡过热水，小希的脸蛋白里透红，就像是冒着香气的红苹果。程诺实在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啾了一下。
小希也抱着他回亲，亲得程诺都忍不住笑起来：“好啦好啦，口水都弄我脸上了。”
小希这才笑嘻嘻放开他。
“爸爸，今天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嗯，当然可以。”孩子还太小了，当然不能让他单独睡一个房间，不过，他也不能丢下段星舟，所以办法只剩下一个，“我们跟段叔叔一起睡。”
“我不要。”小希噘嘴，“段叔叔是坏人。”
程诺心头一痛，无声苦笑。
“小希，段叔叔不是坏人，他很好。”程诺抬手揉了揉他的软发，神情认真，“他之前抱你，带你去玩，还给你买玩具，还记得吗？”
“嗯，记得。”
“之前爸爸不能见你，是因为……工作太忙了，跟段叔叔没有关系。段叔叔要是坏人的话，今天怎么会让你呆在爸爸身边呢？”
小希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
“那待会儿我们一起睡？嗯？”
小希这次答应了。
程诺又给他添了点热水，微笑着道：“宝宝最乖了，待会儿睡觉前爸爸给你讲故事。”
“讲故事，讲故事！”小希眼睛亮晶晶，高兴欢呼：“太好啦！”
程诺没让孩子泡太久，给他擦干了脚，正要抱出去，一转身却看到段星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双手插兜站在门口正静静注视着他。
程诺一愣。
“你……一直在这里？”
“嗯。”
所以刚才他都看到也都听到了。
程诺抱着孩子的手紧了进，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星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五分钟后，已经洗香香的小希穿着卡通睡衣坐在大床上，水汪汪的大眼睛跟站在床边的段星舟无声地对望着。
以往程诺洗澡，段星舟基本都会跟他一起，但是现在有小希了，必须要留一个看孩子。
虽然经过程诺的安全教育，小希不会乱跑乱摸，可楼层太高，阳台也是开放式，总得来说还是有很大的隐患，他不可能放心。
家里出了段星舟，没有第四个人了，程诺只能求助于他。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一幅情形。
段星舟不说话，小希也不吭声。
小希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率先移开视线，溜下床去拿了一本图画故事书，又回到床上，认真地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程诺急匆匆地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的画面就是，小的坐在床上看书，大的坐在窗边看书，整个卧室只有偶尔翻书的声音。
这种互不相干气氛看起来平和却又有一丝丝说不出的怪异。
程诺只得暗暗轻叹。
趁着段星舟去浴室的时候，程诺将小希揽在怀里给他念故事，很顺利就把他哄睡着了。
孩子实在太开心了，连睡觉嘴角都是弯起的。
程诺怜爱地摸了摸他额前的软发。
等段星舟洗好了来躺下时，程诺松开了孩子，翻了个身，靠进他的怀里，并且亲了亲他。
嘴唇刚分开，段星舟便追上来，重重吻住他，最后，泄恨似地咬了他一下才松开。
程诺有些吃痛，但忍着没出声。
“我住院的这些天你都没休息好，赶快睡吧。”程诺抬手在段星舟肩头一下一下地拍着，声音很温柔，“我哄你。”
第098章 第九十八章 真是亲父子，如出一辙地会磨人
虽然经过那晚, 小希似乎已经相信他的段叔叔不是坏人了，但是之后他除了偶尔偷看段星舟几眼，并不去跟他说话。
段星舟对小希也比较冷淡, 除了每天程诺洗澡时, 会跟小希无言地独处一会儿，其它的时候两人都是互不干扰。
他们唯一的共性就是都粘着程诺, 以至于程诺每天都得紧绷着神经, 哄小的更要顾着大的，哄大的也不能忘了小的, 谁都不能忽视。
这天，小希想要吃程诺做的小馒头, 程诺自然是要满足他。
揉好了面，程诺揪下两个小面团，都不用他说, 小希的小手已经探过来，拿走一个。
程诺自然而然地把另一个递给身侧的段星舟：“拿去玩儿吧。”
段星舟对上他清润的黑眸，微微怔忪，伸手接过。
想起从前，他缠人的厉害，程诺忙着做甜品又怕他闹腾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揉个小面团打发他在旁边玩儿。
程诺做的时间长, 他就只有翻来覆去地折腾那个面团，想要捏一些小动物之类的形状给他看。
只是，他那时候动手能力差, 怎么都捏不好, 心里头是有些沮丧的。
“你捏的是什么？”
稚气的小孩声在旁边响起, 段星舟回神，微微扭头。
小希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段星舟扫了一眼自己手里不成型的面团，嘴角弧度生硬，不说话。
“看，我捏的小兔子！”小希乐呵呵地把手往前一送，向他展示手心里的那个面团，长长的耳朵，还用黑豆点了眼睛，像模像样，“段叔叔，送给你。”
孩子的声音纯净而充满真诚。
小希和段星舟原本是分别坐在程诺的两侧，程诺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一时没留意孩子，没想到一转眼，他竟然主动跑去跟段星舟说话。
眼见段星舟仍是没有反应，程诺忙擦了擦手，想跟孩子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却见段星舟的手动了。
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确实是把小希手里的“小兔子”接过去了。
小希开开心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程诺满眼惊讶，看了段星舟好几眼，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在心头蔓延开来。
小孩子的爱恨就是这么地简单，从这次以后，小希突然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刚认识段星舟的时候，态度十分热忱，又开始段叔叔段叔叔叫个不停。虽然段星舟有意避着，不怎么搭理他，但是孩子却好像没有受影响，仍是粘着他。
这天吃完早餐，小希爬到段星舟的腿上坐着。
这段时间他经常这样，段星舟不会去主动抱他，但是孩子钻到了怀里也不会推他下去。
小希扯扯他的胳膊，软声道：“段叔叔，我想出去玩儿。”
段星舟无动于衷。
小希坚持不懈，在他身上又蹭又拱：“段叔叔，段叔叔，我们一起出去玩儿嘛。”
孩子不比大人，已经好些天没出门，再不出去放风会憋坏的。就算今天小希不说，程诺也打算跟段星舟提这件事。
小希缠了他好一会儿，程诺刚要开口，段星舟却来电话了。
程诺扫到了他的屏幕，是段明昱打来的。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段星舟神色很明显地顿了一下，把小希从腿上抱下来放在地上，然后起身去打开门，不多时抱回来一个纸箱。
程诺瞟了一眼外包装的图案，是儿童滑步车，不用说，这是给小希准备的。
小希也看到了，开心地蹲在段星舟身边，托腮等着他拆箱。
“星舟，待会儿陪我到楼下走走吧，散散心。”程诺走过来适时地道。
段星舟已经把那辆滑步车拿出来了，听到他的话，缓缓抬眸，盯住他唇畔浅淡的笑意。
一开始，他是铁了心要把这人永远地困住，分分秒秒地盯着他，哪儿都不让他去，谁都不让靠近，让他的眼里心里只能有他的存在。
可他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身体也出问题，他心碎不已，只能一次次的破例。
效果却也是很明显的，他现在笑容多了，话多了，脸色也不再总是病态的苍白，情绪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段星舟绝对不想再看到他之前那精神恍惚的样子了，所以下楼走走这种请求他知道自己现在会答应。
只是……他的心底却陡然生出一种不安的警觉。
因为心软他这样一小步一小步地退让，会不会哪天，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又要挣脱逃走了呢？
程诺望进他如漆黑深渊般的眼瞳，手搭上他的胳膊轻轻抓住，声音低了些，语调柔和：“半个小时就行，让小希试试新车。”
段星舟又定定地注视他片刻，移开视线，开始动手组装车子。
他没有开口，但好像是默许了。
小希在家里待久了，一出来放风，便撒欢了似的溜着滑步车到处跑，不一会儿就头发衣服都汗湿了，脸上挂满了兴奋灿烂的笑容。
秋日温煦的阳光下，程诺笑着拍了好些孩子视频发在了三人家庭群里。
当初因为欠钱的事情，他们家跟所有的亲戚都闹翻了，其实他爸妈并没有回老家，不过只是多找一个把小希送过来的借口罢了。
段星舟一直让人盯着他们，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逼他把孩子给送回去。
“爸爸，爸爸，我来啦！”小希欢呼着溜着车停在了段星舟身前，扯着他的手晃了晃，“爸爸，我要喝水。”
段星舟和程诺今天穿的外套颜色很相近，小希扬起红扑扑的小脸来，才发现是自己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