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携炜的形容,他想鼓掌,这类人仿佛是天生的领袖,如此优秀可以称为超人,超出寻常的人。
陈携炜的神色忽然稍有改变,接着道:“他们也有弱点,只是弱点并不相通,目前来说医学还不能帮助他们改变这种状况。有些何斯体质会经常出现头晕目眩浑身失力的症状,有些会无症状产生腹痛,还有些人会激起情绪亢奋,在某些时刻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暴躁,性格会偏向极端,而还有一部分人,会因此缩短寿命。”
刚才还羡慕到流口水的袁池立马蔫了,缩短寿命这项划掉,他喜欢长命百岁,宁可笨一点也不想英年早逝。
沈浪霆比他有正事,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满心思都在琢磨何斯体质的男人,把这辈子接触过的所有男人都在脑海里过滤一遍,就连他老爸都没放过。
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而又很奇怪地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浪霆,你就没点其他反应吗?”
男人可以生子算是惊世骇俗了,最起码对袁池来讲很神奇,但是观察了半天,沈浪霆从始至终都很淡定,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沈浪霆当然也会觉得惊奇,只是他遇事比常人镇定有思路。他抢过袁池手中的资料翻开来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汉字,他边看边说:“相比男人为我生孩子,我更怕听到是女人。”
如果真是,那绝对是超出寻常的灵异事件。
沉默了半晌,陈携炜再次开口,问他:“孩子多大了。”
闻言,沈浪霆眸色一变,没有正面回应,而是用轻松的语气说:“陈医生接触过几位何斯体质,我看上面有写到,拥有这种体质的人少之又少,换句话说....”
他语气微顿,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陈医生曾经为几个何斯体质的男人做过手术?”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陈携炜目光柔和:“两位。”
“有我认识的人吗?”沈浪霆装作不经意地试探。
陈携炜说:“不太清楚。”
聊到这里也没必要继续绕弯子了,沈浪霆伸出修长的手,顺理成章地要名单:“陈医生,方便把手术名单借我一看吗?”
陈携炜低声地笑着,执起茶杯抿了一口,摇头:“不好意思沈少,作为医生,我不能把病人的隐私透漏给你,请理解。”
沈浪霆轻扯嘴角,悻悻地收回手。
这个回答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他看着手里的资料,好看的眉毛微微靠拢,陷入短暂的沉思。
“陈医生,您看这都是自家人。”
袁池又开始套近乎,一个劲地冲陈携炜笑:“您就给我兄弟看一眼吧,我们保证,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们也是为了给孩子一个交待,没有恶意,您就通融一下,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
“袁少爷,”陈携炜打断他的发言,语气温和却不容质疑,“真的很抱歉,我与何斯体质的客人签过保密协议,我想就算是袁老本人,他也不希望我会做一些违反医生职业素养的事。”
袁池:“........”
“行了袁帅。”沈浪霆合上资料,用文件夹拍了一下袁池的胸口,笑着道:“不要强人所难,陈医生有苦衷,我们今天已经有收获了。”
说着,他看向陈携炜,礼貌微笑:“今天谢谢陈医生。”
陈携炜站起身送客:“不客气。”
沈浪霆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这份文件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可以。”陈携炜点头同意。
陈医生亲自送客,送到工作室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对沈浪霆说:“能单独聊几句吗?”
旁边的袁池相当有眼色,自动消失。
等人走远了,身影彻底消失在玄关处,陈携炜才轻轻开口:“沈少,你还没有回答我孩子的出生月份。”
“陈医生,我这人从不做亏本买卖,我们做一个交易怎么样?”沈浪霆一手插兜,不放过任何找到线索的机会。
陈携炜笑问:“什么交易?”
沈浪霆说:“你问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如何?”
“沈少,你还真是喜欢见缝插针。”陈携炜失笑地摇头,想了想说,“关于何斯体质的姓名,我答应过他们会守口如瓶,至于其他问题可以斟酌回答。”
“那听起来好像我很吃亏,”沈浪霆耸耸肩,“好吧,成交,孩子的生辰是去年二月份。”
闻言,陈携炜轻轻点头,面容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从中找不到一丝端倪。
沈浪霆眯起双眸,嗓音压的很低,制造出一种压迫感:“陈医生,该你了,我想知道,我的儿子到底是不是何斯体质所生的孩子。”
陈携炜若有所思了几秒,没有正面回答:“沈少,如果你的孩子真是何斯体质所孕,而且生父是自愿的,说明这个人很爱你。”
这个回答完全超出了沈浪霆的预料。
他有些意外地挑眉,思忖片刻,嘴边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爱?”
这个字勾起了许多不太美妙的回忆。
细细琢磨了一下,他的眸底情绪渐冷,连带笑容也变冷了,“爱不爱我不知道,但是他绝对欺骗了我。”
沈浪霆这辈子最讨厌两样东西,一个是背叛,一个是谎言。无论哪一种,最后都将被他反噬。
袁池在电梯玄关处等了有十分钟,见他走过来,急忙迎上去。
“怎么样?陈医生怎么说?”袁池紧贴沈浪霆的胳膊,一脸关心又八卦。
沈浪霆沉着脸,摇头。
见状,袁池烦躁地揪着蓝毛,比沈浪霆这个当事人还焦虑:“他几个意思啊?竟然连我爷爷的面子都不给,要不把他绑起来严刑拷问,你看他那个斯文样,估计坚持不了三分钟。”
沈浪霆突然觉得袁池脑子有问题:“你警匪片看多了吧,他是你爷爷的得意门生,而且是褚四少的人,你敢动他,就算你爷爷不扒了你的皮,信不信褚筠也会把你的车库炸翻。”
“那你说怎么办!”袁池不服气的拔高声调,“难道就这样算了?”
沈浪霆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急,真相早晚有一天会浮出水面,我们继续逼问陈医生也是于事无补,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这么久了,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袁池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和资源去帮沈浪霆调查奔奔的身世,好不容易有点头绪了,偏偏碰上陈携炜这样的死脑筋。
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讲真!一听男人可以生孩子,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锦辰,不过又觉得没可能,时间对不上,除非你俩.....”
“没有除非。”沈浪霆立刻否决了他的猜测。
袁池讪讪地摸鼻子,没再胡咧咧。
等电梯的功夫,两人安静下来,沈浪霆开始回味刚刚与陈携炜的对话,还有袁池提到的时间。
他隐约想起了什么。
仿佛记忆深处的某些碎片正慢慢苏醒。
进入电梯以后,他一脸忧心忡忡,突然问:“袁帅,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们受邀去马来西亚参加亚洲锦标赛。”
“当然记得!”
那场赛事中途出了一些状况,袁池绝不会忘记,只是不明白沈浪霆为什么会突然提起。
“怎么了浪霆,”他好奇心又上线了,“那次锦标赛害得你差点被终身禁赛,幸好后来找到证据澄清。”
没错,马来西亚之行真是有惊无险。
两面前FY车队受邀参赛,参赛车手自然少不了沈浪霆这个门面担当。
这个圈子鱼龙混杂,总会出现不干净的人。赛前他被对手陷害,误喝了兴奋剂和助兴药,对方想让他在做检测时查出问题,如果被官方判决服用兴奋剂,这对职业赛车手来讲最起码也要禁赛十年。
好在对手是个没长脑子的大鲨笔,第一次耍阴招没经验,漏洞百出,用药量过大,导致沈浪霆参赛的前一天晚上头晕呕吐产生幻觉,不得不提前宣布退赛。
后来又有好心人提供了录像证据,才算逃过一劫,而对手也因此承担了法律责任。
回忆过往,沈浪霆的眉头越皱越紧。
那天晚上,难道不是幻觉?
“浪霆,锦标赛跟奔奔有什么关系?”袁池实在想不通。
沈浪霆抿着唇,身上散发着凛然气质,微眯了下眼眸,沉声道:“有没有关系,查了才知道。”
说罢,他抬脚走出电梯,快步穿过大堂,摸出手机打电话给老姐的下属,没有情绪地吩咐道:
“帮我订一张去马来西亚的忘返机票,入住酒店安排在半岛国际。”
袁池紧紧跟在他身边,听到他的通话内容,好奇地瞪大眼睛:“我靠!难道奔奔是你跟马来西亚人的合资产品?”
“哪来那么多废话。”
沈浪霆找到自己的车,迅速钻进车里,面对袁池的追问明显不耐烦,着实上演了一出用完就丢的渣渣行为。
袁池骂他没良心。
启动车子之前,沈浪霆降下车窗,说:“有关何斯体质和奔奔的身世,暂时别外传。”
“放心吧。”袁池拍拍他的车顶,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我知道该怎么做,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也想让奔奔的身世早点真相大白,最好是在奔奔知道要妈妈之前。”
听闻此话,沈浪霆深有感触,垂下眼睫低声应道:“尽力而为吧。”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如果真有奔奔找妈妈的那一天,沈浪霆并不打算隐瞒真相,他不想用谎言去灌溉奔奔的童年,哪怕是善意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查明真相,减少对奔奔心灵的伤害。
无论如何,他也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半个小时后,他接到老姐下属打来的电话,最早去马来西亚的班机是后天早上,算算时间,如果事情顺利,他正好能赶回来参加周末由阮峥组织的环山自由赛。
而中间余下的这一天,他决定带着儿子去兜风。
只是他忘记了,奔奔还因为他在公共场合拍屁股而跟他呕气。
真没想到,小家伙还挺记仇。
沈浪霆坐在沈家宅子的厅堂耐心等待,闲来无事翻着财经杂志看了又看。不消多时,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音。
一回头,只有沈策琦一个人下楼。
“奔奔呢?”沈浪霆扔下杂志问道。
沈策琦没好脸色地瞪他一眼:“奔奔刚睡醒,阿姨正在照顾他吃晚饭,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接儿子回家。”沈浪霆笑了笑。
沈策琦哼道:“奔奔不要你了。”
“不可能,”沈浪霆耸耸肩,站起身就要去楼上找人,“我亲自问问他,胆子什么时候变肥了,还敢不要他老爸。”
沈策琦拦不住他,看着他的背影说:“你跟孩子好好说话,别吓唬他。”
沈浪霆在二楼一间婴儿房找到奔奔。
小孩刚吃完晚饭,舔了舔小嘴准备玩玩具,忽然听到身边的阿姨唤了一声“大少爷”,他抬起小脑瓜,双眼猛地一亮,兴奋大叫:
“老爸!”
瞧瞧,这开心的手舞足蹈,沈策琦明显在撒谎,奔奔哪里像是不要爸爸了。
沈浪霆对奔奔的反应满意极了,同时也在心里松口气。他的儿子跟他一样不拘小节,果然不是小家子气,从不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