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妈到底是谁 第94章

阮京默抬起了充满水汽的眸子,应道:“没错,临产两个月前,其实我一直在Y国处理公司业务,我保护工作做的很好,除了跟在身边的直系亲属以外,没有被外人发现我身体的异样,直到陈医生通知我,我才动身前往迪拜。”

“你都要生了,还敢去工作?”沈浪霆顾不上言辞是否妥当,下意识发出质疑,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听见了奇人奇事一样。

阮京默苍白的脸逐渐恢复血色,脖子先红了,有些窘迫地说:“我是何斯体质,和其他孕......不一样。”

“哦对,何斯体质。”沈浪霆才想起来,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他之前翻阅过有关何斯体质的资料,孕期所要注意的事项与正常孕妇有极大的差别,确实与众不同。

这一话题告一段落,包间内意外安静了几分钟。

两人姿势不同,但都低头想着事情。

只要不提有关伤害奔奔的话题,阮京默的情绪自然而然就恢复镇定了。

沈浪霆缓缓抬起眼眸,视线落在阮京默低垂的眉眼,只要想到这个男人愿意为他生孩子,他心口的位置就暖烘烘的。

等一下,真的是自愿的吗?

沈浪霆被这个问题敲醒了,他想了解全部事实,便问出心中所惑:“京默哥,你发现有奔奔的时候,你当时是怎么看待这个孩子的?”

“我当时...”阮京默犹疑了两三秒,真相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当对上沈浪霆充满诚挚和信任的亮眸时,他决定实话实说,“最开始我并不打算留下奔奔,因为这是意外,何况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孩子,但是陈医生建议我为了生命安全着想最好是留下来。”

他跟所有正常的男人一样,得知自己可以怀孕生子的时候,忐忑过,焦虑过,甚至恶心过,可一想到这是沈浪霆的孩子,他又舍不得了。

蓦地,就在那一瞬间,他脑海里蹦出来一个疯狂的念头,他与沈浪霆没有交集,沈浪霆根本不知道他是哪号人物,这也许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让他利用这个孩子把沈浪霆绑在身边。

这个可怕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生下奔奔以后,他在海外接受心理治疗的期间,可能是受心理医生的影响,他的思维又开始转变了。

他不想让沈浪霆因为孩子的原因同他产生感情,他想让沈浪霆爱上真正的阮京默,这样才算是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他偏执的想法一直存在,只是从“道德绑架”转移到“必须爱上阮京默”而已。

男人的占有欲,如野火一般袭天卷地。

短暂的回忆结束。

他轻轻喘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温暖,顺着话题继续聊:“发现奔奔的时候已经快四个月了,体质原因没有办法做手术,而且我能感觉到,他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我承认,我确实有私心,我想留下奔奔是想跟你的世界有联系,有牵绊。”

“为什么不早一点向我坦白?”这是沈浪霆憋了很久,一直想问的问题。

阮京默眸光微闪,带着点沙哑的声音特别缓慢地说:“毕竟你不认识我,如果我贸然承认自己做过的蠢事,我怕永远失去你,连做朋友的机会也没有。我想让你爱上我,是真正的我,而不是因为奔奔。”

这番说辞沈浪霆是可以理解的,很快他又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可是我们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你为什么不找我摊牌,还故意放我鸽子,看着我S市迪拜两头飞来飞去的很有意思?”

“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阮京默正襟危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感到不妥,“我不能确定你会不会原谅我,所以不敢冒险,我不是有意戏耍你,我也留了一些线索.....”

“是啊,”沈浪霆冷笑着打断他的发言,眸中闪过一道冷光,“你留了戴纳科技的线索,把我引到迪拜,明知道我想见你,可你又玩起了躲猫猫,甚至有种你在拿逗猫棒撩我的感觉,偶尔给我一点希望,但就是让我找不到你。等我转移目标去找褚辰,你还是选择继续拖下去,如果生日那天晚上我没有把戴纳科技的帽子当礼物送给你,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

阮京默抿了下唇,本就是一个清冷孤傲的人,如今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以沉默应对。

沈浪霆摊开手,板起脸的时候,给人一种不可言说的压迫感:“一周,一个月,一年,又或者是一辈子?按照你的意愿,我是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才能给我儿子找到亲生父亲。”

他的语速再不断加快,眸中迸发出凌厉的光芒,他不是没脾气的人,只因这个人是阮京默,一个拥有何斯体质的男人,一个总是情绪失控的男人,他为了照顾对方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若是换一个人,沈浪霆早就把人揪出来军训,不可能允许对方这么肆意妄为。

往日的沈浪霆,脸上永远挂着漫不经心的神色,就算是天崩地裂了也很难让他变脸。但是今天他表现出罕见的一面,因为他没有办法接受阮京默的想法和态度。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眼前的男人,收起他那“招牌冷笑”,再次开口语气中含有一丝亲人之间谈话常有的伤感:“你不想奔奔吗,不想和他早点相认吗?”

阮京默执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倒不见得有多消沉:“奔奔还小,不急。”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沈浪霆的雷区,几乎是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他不悦地眯起眼眸,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的语气道:“你知不知道奔奔是何斯体质,他发育超前,他什么都懂!他在疏远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敏感期,除了我以外他很抗拒其他人的亲近,我之所以逼你坦白,就是想让你尽早和他培养感情,免得你后悔莫及。”

“所以呢?”阮京默神色一凛,眼神危险地盯着沈浪霆,“我现在要走到他面前,让叫我一声爸爸,”说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还是让他叫我一声妈妈?”

沈浪霆稳住气息,沉声问:“如果他真的叫你爸爸或者是妈妈,你不愿意吗?”

“我...”阮京默只觉喉咙更加干涩,鼻尖开始泛酸,“我,我不知道,我没想那么多,我满脑子都是你,我怕你不肯接受我,如果你拒绝了我,奔奔也同样会拒绝我。”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沈浪霆两手摊开,脸上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不由开始自我反思,“京默哥,我对你不够好吗,难道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才导致你在这件事上优柔寡断,你觉得我不爱你吗?到底是你没有准备好,还是从一开始你就对我持有怀疑,就算我们确定关系以后,你还是不够信任我。”

“不是的...”阮京默摇头否认,但是内心生出一股被人看穿的恐慌,有些无力地解释,“我没有不信任你,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阮京默闪躲的眼神,似乎证实了沈浪霆所说的话是事实。

沈浪霆的眼眸中又流露出那种浓浓的失望意味,他坐直了身体,双臂交叉横在胸口,言谈举止充满了成熟男人的内敛和稳重:“京默,你想事情太钻牛角尖了,这样会活得很累,你身边的人也会很累,你总是小心翼翼,很简单的一件事非要往复杂了去想。你以前调查过我,跟踪过我,对我的私生活很了解,但是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对我的性格是一点也不了解,但凡你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哪怕只有一次,你也不会一直隐瞒到现在。”

“浪霆...”阮京默欲开口说话,脸上闪过无措茫然的神情。

“你听我说完,”沈浪霆冷冷地打断,“我们有太多观念不合,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悖。我这个人喜欢坦坦荡荡,尤其是跟亲人和爱人,我喜欢把所有的事摊开来讲清楚,我讨厌面对家人的时候还要用上社会那套弯弯绕绕尔虞我诈的派头。而你是标准的商人思维,看待问题只考虑利弊,你永远从自己的视角出发,你解决问题的方式要么是默默承受要么就是用谎言来掩盖事实,总而言之,我们谈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三观不合。阮京默,你觉得我们的感情真的能长久吗?”

这番话令阮京默陷入极度的恐慌中,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讨厌此时此刻从沈浪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在提醒着他即将要失去这个男人。

恐慌的感觉很快被另一种情绪压下去,他撕破了乖顺的伪装,热意传递到他的心口,在他身体里翻腾着,几乎要将他灼烧致死。

愤怒使他红了眼,他用一种狠戾的眼神看着沈浪霆,怒火中烧道:“你竟然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没错,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沈浪霆!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告诉你,不仅自私,我还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从你点头答应跟我交往,你就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话落,包间的门口突然传来两名侍者稀碎的脚步声和若有若无的谈话声,持续不到两秒,这声音越来越远。

外界的干扰令阮京默回过神来,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柔软的厉害,他赶忙去看沈浪霆的眼睛。

沈浪霆正用一种非常陌生的目光看着他,英眉微微挑起,声音意外的平淡:“你真的这样认为?”

传到耳里的声线温和中藏着狠厉,眼中明明有笑意,却慑得人浑身一僵。

阮京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鬼话,身上不知不觉浮出一层虚汗,他的嘴唇都变白了,“浪霆,你别误会,我只是....”

“够了,”沈浪霆并不想听他解释,以他现在的情绪状态,说再多也很难解释清楚,“京默,你平复一下情绪,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还有奔奔,我们双方冷静一段时间吧。”

“你什么意思。”阮京默眉角跳得厉害,几乎要维持不住惯常的沉稳,“你要跟我分手?”

“冷静和分手是两个意思,”沈浪霆淡定地解释着,丝毫不怵,“我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但是我不想跟你分手。”

“那就不要冷静。”阮京默瞳光顿时收紧,非常后悔刚才说了那么多废话。

沈浪霆突然摇了摇头,唇角悄然挂上一抹难以言喻的浅笑,很快他又收起笑容,恢复冷静的模样:“京默,我没有开玩笑,我今天早上还在幻想,以为过了今晚,我们之间再也没有虚假和谎言,但是你看看,要不要拿个镜子来照一照我们的脸,看看我们现在的鬼样子,你觉得我们今晚还能手拉手一起回家吗?我真没想到结局会这么糟糕,不过也好,我们早晚都要面对。”

“我也没想到。”阮京默附和着说。

本以为敞开心扉解开误会以后,他们会回到从前的相处模式,然而事态的发展却不受控制地偏离了原定的轨道,他们谈崩了。

若是时间倒流一个小时前,有人告诉他们接下来会大吵一架,也许他们都会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能我们真的不够了解彼此,才会发生争执。”沈浪霆拿起红酒分酒器,给自己和阮京默各自倒了半杯,随即他举起高脚杯,“我们确实需要分开一段时间,直到我们想清楚为止。”

阮京默迟疑了两秒,修长的手指执起高脚杯与沈浪霆轻轻碰了一下,“你想冷静多久。”

“这取决于你。”说着,沈浪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阮京默也同样照做,一口喝下半杯红酒。

沈浪霆放下杯子,接着说:“京默,想明白三个问题,等你想清楚了,可以给我确切的答案,我们再谈。”

“什么问题?”阮京默下意识问,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的内心妥协了彼此冷静以后,心情意外的平静,甚至生出一股对问题的期待感。

他和沈浪霆有共同的目标,都想尽快解决问题。

沈浪霆说:“第一个问题,当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应该选择逃避,还是勇敢面对。第二,我们是两情相悦的恋人,你有必要对我小心翼翼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是不是应该时常换位思考,顾及身边人的感受,而不是以自我为中心。我们之间有信任吗?如果有信任,我们之间就没有谎言。”

看似很简单的问题,对阮京默来说却有点难。

而对沈浪霆来讲,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如果想要维持长久的亲密关系,他们的三观最起码要合得来。沈浪霆有过前车之鉴,他不想重蹈覆辙,就像他和孟锦辰一样,做兄弟和情侣完全是两回事。

孟锦辰以前觉得同性恋玩的开很正常,而且大部分圈里的人都抱有这种思想,沈浪霆跟他们不一样,认为同性恋也要做到一心一意。各有各的理,没有办法分辨谁对谁错,这是观念不合造成了他们最终分道扬镳。

他和阮京默也是同样的道理,如果不能够敞开心扉对待彼此,遇事总是意见不合,矛盾会由小积多,最后也会说再见。

希望阮京默能够对他做到信任,坦诚,面对爱人有自信,这其实一点也不难,但是阮京默现在处于转不过来弯的阶段,他愿意给对方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喝完一瓶红酒,掀澜起伏的情绪逐渐平复,两人达成共识,并且都为他们刚才不友好的态度道歉。阮京默点头同意了沈浪霆提出的意见,愿意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地去思考那三个问题。

他们各自穿上外衣,并肩走出中餐厅。

晴天的夜晚,扫净最后一丝阴霾,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美得像无数银珠。这是在城市很少见到的夜景,天桥上很多男女老少都在对着繁星密布的天空疯狂拍照。

阮京默也被这难得一见的景色吸引了,他抬脚走上天桥,找了一个人少的位置,微抬下颌,认真地注视着上方不断闪烁的星星,冷静寡言得像机器一样。

沈浪霆也走了上来,静静地陪在他身边,站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下周去Y国,我需要提前适应右侧方向盘,原定两个月训练赛。”沈浪霆开口说话,他的嗓音和周遭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却格外的清晰好听。

“嗯,”阮京默早就知道,轻轻点了下头,“听说引擎安装的很顺利。”

沈浪霆没接这茬,转头看着男人的侧颜,轻声说:“等我从Y国比赛回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阮京默收回流连于天空的视线,喉结滚动着,低声说句:“那么久。”

“还好,不算太久,”沈浪霆吸着夜里的凉气,侧过身体倚靠在安全栅栏上,€€望灯火阑珊的美丽城市,声音依旧很轻柔,“我想让你照顾奔奔,我不方便带他去Y国,如果你也不方便,我只能把奔奔送到他爷爷身边,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抽出时间照顾他,可以跟他培养感情,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让他摆脱对我的依赖。”

对这个提议阮京默犹豫了很久,闪烁不定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恐惧,直到沈浪霆再次出声提醒,他才点头答应:“好,我会照顾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078章 “你有那么爱他吗?”

去往Y国的日期已经确定下来了, 沈浪霆和袁池一周后出发。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两人需要打理一些公事和家事,各忙各的。袁池负责跟俱乐部经理交接工作事宜, 还要安顿好自己的女朋友。

而另一边的沈浪霆和阮京默约好在出发前的一天晚上来公寓接走奔奔。他们的相处模式似乎回到了最初见面时那样客气疏远, 关于这一点, 两个人都感觉到了,他们都为此感到难过和遗憾,绞尽脑汁想改变现状,可却无能为力,这仿佛是一种不受控制的自然发展现象。

看似波澜不惊的表面,其实早就暗流汹涌, 成年人的恋爱世界就是这样,度过了狂热期很快便迎来冷静期, 而这个停顿的节点, 对他们的未来至关重要。

沈浪霆和阮京默都心知肚明,他们是否能牵手共度余生, 就看他们能不能经得住这次感情危机的考验。

临走之前, 沈浪霆决定去H国见一个人, 既然阮京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难以启齿, 沈浪霆只能通过另一种方式去了解对方的身体状况。

从S市飞往H国首都只需五个小时, 下了飞机以后,他坐上提前预约的专车赶往目的地, 由于时间不够充沛, 他没有预订酒店,而是订了晚间的返程机票。

沈浪霆要见的人是一名心理医生, 工作室位于H国首都的市中心一带, 在热闹繁华的步行街中心, 这间工作室的位置意外的隐蔽安静。

根据导航的指引,沈浪霆穿过由小石子嵌平的有特色的步行街,走进一条充满地域风情的小巷子,他顺着这条胡同往里走,很快看到了挂有“解忧”两个字的牌匾。

门口有一位穿着短袖短裤的年轻姑娘,胸前别着工作牌,应该是工作室的接待人员,她很快认出沈浪霆是谁,扬起笑容冲他招招手:“你一定是沈少吧。”

沈浪霆关闭导航,快步走向接待人员,笑着回应:“你好,我是沈浪霆。”

听口音沈浪霆猜测接待人员是C市人,便随口问了一句。

接待人员欢快地点头承认,领着他走进工作室,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包含着接待帅哥和异地见到老乡的喜悦。

他被带到工作室二层一间阳光充足的房间,屋子里的装修风格属于现代简约。靠窗边有一张白桦木颜色的办公桌,旁边是米色的三人沙发,距离沙发两米远的地方摆着一张不常用的方桌,上面铺着一层印有小花纹的田园风桌布,整体给人一种清净洁白的恬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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