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分钟后,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颁奖台那里,人群让出了一条路,冠军拎着头盔走过来。
言灼看着他走过来,犹豫了大约两个呼吸的时间€€,抬脚也向他走过去。
“元旦之后什么安排?”秦渡凉问。
言灼回忆了一下:“1月5号西甲电竞,9号去Dota2梦幻联赛,12号要参加年€€度电竞之星颁奖,13号是虞沁生日。”
秦渡凉很认真地过了一遍:“虞沁过完生日跟我去漠河吗?”
“……”言灼偷偷用虎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痛感拉回理智,“冰雪拉力赛吗?”
秦渡凉点头:“对,摩托组7个赛段,你有兴趣的话,我把解说报名表发给你。”
他还穿着防火防撕的赛服,捂得慌,背后还撑着护板,但€€面上维持着十足的淡定和€€耐心。好像这时候把他放在火上烤,也没关系。
“好。”言灼弯起嘴唇,朝他笑€€,“今天恭喜你。”
“还是得感谢你。”秦渡凉也向他笑€€。
谢他不奶之恩,没明说,但€€大家都懂。
言灼就也跟着笑€€笑€€,抬手按了按头发,可是风太€€大,几缕蓝色从他指缝间€€快乐地跳着。
“你们要回去了?”言灼问。
秦渡凉:“嗯,直接放假了。”
言灼说:“好。”
感觉差不多了,该道别了。秦渡凉后面的记者们很懂事,大家要么假装看风景,要么强行调试一下机器。
言灼挠了挠耳后的头发,想说再见又不太€€能说得出口。秦渡凉这时候身上散发着高强度运动后轻微脱水的性感,声音略哑,嘴唇干燥,体力还未消耗殆尽。
大概的状态是,进一步战损,退一步暴徒。
总之就是不能再看了,再看要出事。秦渡凉真是完全存在于他审美上的人,在十八、九岁正在塑造审美的时候遇上了这种人,曾经€€沧海难为€€水。
“一起走?”秦渡凉随口一说似的提议,“跟我车队回去?”
说得很轻松,走不走,不走算了。
等到言灼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跟着秦渡凉进维修房了。
很……没出息。
言灼坐在飓风车队维修房最里面休息区的小椅子上,手里端着秦渡凉给他倒的水,乖巧的样€€子让路过的技工姐姐给他发了颗糖。
“哪来的糖?”秦渡凉换完衣服过来。
“那个穿……蓝色队服的姐姐给的。”言灼说。
“哦,锦工,吃吧。”
言灼放下水杯,拆开糖……
鬼使神差地问秦渡凉:“你想吃吗?”
他坐着,秦渡凉站着,所以€€仰着头。他完全意识不到这个视角下的自€€己是什么样€€子,还将那颗糖又举了举。
“嗯。”秦渡凉点头了,“想吃。”
一场赛车下来,糖分和€€水分都需要补充,言灼没多想,把糖果递上去给他。
在酒店收拾完行李之后,飓风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从珠海回去他们家,开车大约四€€个多小时。
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后,言灼拉开后排的门,脱口而出:“不好意思€€,久等了。”
“不久。”秦渡凉在驾驶座,回头似笑€€非笑€€地说。
“……”
原来不是一整车的人塞他一个啊,是和€€秦渡凉一起驱车三百公里啊!
那就得坐前面了……
言灼凌乱了片刻,关上后座门,认命地做进副驾驶。
“我以€€为€€是……很多人,然后顺便带上我。”言灼说。
然后,“咔哒”一声,秦渡凉在主驾驶这边按了全车锁门:“哦,他们……临时决定从这边去海南玩了。”
“这样€€啊。”言灼说。
“对没错。”
对个屁。
他自€€己从车队开了辆SUV出来。
言灼拉下安全带,扣上:“换着开吧。”
“好。”
城市青灰色的路被清扫得很干净,街边有些商家的圣诞装饰还没拆,“Happy new year”随着车向前开而倒退,四€€条车道的马路车流渐缓。
堵车了。
“有点堵。”秦渡凉说。
“嗯。”言灼应了声,“好堵啊,下班高峰了。”
“是因为€€明天元旦了,假期出行。”秦渡凉跟着前车减速,顺便挂了空档起手刹。
言灼这时候才想起来,今天已经€€是12月31号,那为€€什么还€€€€
他扭头看秦渡凉,秦渡凉在用指甲抠仪表盘上的胶水痕迹。
那为€€什么还开车?
这不得堵在高速上跨年€€?
又开始了,心又开始狂跳。
言灼低头捻了下手指,故作镇静,“对哦,要元旦了。”
他们从没在一起跨过年€€。
高三言灼搬去107的那天已经€€是1月1日,再后来……就再也没有过跨年€€。
旁边车道的车主车窗全降在抽烟,愁眉苦脸,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秦渡凉问他饿不饿,他说还好。
慢悠悠的车,像随浪而行的小船,来一阵风,就往前划一截儿€€。
言灼又扭头看他,他也看过来。
两个人对视时候刚好红灯,秦渡凉踩着刹车,都不说话。
都说对视超过五秒不笑€€的话,不是太€€爱就是太€€恨。
有时候言灼会劝告自€€己少看点网上的东西,再不济看了就早点忘了,省得在这样€€的夕阳西下,车水马龙的时候忽然蹦出脑海。
言灼先躲开了,他看向这边的窗外,看见有人穿玩偶服卖气球:“好热闹啊。”
***
“这么热闹。”言灼下意识往后躲了躲。
秦渡凉把他抓出来,“想看就看呗。”
今天高一高二春季运动会,操场上呐喊着加油。现€€在是女子四€€百米赛跑,言灼和€€秦渡凉刚买了饮料朝教学楼走。
“我不。”言灼退回去,“我没有想看。”
秦渡凉就笑€€笑€€,说:“哎,去年€€运动会你怎么没参加?我去年€€没见着你。”
言灼偏头看他:“少套我话,我参加了,是你没参加。”
“哦€€€€”秦渡凉想起来了,“我去年€€运动会溜了,在主席台念检讨。”
秦渡凉跟着问:“你看到了没?”
“全校都看到了。”言灼说。
“哥哥那天还穿赛服,被班主任抓回来了。”秦渡凉一个跨步走到他前面,转身,面对他,“帅吗那天?”
言灼叼着吸管点头:“可帅了阿凉哥哥。”
操场那边€€€€
“秦渡凉?!”
“真是啊!”
“哇……”
言灼:“哇。”
言灼:“秦渡凉诶。”
高三年€€级那几个风云学长,秦渡凉当然是可堪一“哇”。
他走回言灼旁边,把他脖子一搂,搂到自€€己怀里,贴在他耳朵边说:“秦渡凉诶,还要秦渡凉今晚给你解压吗?”
倏地,言灼从脸颊红到耳根,把他一推:“我今晚锁门!”
“我爬你窗户!”
两个人打€€打€€闹闹着回去了教学楼,高三下学期的时间€€恨不得一分掰成两分用,短暂的买饮料的时间€€像偷来的。
他想着小姑的公司差不多统一体检了,这天下了晚自€€习之后,给小姑发了条微信,问她体检结果怎么样€€。
良久没有收到回音,还是第二天早上小姑才回过来。
说得模棱两可,但€€言灼没多想。
小姑说:没关系,你别担心。
***
SUV终于在拥堵的市区里慢吞吞地挪了出来,开上高速。
说是高速,可平均时速不超过80。
秦渡凉问:“你后来回去过107吗?”
“开上高速了才问是吧。”言灼低头轻笑€€,然后看过去,“这会儿€€我跑也跑不掉了。”
他已经€€不再青涩,更从容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