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凉已经换掉了校服,正在厨房颠勺。
不得不说,这手臂肌肉绷起来的时候确实好看,言灼看得入神,直到冰箱发出了长时间未关门的警报声€€。
秦渡凉偏头看过€€来,说:“不至于吧,宝贝儿,我今晚睡这,别急啊。”
言灼翻他个白眼€€,冰箱里的冰草拿出来,放进沙拉碗,用€€筷子拌着:“其实,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除夕回家过€€也……没什么€€吧。”
秦渡凉那边关火,单手拎着铁锅,把洋葱炒蛋倒进盘子:“我不是在抗争,也不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改变谁的想法,事情过€€没过€€去,不是时间说了算,是我说了算。”
铁锅被秦渡凉放进水池,冷水浇上去,唰地一声€€。又说:“每年大年初一去我爷爷家看看他老人家,就这些了。”
“喔……”言灼想起来了,107是秦渡凉的爷爷送给他的,转而问,“我记得,高中时候你家只有你爷爷支持你骑车吧?”
“对。”秦渡凉把锅挂上,又取了个平底锅,“你知€€道红牛的Slogan吗?那就是老秦总的写照。”
红牛的Slogan?言灼想了想:“红牛给你一双翅膀?”
秦渡凉轻轻摇头:“那是广告,我说的是坊间流传的标语,‘红牛,赞助每一个不知€€死活的梦想’,就是我爷爷。”
言灼笑€€了笑€€,把坚果拆开,倒进沙拉碗,说:“行吧……小姑怎么€€还没回来,不是三点就下班了么€€……”
正说着,厨房里没听见外€€面小姑开大门的声€€音,所以€€他俩没出来。
言素心今天算加班,搞一份标书搞到四点多,然€€后路上堵车俩小时。
她开门,客厅里四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同时扭头,并对她说:“姑姑新年快乐!”
言素心后撤一步,已经迈进门槛的那支黑色高跟靴又退出去,抬头看了眼€€门牌号,没走错啊。
“你们……谁啊?”言素心问。
这下听见动静了,秦渡凉先出了厨房,和她打招呼:“小姑。”
言素心震惊,这不是她侄子那八百年前的前男友吗。
他不是结婚了吗?
难道新娘是沙发里捧着手机的那个姑娘?
紧接着言灼端着沙拉跟了出来,问:“怎么€€搞怎么€€久才€€回来?哦,那是我高中同学苏夏,她哥哥苏雪,和阿凉的朋友顾稚辰、彭谦,他们过€€年没地儿去,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言素心松了口气,带上门,把怀里的一堆文件袋放玄关上:“公司给配了台车,今天刚好开回来,结果太堵了。”
言素心踢掉高跟鞋:“堵的我是少小离家老大回。”
言素心又叹气:“不如配个摩托。”
听这话,秦渡凉终于可以€€发作一下霸总病:“小姑,我有摩托。”
第55章
春节后, Dota2新赛季的巡回赛近在眼前。
时间是二月末,转会期过后,很多战队大换血, 解说组收到参赛队伍资料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们有什€€么变动。
言灼在书桌支着下巴,点开群里的共享文件。
“哇……”言灼点开第一个€€战队, 喃喃自语,“这都谁啊……”
说好的Dota2没啥新鲜血液吗, 说好的Dead game呢,不是年轻中单都要从东南亚天梯往国内挖吗, 这个€€Hover战队的五个€€人……一个€€都不认识。
言灼挠了挠下巴,依次点开他们的选手卡开始看€€。
Hover战队, 成立于两年前,一直是中国赛区的中下游战队,A级战队, 去年连世界赛的预选赛都没能游上来。今年大换血,平均年纪不超过19岁的五个€€全新的新人。
作为解说,要充分了解所有参赛选手。一个€€个€€年轻的选手看€€过去, 言灼发现他们并不是纯粹的新人,大约三年前他们是个€€网吧队,当时被人举报了有队员未成年,直接被禁赛一年。
让言灼有些惊讶的是,即便被禁赛了, 他们其中三个€€人依然没有抛下那两个€€未成年的, 去别家战队参加青训或试训,五个€€人一直抱着团。
还挺令人唏嘘, 言灼关掉一个€€页面接着点开下一个€€。
时间不知不觉地走到夜里,秦渡凉今天在队里练车, 练车加上开会,这个€€时间刚刚结束。
年前去了二手车市场准备给小€€姑买一辆代步车,自己偶尔也开一开,这件事被小€€姑公司配车给中断了。秦渡凉发来一条微信,言灼划开手机。
「秦渡凉:想改行了,想做个€€摩的师傅,每天晚上六点就回家,回家抱着我老€€婆吃晚饭。」
「言灼:哪有骑仿赛的摩的师傅呢。」
「秦渡凉:QAQ」
惨兮兮的秦渡凉在车队总部赛道边上的围栏坐着抽烟,顾稚辰在他旁边蹲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灵动飞舞,秦渡凉看€€了他一眼,感叹:“为什€€么我也跟异地恋似的。”
顾稚辰:“因为我俩是职业赛车手。”
倒也是。
忙啊,一辆车要在赛道上不停地测试。轮胎磨损、机油寿命、载油耗油……秦渡凉朝着夜空吐了口烟。
他知道言灼也忙,新赛季,新选手,新战队。甚至还有新的赛制,游戏也做了平衡性改动。
但其实任谁都会觉得,情侣之€€间这种€€状态其实非常好,即便不常见面,但大家都在保持爱意的同时,努力提高自己。通俗点来讲,就是,恋爱在谈,钱也在赚。
可秦渡凉一从那个€€赛摩上下来,满脑子都是我要回家我要老€€婆,一脑门子QAQ。
这会儿能下班了,秦渡凉刚刚伸个€€懒腰,电话响。
言灼打过来的,他滑开接听。
“忙完了吗?”言灼问。
秦渡凉:“忙完了,跑废了两组胎。”
“哇,辛苦了。”言灼声€€音听上去很轻快,他接着说,“我来接你回家啦,出来吧。”
“什€€么!?”秦渡凉惊诧地从赛道围栏蹦下来,“你过来了?”
赛道离市区很远,有二十公里,开车都得半小€€时。
问题是言灼没车,这个€€时间也没有公交地铁了,那大概是打车来的。
理€€智告诉秦渡凉,合理€€的路径是先€€去车库里把车开去大门口,然后带上言灼一起开车回家,但这会儿理€€智不太€€管用,秦渡凉已经直接跑去大门口了。
留顾稚辰在原地恶狠狠地骂臭情侣。
“这么远怎么跑过来了。”秦渡凉跑到他面前,问,“就穿这么点儿,冷不冷?给我摸摸手。”
言灼手里捏了个€€纸袋:“给你买了吃的,我知道你们有固定食谱,所以买的不多,一个€€牛肉的全麦三明治。”
秦渡凉把他搂怀里抱了会儿,亲亲他额头:“走吧,一起回去。”
摩托车这种€€东西,马力和重量比相当重要,摩托赛车手的体重往往受到严格的管控,尤其达喀尔拉力赛在即,每天秦渡凉和顾稚辰来车队的第一件事就是称体重,然后才去仓房上车。
秦渡凉在副驾驶吃三明治,言灼开车,问他回哪里。
这是言灼第一次来江对岸的山腰别墅,秦渡凉大约三年前买的这个€€小€€房子,独栋,合院,两层。
面积并不大,以黑灰为主色调的性冷淡装修,三间客房都没有摆床,一间放了跑步机,一间放杂物,一间放投影仪,看€€上去就是业主笃定了独居到死。
“晚上睡我这?”秦渡凉试探着问,“明天有工作吗?”
言灼摇摇头:“后天去巡回赛现场。”
“在天津?”秦渡凉问。
言灼:“嗯,这次有个€€SOLO赛,赛程四天。”
秦渡凉在衣柜里翻出一包新内裤,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赛程:“那就是到三月一号……那会儿我在北京滴水湖,跑完了我去找你。”
“滴水湖?”言灼接过内裤,“什€€么比赛?”
“不是比赛,去那边试车。”秦渡凉又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解释道,“去年不是在拉萨订了一批发动机嘛,新胎也做好了,就去北京试车。”
言灼望着他:“是WRC用过的那条盘山砂石路吗?”
“对。”秦渡凉抿抿唇,“别这个€€表情,没事的,真的。”
那条盘山路言灼知道,曾经多少WRC顶尖车手说过实在是太€€危险,滴水湖并不是有一片湖的赛段,而是上山的一条窄路。窄到什€€么地步呢,没办法€€两辆车并排开。
而且那条路有非常多个€€刹车点,弯道侧面就是200多米的垂直悬崖。
言灼调整了一下表情:“好,注意安全。”
两个€€人的职业特性就注定了聚少离多,让分离六年的人愈发患得患失。看€€不见对方的时候会陡然地爆发焦虑,或许是某个€€乍醒的午夜,一时未能分辨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懵然的大脑无法€€回答自己,那个€€人真的回来了吗?待到日出之€€后,依然是回到自己身边的状态吗?
所以在短暂的相聚时间里,两个€€人都用最直白也最深刻的方式,在自己的大脑、思维、记忆里,不断地加深对方。
让自己某个€€部位的末梢神经在大脑反射区烙下印记,只€€要想到对方,那里就会立刻产生反应,来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在真实发生的。
言灼失神地看€€着卧室天花板上的灯,那灯光映入他瞳仁,他一眨眼,一滴泪顺着他眼角淌下来。
秦渡凉吻掉它,然后问:“做痛了吗?”
“没有。”言灼嗓音喑哑,他垂下眼眸,“不痛。”
秦渡凉嗓底哼笑€€了一声€€,将他放回床单上:“灼灼,据说做-爱的时候说‘我爱你’,不爱的那个€€会萎掉。”*
言灼咬了下自己嘴唇,他先€€拍拍秦渡凉的脸,然后往自己-下-面指,说:“你看€€着它。”
“我爱你。”言灼说。
说完,秦渡凉交代了。
言灼没能对此进€€行任何评价,因为那一阵……刺激地他自己也……
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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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床头柜,便利贴。
「老€€婆我去车队了QAQ」
什€€么QAQ系机车暴徒,言灼揉了揉眼睛,不想起来,倒不是困,而是……感觉被掏空。真实的被掏空,他连秦渡凉什€€么时候起床走的都不知道,丝毫没有察觉。
不得不说,人还是不能大规模、不节制、在同一晚反复进€€行某种€€活动,会导致第二天身心俱疲,不想思考。比如€€现在,言灼完全不想起来,手机已经震了起码三回了,也不想去看€€。
棉质的床品格外舒服,昨晚和秦渡凉一起顶着巨大的困意换的床单,那会儿秦渡凉几乎是用发毒誓的态度说,以后要把这栋房子的所有客房都摆上床。
一张床玩坏了,直接换床睡觉。
言灼哭笑€€不得。
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起来了,这时候秦渡凉在练车,他发了条微信过去说自己起床了,料想到了不会回复,于是切到工作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