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含还在翻炒小白菜,炒得可认真。
路柄搭他肩膀,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 指了指自己, 又指了指门口,疯狂比划。
叶含没能懂他的比划:“嗯?”
路柄捶胸顿足。
何泽远拿着碟子和平底锅进来, 把东西放桌上,说:“锅我拿来了。”
叶含点头。
路柄站在一边, 把这辈子的记忆力都用现在了。
他终于想起来, 似乎在见面的第一天,这个人就已经告诉他名字。
当时他还说对方和大明星同名。
他在叶含面前讨论对方家世。
他还说何泽远身体不行。
路柄:“……”
路柄痛苦闭眼。
难怪他会觉得这个人声音很熟, 难怪叶含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不出声, 难怪之前在路边何泽远会主动和他点头, 难怪这个人要一直戴帽子口罩。
路柄扒拉着叶含肩膀面向墙壁,在激动和痛苦中选择了安详。
何泽远凑过来看向锅里, 说:
“再炒下去你的小白菜要变焦绿了。”
一个谐音冷笑话,够谐音,也够冷。
但是扒拉在叶含身上的路柄似乎感受到身边人胸腔似乎颤了下,像是笑了。
“……”
路柄要素察觉,一转头,视线在两个人间转了一圈,说:“不是你俩……?”
叶含没出声,关火把即将变得焦绿的小白菜救出,何泽远递过盘子,说:“结婚了。”
叶含纠正:“结过。”
这么短时间内接收了太多信息,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消息带来的冲击更大,路柄大脑在宕机边缘大鹏展翅,来不及反应,肚子里的话脱口而出:
“原来你就是前夫哥!”
简短一句话直接干碎了沉默。
何泽远闭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这样。
路柄理智回归,立即给前夫哥说抱歉。
前夫哥并不在意。
抢救下了小白菜,之后还有更多的菜需要处理。
何副厨觉得叶大厨工作了半天已经够辛苦,于是主动请缨剩下的自己来。
路柄也多多少少会做饭,就跟在一边和从一线退下来的叶含一起打下手。
换了大厨,晚饭进度陡然加快,所有菜上齐,三个人整整齐齐坐在了桌边。
其他两个人很给面子,叶大厨的小白菜最先空盘。
两个社牛凑到了一起,场面永远不会冷下去。
一桌坐俩天花板级别帅哥,路柄吃饭都吃更香,连干三碗白米饭。
饭后他就和何泽远交换了联系方式,他顺带还关注了对方微博。
有的人自称粉丝,但是实际上连对方微博都没有关注过。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路柄还获得了签名,现场没有纸,最后还是用的叶含书房里打印机的纸。
是一顿很愉快的晚饭,没有食物中毒,也不需要叫救护车。
饭后时间还早,于是何泽远又烤了小面包,松松软软又小个,吃了不会觉得涨肚子。
其他两个人喝的路柄带来的饮料,叶含喝的对方带来的牛奶。
从这里回家需要太多时间,一合计,路柄今天就直接住这里,叶含家里就只有自己的床上用品,何泽远吃完小面包后就去隔壁带了新的床上四件套,帮着把客房收拾出来。
他的动作实在太过熟练且自然,完全不用别人出手,路柄在一边站着,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大明星。
他转头悄声问旁边叶含:“你俩真离了?”
这一眼看过去谁敢相信这是俩已经离婚的人。
叶含选择略过这个废问题。
把床铺好后时间差不多,何泽远回了隔壁。
和叶含一起站在门口看着对方离开,门一关,路柄一拍身边人肩膀,说:
“没想到你才是最深藏不露的。”
他就说为啥之前牵红线一次没成,前夫这种条件,放谁谁也成不了。
从饮料换成了热水,路柄坐沙发上拍拍身边位置,一脸神采奕奕。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能马上睡觉的晚上。
路柄拿过一边电视遥控器举到叶含嘴边充当话筒,说:“这位帅哥,可以采访一下吗?”
叶含看向他,眼神淡淡。
“好的那我们进入第一个问题。”路柄问,“请问你和另外一位嘉宾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
叶含拿过一边水杯,说:“高中。”
路柄惊道:“嚯!居然这么早!”
他又坐近了些,一连串问题不断吐出。
叶含挑拣着回答,大部分时候都保持沉默。
“最后一个问题,”路柄问,“你觉得你们会复合吗?”
叶含稍微仰起头喝完水杯里最后一口水,站起来,说:“该睡了。”
问题和之前在喝酒时陈弈问的分明差不多,这次他却没有回答。
€€€€
秋,阴,早上。
又一次从沙发上醒来,何泽远先是看了眼窗外,之后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八点。
桌上的热水已经变冷,凝成的小水珠慢慢顺着杯壁滑下。
他站起来,把桌上奶油已经开始慢慢融化的小蛋糕装进厨房垃圾桶。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大门打开,手上还夹着笔记本的人出现在门口。
何泽远从厨房走出,问:“昨晚上有休息吗?”
叶含“嗯”了声,说:“抱歉昨天又没回来。”
他说完就抬脚往书房走,动作利落。
何泽远站在原地看他,问:“今天有时间吗?”
叶含脚步不停,说:“我回来拿一下文件,之后就要回实验室。”
意思是又是一整天不会回来。
何泽远说:“我昨天晚上给你打了电话。”
叶含抽空拿出手机看了眼,之后说:“抱歉,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说完后就进了书房。
何泽远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对方利落打开电脑的身影。
对方似乎每一天都很满,满到无论是生活还是心里,都挤不出位置给其他人和事。
他好像也不需要多余的人和事。
或许对他来说,不需要应付每一个电话,不需要有一夜未归的负罪感,不需要记多余的生日和纪念日,一个人可以过得更好。
何泽远靠在墙一侧,手上微紧。
或许是他破坏了对方原本应该拥有的生活也说不定。
希望在一起的是他,希望结婚的也是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是他硬生生挤进了对方的生活。
直到叶含拷下文件关了电脑转身,他出了声。
他问他还想过这样的生活吗。
叶含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你不想了吗?”
他说不想。
于是他就听见叶含说:“那就离婚吧。”
声音一如既往的清透,只是多了些工作后的疲惫。
何泽远抬眼。
这是他第一次看不清叶含眼底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今天阴沉的天气,或许是因为桌上冷却的水,也或许是因为对方声音里的疲惫,总之,他答应了。
所有的思绪都向后褪去,他的大脑空白一片,只能依稀察觉到自己似乎在和不远处的人确认离婚的时间。
他们两个都忙,连凑一个离婚的时间都艰难。
一切都这样自然,像是本该这样,他连制止的话都难以说出,就这样在清醒和迷蒙中确认了离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