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鸣谦坐过去,道:“舅太爷你好,我师父叶有泽。”
舅太爷眸光动了动,端着杯子慢吞吞地喝了口温水,低头道:“瞧出来了?”
解鸣谦“嗯”了一声,“前辈术法高强,晚辈甚为佩服。”
舅太爷放下杯子,眸光一冷,“叶有泽倒是收了个好徒弟,你想插手这事?”
解鸣谦摇头,“因果判断,晚辈没有异议。”
舅太爷闻言,气息和缓,“那你过来?”
解鸣谦让出郑环,“是郑环有话要说。”
郑环一脸懵逼,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舅太爷,我要当我爸妈的儿子,不想当别人家的儿子。”
他摸摸自己的脸,又道:“我也想要我原来的那张脸,不想要现在这张脸。”
舅太爷摩挲着拐杖龙头,慢吞吞的开口,“可以,不过你得姓郑。”
郑环“啊”了一声,“这个,得跟我爸妈商量一下吧。”
“商量什么,现代新中国,后代也能跟着母亲姓,你就当你-妈妈跟你外婆姓,你跟你-妈妈姓。你成年了,可以自己做主。”
郑环算了算,惊喜道:“舅太爷,你是我外婆的爸爸吗?”
“不是。”舅太爷摇头,“我是你外婆的舅舅。”
“噢噢噢噢。”
按辈分,还真是舅太爷啊。
舅太爷视线落到沈沛然身上,“你也了解前因后果?”
沈沛然道:“是,晚辈了解。晚辈换回自己身份后,会将郑家村的祖坟移回去,重修郑家祖坟。”
舅太爷垂眸,“也可以。”
“你也别觉得不忿,你家发家的小黄鱼,是从我家祖坟里挖的,之后你家公司几次注资,卖的也都是我郑家藏在祖坟内的古董黄金,你郑家家里摆放的那些书画,以及拉拢人脉送出去的礼物,都是我郑家的财产。”
沈沛然愈发羞愧,头低得不敢见人。
太羞耻了,先辈做的错事,全报应在他身上。
他感觉自己一张脸被人扯到地上,反复踩踏。
“晚辈不敢,也不会起这种贪心,这是晚辈欠前辈家的。”
舅太爷又低低咳嗽几声,道:“你先去做,做完了,大因果术我会终止。”
“多谢。”沈沛然知道这位老人是退了一步,感激地开口。
舅太爷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解鸣谦没动,探手道:“我给您看看身体。”
舅太爷伸手,解鸣谦把了脉,写了个方子,让郑环给舅太爷抓药。
舅太爷见解鸣谦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忽然道:“你有没有医师证,有没有开方资格?”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和社会还是没有脱节太多的。
解鸣谦:“……”
“你就说,用不用?”
舅太爷笑道:“叶有泽教出来的徒弟,我还是信的。小环,去抓药。”
解鸣谦起身,道:“我有中医专长医师资格证,不用担心我无证开方。”
舅太爷失笑,“你这娃娃。”
倒没多说什么。
解鸣谦离开舅太爷家,脚步轻快。
郑环和沈沛然之间的事彻底解决,他放下一桩心事,心情很是不错。
倒没想到,这位前辈这般好说话,一点也不难缠。
郑家落魄,人丁凋零,和祖坟气运阴德被窃取,并非没有关系,难得的是,他没迁怒到沈沛然身上。
和郑环如出一辙的阔达。
郑环得知自己还是自己父母的儿子,心底思念喷涌而出,激动得恨不得抱着自己父母痛哭。
太难了,不容易啊,差点他爸妈就不是他爸妈了。
他脚步轻快得往沈家走。
三人里,唯有沈沛然笑不出来。
无论是移走郑家村的祖坟,还是郑家财产全部赠予郑环,这些都是麻烦事,他得好好盘算。
他仰头望着天空,蓦地明了何为‘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无声苦笑,若他爷爷知道郑家会落得这般下场,当初还会贪心,侵占旁人祖坟吗?
回到沈家,解鸣谦适时提出告辞,开车回南城。
六点,解鸣谦手闲闲得搭在方向盘上,皓白的手腕上,串着铜钱的红绳似雪中高士。
程铭礼准时下班,于车库中一眼瞧见解鸣谦的银灰色卡宴,他走过去,拉开副驾驶门坐进去。
瞥见解鸣谦眉目舒展,心情飞扬,好奇地问:“这是郑家真假少爷案,有新的进展了?”
“已经解决了。”解鸣谦将这事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又对程铭礼道,“其实什么‘阳宅与阴宅风水各影响人比例为三比七,即阳宅占三,阴宅占七层’[1]这话,并不对。它过分强调了阴宅的重要性。”
“好风水确实能庇佑后人,但作用有限,不然秦朝为何二代而亡,各个王朝为什么国祚长不过三百?那些帝王王爷皇子皇孙的,一代代的全都葬在龙脉之地,若真那么神奇,哪有王朝迭替?”
“所以,与其寄托祖宅庇佑,不如善行传家。”
解鸣谦暗暗摇头。
沈沛然的爷爷当年若是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动那些歪心思,也不至于让沈沛然现在一无所有。
程铭礼听得连连点头,并暗戳戳得邀功,“我程家便是善行传家的,从我爷爷到我爸爸到我和我哥两兄弟,一直都有做善事。”
解鸣谦探手去摸程铭礼的头,程铭礼犹豫片刻,忍着羞耻,将头凑向解鸣谦的掌下。
算了算了,解鸣谦这么爱他,他不好冷他的心。
让他摸摸吧。
解鸣谦面带笑意,“乖。”
程铭礼听到这声“乖”,脸颊就是一热,耳朵侧脸连同脖子,都是麻的。
有些羞耻,却也有些小开心,觉得自己浑身充满力量,能一口气跑三千里。
“嗯,我乖。”程铭礼头在解鸣谦掌心动了动。
解鸣谦望着掌下的程铭礼,心尖一颤。
程铭礼个头不小,上身也长,却弯着身子歪着头尽量压低高度,让他抬手不至于太累。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可是程铭礼保持着,让他摸得舒服。
他动着头,如狗狗蹭主人的手。
处处细节,处处亲昵。
解鸣谦感觉掌下的头发如同一团火,顺着无名指直接钻进心脏,又外散到全身,烫得他没法忍受。
他倏地收回手。
程铭礼不解抬头,微微有些受伤,“不摸了?”
解鸣谦语无伦次,假装抱怨,“你这头发,跟胡子一样,扎扎的。”
其实并不是,程铭礼长得硬汉,其实头发微软,和小鸡的胎毛一样,又柔又软又暖。
程铭礼摸了摸,坐直身体,笑道:“抹了摩丝,那等我洗了头发后,再给你摸?”
程铭礼心思又是一飘,等他和鸣谦在一起后,他洗完头发吹干,将头搁在鸣谦腿上,让鸣谦摸个爽,之后他再拥着鸣谦€€€€
程铭礼连忙打住后边幻想,有一搭没一搭得望向解鸣谦,脸上挂着梦幻的笑。
他又有点想告白了。
他迫不及待想和解鸣谦过婚后日子。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网上
第42章 对唱情歌
告白不是一件随意的事, 程铭礼琢磨着,找个时间,寻文瑾和顾云晟那两个臭皮匠, 一起合计合计。
不过很快, 程铭礼打消这个念头。
算了, 那两个单身狗,还比不上他呢,他好歹有点点经验, 那两人,牡丹, 看热闹不嫌事大。
告白这事,还得找他哥,和大表哥。
这两个, 幸福美满, 狗粮遍洒,不刻意寻人, 基本上找不到, 人家的时间,都和伴侣恩恩爱爱去了。
想起他哥和大表哥, 程铭礼忽然意识到一事,在他哥和大表哥还没跟嫂子和哥夫在一起时, 他哥和大表哥,会带嫂子和哥夫回家,吃他们亲手做的饭。
用他哥和他大表哥的话说,这叫展示自己的个人优势, 让伴侣对和他组成家庭生活, 充满期待, 没有任何担忧。
想想看,一个在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暖得了床的人,和一个回家就沙发躺、瓶子倒了不扶、顿顿外卖餐馆的人放在一起,不是冲着钱过来,只想结婚过日子的,会选择谁?
当然是前面那个。
后边那个再有钱,也不好使。
他再想想和解鸣谦认识以来,一直吃外卖餐馆,从没自己动手下过厨,眼前一黑。
会不会这才是解鸣谦不主动跟他告白的原因?
因为他给不了他想要的家庭温馨生活,所以他磨磨唧唧,观望观望,要是他不改掉一身毛病,他就打退堂鼓?
他无比后悔,以前他哥想教他做菜,他千方百计赖掉。
要是没赖掉,他学一两道招牌菜,拴住解鸣谦的胃,安下解鸣谦的心,他俩现在已经和和美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