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鸣谦道:“你忘了江家?”
昨天去了江家, 却没能看清她的面相, 因为江家有高人遮掩她的面相。
他本来以为她不知道这事,但现在瞧来,她知道。
抓她过来,做对了。
程铭礼恍然,也意识到这点,“江家遮掩她的面相,是运用什么手段?若是法器,将法器摘了。”
“不是法器,是术法。”解鸣谦开口,“除非破掉她身上的术法,不然,她身上信息,一直受江家保护。”
但若是破掉叶彤彤身上术法,会惊动江家幕后之人。
现在还不到惊动那人的时候。
“她这么硬扛着不认罪,”程铭礼凝眉,“也不好一直拘留。”
“没事。”解鸣谦摇头。
他敲敲桌子,吸引叶彤彤注意力,趁叶彤彤抬头,露出面容时,解鸣谦双眼灌注元气,望向叶彤彤,“叶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有江家庇佑,我这边就没法定你罪了?”
叶彤彤瞳孔微缩。
显然,她就是这么想的。
之前她很笃定,可是,此时在解鸣谦的视线下,她竟生出一种心虚感,好似自己在他面前,没有秘密,无所遁形。
她本能低头。
解鸣谦闭眼,散去元气。
刚才那一瞬,足够他获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他缓了缓胀痛的眼球,睁开双眼,笑道:“叶小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江家那个玄术师,只是一名地师,而地师在玄门,并不算什么。你确定要继续这样,不配合?”
叶彤彤摸着碎钻的动作一顿。
她沉着脸琢磨,解鸣谦是不是在诈她。
若是之前,她肯定解鸣谦是在诈她,但刚才的感觉,又让她没法确定。
她咬牙,决定相信江家一次。
江家好歹是从乱世中走过来的,没有那么容易打倒,而解鸣谦,这么年轻。
徐一凡跟她说过,年轻的玄术师,本事就算比他强,也强不了多少。
解鸣谦笑容彻底淡了。
他叹了口气,“叶小姐这样,真是让我好生为难。”
叶彤彤心一松,赌赢了。
不等她心头喜悦升起,解鸣谦淡淡地开口:“四年前,叶小姐在外吃饭被粉丝狂热男粉堵住,那男粉还上前抱住你,想将你拖进他车子带走。”
叶彤彤心微微一拎。
这事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解鸣谦知道不足为奇,他一定是在诈她的。
只是到底沉住心,手抠着美甲不动,竖起双耳听解鸣谦的话。
“是在附近当保安的徐一凡救了你。”解鸣谦开口,“这个时候,你还是单纯感激徐一凡,但过了几天,你发现那个冒犯你的男人出了车祸,你敏锐感知到,有什么不对。”
“于是,一个你明知有问题的酒会,你没有推辞,并且将这事告诉徐一凡。徐一凡混进去当了服务员,瞧见你要喝被下了药的酒,上前提醒了你。过了半月,那个想潜规则你对你下药的老总,中了马上风,被人送进医院。”
“你便知道,徐一凡这个人,有着普通人不知道的本事。于是,你蓄意和他接触,和他在网上聊天。你很快感知到,徐一凡对你有感情,是个可利用的对象。于是,你每次在要面试前,故意抱怨,说有谁谁谁在,担心自己白跑一趟。”
“也是由此,真正面试时,你强有力的对手,都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让你轻而易举的,得到角色。你发现他很好用€€€€”
“别说了!”叶彤彤一开始还漫不经心听着,听到一半,面色阴沉,忍不住打断道。
她探头望向解鸣谦,眼含惊恐。
这人,比徐一凡更厉害。
当初她嫁入江家,感觉江星灿的态度有点怪,这桩婚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不对劲,她偷偷去见徐一凡,让他给她看看,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结果,徐一凡说,她身上有高人庇佑,他什么都瞧不出来。
还说,除非是实力比那高人高,或者和那高人相当,才能看出她身上的问题。
此时解鸣谦能瞧清她的面相,岂不是说他实力,不比江家背后那高人的实力差?
她咬唇,权衡片刻,果断道:“我说。”
既然许长音没死,这事就有转机,她不想一辈子都待在监狱。
她又道:“我要举报江家。”
她要戴罪立功。
叶彤彤一心想立功,毫不犹豫坦白自己请徐一凡杀许长音的事,还说出自己偷听的江星灿和江父江母电话的事。
“江家在进行邪术,邪术的载体,就是我儿子。我那儿子早产,就是他们害的。”叶彤彤说起这个,眼含恨意。
她本意是想借子上位,生下儿子快速在江家立脚,之后无论江星灿怎么舍不得许长音,也不会动摇她的地位,而且,江星灿胆敢再和许长音联系上,许长音就是第三者,网络上的唾沫,一口一个都能淹死许长音。
她根本不怕。
但她立身之本,她未来的荣华富贵,她一切如意盘算,都被江家毁了。
她怀孕七月时,江家人给她送的补品,开始含有能停止胚胎发育的药,什么水蛭粉末,牵牛粉末,藏红花粉末,麝香粉末等等。
她是仗肚逼婚,看重肚中孩子,理所当然的以为江星灿和江父江母关心她吃补品,也是因为关心孩子,要不是她偷听江星灿和江父江母的电话,怕是等孩子八个月胎停,依旧傻乎乎地蒙在鼓里。
但那个时候,她已经吃了差不多半月的补品。
没办法,她只能偷偷去江家势力笼罩不到的公立医院,请医生主刀,将孩子剖出来。
她已经做了补救,孩子活了下来,然而江家更绝,直接将这孩子养死。
孩子本就体弱,他们只要稍微疏忽一点,孩子没活下来太正常不过了,他们也不必承担因果,只是可怜她的孩子,除了她这个别有用心的妈妈,没有其他亲人希望他活下来。
有时候叶彤彤想,是不是这孩子感受到这个家庭冷冰冰的,没有人爱他,所以他也没有什么求生欲?
听到这个胚胎八月,解鸣谦第一反应,是同源聚运术。
同源聚运术,确实是世家为使世家气运不败的一个常用术法,只是大多数世家,并不强求。
但听到叶彤彤说,自己为了在江家站稳,很快调理身子,怀了第二个,偷偷躲避起来,不让江家找到,等孩子立住了,再回到江家,结果,孩子很快流产,她被江家接走,那流出来的胚胎,也被江家拿走,解鸣谦又觉得,不太像是同源聚运。
毕竟,未满七月的胚胎,不算成人,无命无运,无法施展同源聚运。
解鸣谦垂眸思索片刻,暂时想不出是什么邪术。
用不足三月胚胎做载体的邪术,枚不胜数,一时半刻没法排查出来。
“还有吗?”解鸣谦问,“你还偷听到了什么?”
叶彤彤摇头,恨恨道:“没有,我那婆婆和江星灿聊天时,就只关心我的肚子,估计她知道的也不多。”
她抿唇,“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江星灿当初不拒绝我的勾-引,还故意不用避孕t,我一怀孕逼婚,他就顺从答应,就是因为江家是个坑。他舍不得许长音不断流产怀孕,流产怀孕,我撞了上去,他就挑中我。”
“亏我第一次时,那么窃喜他急色,我没准备避孕t,他居然也忘了,这岂不是天助我?我自以为一切算计都如我所愿,却不知道我所有算计,都中他下怀,我傻乎乎的成为棋子,却自以为是执棋手,真是傻透了。”
所以她恨许长音。
特别是孩子没保住,第二个孩子又流产后,对许长音的恨意达到顶峰。
凭什么许长音被江星灿这么护着,不用受任何苦,事业还更上一层楼,而她一连两个孩子保不住?
怀孕时激素起伏不定,本就让人敏-感,流产后更是容易钻牛角尖,叶彤彤越想越恨,越想越容不得许长音。
她报复不了江家,但还报复不了许长音,以及江星灿?
江星灿那么对她,她就害死他最爱的许长音,到时候江星灿还会这么冷漠,一点都不痛苦?
既然她这么痛苦,大家都一起痛苦好了。
解鸣谦对叶彤彤的痛苦控诉,并无多少情绪波动。
正如江星灿说的,求仁得仁而已。
江星灿骗婚不对,叶彤彤这心思,也正不到哪里去,江星灿不对八分,她不对也得有六分,最无辜的,还是许长音。
她招谁惹谁了,男朋友和闺蜜毫无征兆双双被刺,闺蜜还雇人杀她,站在她的角度,真的是倒霉透顶。
他继续问:“你知道江家祖坟在哪吗?”
“不知道。”叶彤彤讽笑,“江家只有男丁有资格祭祖,连江家女儿都没资格,我这种外嫁媳妇,哪有资格?不过,江星灿知道,他年年祭祖。”
叶彤彤心头痛快。
她不好过,江星灿别想好过,江家更别想好过。
“我明白了。”解鸣谦点头,“他们有没有说过,用你胚胎或者孩子的尸体,是做什么事?”
“没有提过。”叶彤彤摇头,“要么是他们太谨慎,要么是他们知道得也不多。”
叶彤彤倾向于后者。
江星灿妈妈,其实嘴挺松的,和江星灿聊天时,嘴更松。
至于江星灿爸爸知道多少,不好说,这人她一碰面,给她的感觉,和徐一凡差不多,阴鸷鸷的,让人害怕。
确定叶彤彤这边问不出更多后,解鸣谦朝她颔首,起身离开。
这种认罪的普通人,按理应该送去俗世公安那边,但是叶彤彤干系着江家,依旧得关在特警这里,直至江家案件也完结。
解鸣谦怕江家那边暗害叶彤彤,还给她带上玉符和玉手链,万一那边要咒她死地,这玉符和玉手链,能顶上一会。
做完这一切,解鸣谦去了另一个刑讯室,刑讯室内,擅长刑讯的老刑警,正意图让徐一凡交代自己罪行,他身上背着不少命案,这些命案也得结一下。
只是,看刑警旁边气鼓鼓的特警,就知道这个过程,不是很顺利。
他拉着程铭礼顺势坐在旁边,问:“他交代了多少?”
那特警气呼呼的开口:“什么都没交代。”
还嘲笑他,有本事,自己来看。
真是嚣张。
解鸣谦瞧向徐一凡,徐一凡低头,双手搁在腿上,一动不动。
只看坐姿,还以为他是什么腼腆乖巧的人。
特警见状,嘲讽道:“躲什么躲,不是说让我们看?脸蛋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