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峰啊。”万父瞧见这个年轻人,神情和缓,“我知道你和你远鸣哥关系好,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动远鸣的墓。但远鸣他是被人害死的,我要查,是谁害死了远鸣。”
年轻人镇住。
他停了片刻,咬牙道:“远鸣哥不是被酒驾的人撞死的吗?行车记录仪,路边监控都证实了这事,远鸣哥的死亡,就是一场意外。”
“还有,远鸣哥的死便算是一场意外,也该看的是尸体吧,远鸣哥都变成骨灰了,还能看出什么?”
解鸣谦望着他,若有所思,“你是出马仙?”
年轻人瑟缩了一下,扭头望向解鸣谦,眼神憎恨,“你是谁?”
“你既然是出马仙,不会看不出老大福禄绵长,若是不横死,他会做出一番事业,成为年少有为的人物。他横死,本身就是一件不对的事。”
听到这话,万父瞧年轻人的神色都不对了。
小峰没告诉过他们。
年轻人见万父这个神色,眼神有点受伤,“万叔,你疑上我了?我和远鸣哥从小一起长大,远鸣哥还救过我一次,要不是远鸣哥,我早在六岁的时候,掉进水里淹死了。”
“这世上若说谁愿意远鸣哥还活着,肯定有我一个。我多希望远鸣哥能陪着我啊,就像以前一样,我和远鸣哥,关系最好最亲近。”
万父神情微微和缓。
这倒也是。
小峰这孩子,从小就是在远鸣屁..股.后面长大的,远鸣以前的时候,和他待着的时间,比和他哥时间还长。
以前小峰他父母见他这么粘着远鸣,经常将小峰这孩子往他家一放,晚上小峰就是和远鸣睡在一起。
只是后来远鸣上了大学,他又读高中时间忙,两人才慢慢减少交际,但远鸣毕业后,两人又慢慢联系上,又走得近了。
倒是周山泉听到这话,有些不太好。
他刚经历了被当做亲弟弟长大的堂弟背刺,听到这一起长大,浑身不适。
他忍不住尖锐质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查?为什么就这么容易接受了?”
小峰盯着周山泉,再次露出憎恨厌恶的神色,若是细究,还能瞧出嫉妒。
解鸣谦若有所思。
“你怎么知道我没查?”小峰尖声开口,“我第一时间就查了,我是没查出问题,才会让远鸣哥火化。”
“远鸣哥身上,并没有咒,问过狐仙,狐仙也说瞧不出。”
“这种情况,我要怎么查?”小峰道。
“远鸣哥已经入土为安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过来,还要打扰他?不知道惊动亡人,多为不敬?你们若真的看重远鸣哥,请不要打扰远鸣哥死后安宁!”
他又望向万父,“万叔,远鸣哥死得很痛苦。”
万父望望满脸痛苦的小峰,又望望神情冷静的解鸣谦,一时之间,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倒是万哥这时开口,“小峰,不要拦着。远鸣死得痛苦,才更要为他的死寻到真相。”
“不明不白地死亡,亡者怎么安息?”
“我很感激你对远鸣的情谊,但只要能查出远鸣死亡真相,不管调查多少次,挖多少次坟,我都会走。”
万哥伸手去拉小峰。
小峰咬唇,望着万远鸣墓碑,满脸痛苦。
墓碑上,万远鸣容颜如旧,好似他不曾死去,而是快活地活在某个地方,拥有着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与快乐。
程铭礼站在解鸣谦身边,懂事得没有怎么插话。
在亡者、亡者亲友以及亡者墓碑面前,叽叽歪歪的很不尊重人,也很没礼貌。
他望着这个忽然冲出来的小峰,总觉得有哪不对。
这个年轻人,知道些什么,但是幕后之人万家人很难抗衡。
他为了保护万家人,隐瞒了真相?
有了万哥的坚持,请来的帮工将水泥砸开,又开始挖下边的土,挖到最后挖出一副棺材,棺材里,立着一个瓷器,旁边还有陪葬的衣服,一套雕刻工具,以及一些雕刻作品。
解鸣谦走过去,伸手去拿瓷器。
瓷器刚到手,解鸣谦就感觉不太对,瓷器太凉了。
虽然外边零下,温度本来就低,瓷器温度低也是正常的,但自然温度低,和阴气导致的温度低,是不同的。
陶马经过一翻烧铸,火气烧掉骨灰里的一部分阴气,摸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但此时摸到瓷器,解鸣谦确定,万远鸣身前必然中了咒。
骨灰上,残留着咒术的阴气。
这得是多强大的咒术,让尸体经过高温锻造,都没能将这阴气给烧得干净彻底。
年轻人眸光闪了闪,问:“你发现了什么?”
解鸣谦没答,拧开瓷器罐子,往里边瞧去。
他估摸了下,对万父道:“叔叔,瓷器里的骨灰,少了一捧的样子。”
小峰咬唇,“你确定?每个人的骨灰重量都不一样,你怎么知道少了,又知道少了一捧?”
解鸣谦没有回答小峰的话,而是伸手抓了一点骨灰,细细感应里边阴气。
可惜,骨灰上残留的痕迹是最少的,若是尸体,还能瞧出他中的什么术。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我的话很难回答吗?”年轻人控诉地问。
解鸣谦终于瞧向他,回道:“每个人的骨灰是不同,但成人男人骨灰大概2.7kg,老大体型比一般男人更高更壮,骨灰重量比这只会多不会少。”
解鸣谦掂量了下重量,道:“这儿骨灰,大概只有2.5kg的样子。”
年轻人望着他,瞳仁微缩。
他咬咬唇,道:“还有呢,你还瞧出了什么?”
“暂时没有。”解鸣谦道。
年轻人道:“你查不出来的,我什么都没查出来。”
解鸣谦没理会他。
万父身形摇晃一下,道:“小同学,你是说,我儿子的骨灰被人偷走了?”
“是。”解鸣谦肯定地开口,“叔叔,老大的骨灰,都有哪些人能碰到?”
万父道:“只有家里人。”
他视线落到万哥身上。
万哥道:“我没打开过骨灰盒。”
解鸣谦弯腰,去碰衣服和雕刀,以及那些雕刻的作品,可惜,这些东西上残留的信息也很少。
他一边默念咒语一边将瓷器装回棺材,他从坟上跳下来,问:“叔叔,是谁建议将老大的尸体火化的?”
“警察。”万父道,“国家倡导火化。”
只这一句,就足以解释所有。
解鸣谦叹了口气。
万父惶然,“是不是不该火化?是不是没有线索了?”
是不是他孩儿,查不出真相了?
解鸣谦安抚道:“没事叔叔,事情终会水落石出,远鸣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谢谢你,小同学。”
将万远鸣的重新埋好,一行人又下山。
年轻人跟在后边,目光时不时落到周山泉身上,神色很是不善,带着恚怨、嫉妒等情绪,很是奇怪。
饶是周山泉这个大大咧咧的,也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由得望过去。
年轻人朝周山泉挤出个僵硬的笑,低头抹泪。
周山泉总觉得他的视线有点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他收回视线,拍拍被冰渣子冻住的脸。
程铭礼落后一步,和解鸣谦在最后边慢慢走,距离前边有一段路程了,程铭礼问,“鸣谦,你真能手掂出骨灰重量?”
解鸣谦嘴唇微动,声音极低,“假的。我都不知道瓷器标准重量,怎么可能掂出骨灰重量?”
“你在说谎?”程铭礼惊讶,他望向解鸣谦,问,“你在诈谁?”
解鸣谦没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也不算撒谎,骨灰确实少了,陶马里的骨灰,就是老大的。”
“确定?”
“确定。”解鸣谦道,“陶马和骨灰上的阴煞,如出一辙。”
这是一个浓郁,一个浅淡。
“鸣谦,你不觉得,那个小峰,有点奇怪。他是不是知道万远鸣死亡的真相?”程铭礼继续问。
“不确定。”解鸣谦道,“他确实奇怪,他好像喜欢老大。”
如果是谈恋爱之前,解鸣谦可能没法体会到年轻人对周山泉的那种微妙的情绪,但谈恋爱后,解鸣谦感觉自己打通了一点窍脉。
他感觉那个年轻人提及老大时,又怨又恨,又种一种说不出的情感,而他瞧向山泉时,又嫉又妒,很是不善。
他这是嫉妒老大对周山泉的好?
程铭礼道:“可以问问。”
到了万家,解鸣谦直接问小峰,“你是不是喜欢老大?情侣间的那种喜欢。”
万父万哥惊愕,同时望向小峰。
小峰咬唇,扭头道:“自然喜欢,远鸣哥那么好,谁不喜欢?”
周山泉望向他,也有些惊讶。
他知道男人会喜欢男人,没想到眼前这个青年,就是。
不过很快,他收回视线。
男人喜欢男人,只是一种性取向,不应被异样的目光注视。
“老大知道你的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