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来。”
过来的同事名唤常曦平,三十多岁,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灰色的居家服,脚上踩着带后跟的棉拖鞋,双手互相×袖子里,缩着脖子走了过来。
他视线扫过程铭礼,嚯了一声,道:“这是你的助理?你从哪找到的?三十,不对,没有三十,这长得也太着急了,二十多岁入道不久,这资质,你带在身边做什么?还不如选我那傻师弟呢。我那傻师弟傻是傻点,但还不至于拖你老大的后腿。”
程铭礼露出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解鸣谦笑骂道:“就你有嘴叭叭叭,他资质是耽搁了,人家修炼才几月,能有这修为不错了。”
“这么晚才入道?”常曦平又好奇地瞅了他一眼,之后捂着眼,咬牙切齿,“这功德,都快亮瞎我的眼了,他前世做什么的,攒了这么厚的功德。”
“你问我吗?”解鸣谦睨着眼。
“一看就不是啊,自言自语呢。”常曦平又瞅了程铭礼一眼,“难怪你将他带身边,功德体啊,天道庇佑,百邪不侵。”
常曦平也就感慨下解鸣谦的好运气,又望向解鸣谦,道,“那邪道在哪呢,都做了什么乱?”
“不许人离职,算不算?”解鸣谦点点对面的武馆,“我一朋友在里边上班,他提交离职报告,就变人为兽,神志不清。”
“我检查了下,暂时查不出是什么咒。”
常曦平吃惊,“查不出是什么咒?”
解鸣谦点头,给了他肯定答案。
常曦平摸摸下巴,“你都差不多,我更查不出了,要不要请我家老爷子出山?”
常曦平说的老爷子,是他爷爷。
“你爷爷八十多了吧,这么大年纪了,在家颐养天年吧。”解鸣谦委婉拒绝。
常曦平一想也是,他爷爷虽然看着身体很硬朗,但这建立在不斗法的情况,一斗法,谁知道呢。
“不过,我有些问题确实想问问老爷子。”解鸣谦道,“你信世上有邪神吗?”
常曦平挑眉,“不信,邪神不是邪道为达成目的,假托邪神名义行事而打出来的幌子?”
“你们玄阳观,应该最有心得体会吧,这个说法,还是你师父提出来的呢,有史料为证。”
解鸣谦想起自家先祖游记里,那最后给出的,全是邪道闹事的结论,无话可说。
“好吧,对面那个武馆,就是邪道依托邪神在行事,给人设的咒术,暂时找不到咒物。我能确定,不是蛊毒。”
常曦平点点头,起身道:“那咱们去看看。”
到了武馆,刚踏入其中,常曦平心旷神怡,夸道:“这儿风水不错啊。”
他视线落到神像上,咦了一声。
解鸣谦道:“怎么了?”
常曦平道:“我感觉那神像,神性非常,这个武馆的人,对关公的心这么虔诚的吗?”
解鸣谦:“……”
“你的灵觉呢?”解鸣谦压低声音,“没有察觉到不对吗?”
“没有。”常曦平摇头。
解鸣谦又望向程铭礼,程铭礼道:“我感觉那神像,给人感觉不太舒服。他那面相,感觉阴恻恻的。”
程铭礼身上功德多,对这种阴煞之物十分敏锐,所以哪怕他修为低,感觉也不会错。
常曦平闻言,神情变得慎重。
解鸣谦提醒,程铭礼也感觉不对,这说明,这武馆不对的可能性高大百分之九十。
他元气覆盖双眼,只瞧见一片金红之光。
金红俱是光明浩然的颜色,金光灿灿,红气当头,神像拥有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常曦平不死心地直直盯着神像,终于发现一点不对之处。
那藏在金光中的红,并不纯粹,有几缕红色,不是那种灼灼艳艳好似能烧尽一切阴邪之气的正红,而是一种类似血腥之气的暗红。
他闭上眼,散去元气,双眼因刺激而泛着泪珠,里边因充血而泛红。
解鸣谦给他一张纸巾。
这时,叶从文拿着武馆资料小跑过来,赶在同事之前和解鸣谦搭话,“鸣谦,你过来了,来来来,看看你喜欢哪些项目。”
叶从文这话,表明他和解鸣谦是认识的,如此,他抢客户,才不至于招人恨。
常曦平用纸巾擦擦眼泪,视线落到叶从文身上,“咦”了一声。
叶从文身上还有昨天解鸣谦在他身上画的符,除了脸上头顶的符€€洗干净,身上的他还留着,加上脖间玉符,他和武馆内的气息是割裂的,是不相容的,犹如一滴油落到水上,一眼瞧得出来。
如果武馆风水,真有他进来时感受到的那么好,那么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叶从文会和武馆内的好风水融为一体,甚至互相应和。
而不至于如此刻这般,明显突兀。
常曦平摸了摸叶从文的手腕,确定他身上的磁场是正面的后,他收回手,对解鸣谦道:“你说得对,这儿确实有邪修作乱。”
顿了顿,常曦平望向解鸣谦,道:“你是不是要进阶天师了?”
地师进阶天师时,会对周围环境更为敏锐,因为他即将迈入天人合一之境,周围环境,是他延伸出去的臂膀,有哪不对,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这是地师做不到的。
常曦平也是地师巅峰,他很确定,解鸣谦以前,做不到。
解鸣谦道:“我不确定。”
但他确实有所察觉,自己实力在提升。
常曦平眼含羡慕。
人比人,气死人,他在地师巅峰停留了七八年,对最后一步完全摸不到头绪,但解鸣谦这么年轻,无知无觉没有门槛地,往天师的门迈进。
这怎么能让人不嫉妒?
程铭礼听了两人的话,为解鸣谦感到高兴,若是进阶天师了,以后鸣谦斗法,是不是就不会再受伤了?
他挨着解鸣谦,抿嘴偷笑。
常曦平望向叶从文,问:“你好,你们老板呢?”
叶从文道:“老板十一点过来,开早会。”
“十一点啊,”常曦平看了下时间,才九点多,还要等一个多小时。
叶从文望向解鸣谦,道:“鸣谦,我问过了,我那些同事,应该辞过职,且吃过教训。”
“我说我要离职了,他们都用怜悯的神情看着我,有个和我关系不错的同事隐晦劝我,最好不要离职,还有同事让我去拜拜关公。”
解鸣谦垂眸,“也就是说,这种咒法,应该是一时的,就算我不给你驱邪,你到了今天,也会恢复正常。”
叶从文紧张,“那可不一样,你给我驱邪,我不会受到控制,要是不驱邪,虽然今天恢复正常,但我要是再起离职念头,又会疯疯癫癫。”
“这和给狗套了绳,有什么区别?”
“难怪说,我面试时,老板说他们公司离职率低呢。”
就这情况,谁敢离职?
不到九点半,老板就进来了,他瞧见叶从文,以及旁边的解鸣谦一行人,喊了个教练:“你去接待那三个客人,让叶从文过来见我。”
“好。”那教练点头。
那教练过来,将老板的吩咐告知叶从文,又接过叶从文手里资料,给解鸣谦他们介绍武馆的项目。
解鸣谦和常曦平的注意力都落到老板身上,只有程铭礼接过资料,假装对这些项目感兴趣的样子,问课时,问事件,问价格等等。
常曦平视线在老板身上扫过,道:“没瞧出不对。”
解鸣谦道:“他不是邪术师。”
常曦平道:“那抓人吗?”
解鸣谦垂眸,“先不抓吧,调查调查下那老板后边势力。”
“行,顺藤摸瓜。”常曦平收回视线,缩着脖子,对还在滔滔不绝的教练道,“我能不能看看,你们学员是怎么上课的?”
“可以。”教练没有拒绝。
为了让客户感兴趣,他们是有体验课的。
过来学武的,大多是小孩子,这个时候,还没正式开学,小孩子趁着寒假过来练练拳脚。
依旧是程铭礼在前边应付教练,常曦平和解鸣谦在后边慢慢跟着,常曦平视线掠过那些少年,道:“他们呢,身上可有问题?”
“不好说。”解鸣谦摇头。
“怎么不好说?”常曦平问。
“小朋友里,有拜关公的。”
关公就摆在大厅,小朋友见大人拜关公,也跟着拜关公。
也有一些小朋友没拜关公,但武馆磁场不对,小朋友在这儿待久了,身体本来会萎靡不堪,但周围磁场为了不让小朋友出现疲态,就刺激他们的身体,让他们维持正常面目。
这,其实再消耗小朋友的身体潜能。
迟早会出问题。
常曦平凝眉,道:“那走吧。”
早些取缔这个武馆,减少对小朋友的祸害。
“昂。”解鸣谦往外走遍,喊了程铭礼一句。
程铭礼道:“我们再考虑考虑。”
说着,朝教练不太好意思笑笑,追着解鸣谦而去。
那教练眉头微微皱起,起身去寻老板。
恰好叶从文走了出来,教练和叶从文擦身而过。
两人打了声招呼,教练望向叶从文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哎,叶从文怎么就想不开,要离职呢。
一入这武馆,终身离不了啊。
他所有打算,根本无法成型。
进了办公室,教练对老板道,“老板,那几个人,估计是叶从文的下家,来咱家武馆偷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