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却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继续研究手里的望远镜。
宿星野脑子转的飞快,趁此机会拉住白晏丞的衣袖,拽着人往空地走,“要躺下来看星星才可以,我小时候经常这样。”
顺顺利利把人拐走,这番操作看的花有渝直摇头。
话说回来,今天的白晏丞也太惯着宿星野了吧。
在看看旁边的肖筠,大老板的定力果然不一样,眉眼间还是高傲的,仿佛不屑于和宿星野争风吃醋,不为所动地摆弄无人机,只是极其轻微的皱了皱鼻子。
宿星野找了一块干净的空地,把外套铺在草地上,扯着白晏丞一起仰面躺下来。
这里没有城市的灯光和高楼的阴影,夜空无比纯净,没有那么漆黑,反而有些泛蓝,天上的繁星有种断层的美,使人陶醉。
当夜虫鸣起,这声音犹如夏日夜晚的交响曲,勾起了白晏丞许多美好的回忆,就好像回到了乡下,回到了二十年前,他曾经无数次趁大人们熟睡后偷偷跑出来,跑进记忆深处的田野里。
然后就像现在这样,仰面朝天,两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观赏浩瀚无垠的天空,一躺就是一晚上,害得父母总是半夜起来找人。
因为这事儿他没少挨骂,却从来没有受过皮肉之苦,每次父母责备起来,他都以微笑认错应付。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爸一看他这副模样就下不去手。
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性格是天生注定,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骨子里野到冒泡的他竟然能成为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好孩子,也许是因为他很会装X。
“白博士...”耳边传来一声低哑的男性嗓音,打断了白晏丞回忆过去的思绪。
他用望远镜把眼睛挡住,懒洋洋地应道:“嗯?”
身旁的青年咬咬唇,有些说不出话来。
朝思暮想的人就躺在身边,宿星野动都不敢动,舔了舔嘴角,犹豫着怎样开启话题。
白晏丞心中纳闷,转头觑一眼。
察觉到他的视线,宿星野呼吸稍微重了些,没话找话道:“夜空好美。”
白晏丞轻笑一声,抬头瞅瞅俩人的身体,问:“冷不冷?”
“不冷,”宿星野用手掌盖住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点也不冷,我好开心,可以和学校最有名的白博士观赏星空,同学知道一定羡慕死我了。”
“最有名的人是你的姨夫爷。”白晏丞慢悠悠地坐起身。
宿星野心里不服,暗暗撅嘴,刚要开口辩驳,忽然感到身体一暖,一股淡而好闻的味道侵袭鼻腔,原来是白晏丞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了。
“夜里风凉,小心感冒。”说完,白晏丞躺回原位,继续仰望上空,思考着什么,又或者在回忆过去,神色认真平和,一副请勿打扰的模样。
宿星野抓紧外套,放在鼻尖偷偷地闻一闻,心里的悸动久久不息,他忍不住去看白晏丞的侧颜,看得越久心跳的越快。
空气中飘散着清淡的类似梅花香的味道,此情此景有种无边的风雅。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破坏气氛的手机铃声€€€€€€爸爸!你儿子找你、爸爸!你儿子找你、爸爸!你儿子找你...
我嘞个大槽!
宿星野一个鲤鱼打挺直起上半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手忙脚乱地去翻手机,脸色瞬间涨红,他感觉白晏丞也跟着坐起来,但是他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只想尽快关掉这要命的来电铃声。
这是谢小舟的专属铃声,这通电话在意料之中,只是宿星野忘记改铃声。
他用眼角余光瞄一眼身旁的白晏丞,黑暗中男人的轮廓有些模糊,看不清此刻的表情。他尴尬得脸颊烧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忙不迭按下接听键,那边立刻传来谢小舟夸张的鬼叫声:“野子....啊不是,星野同学,救命!求收留!我现在遇到困难了,希望能够获得同学的帮助!”
宿星野刚才的羞涩和遐想一扫而光,只剩无限的尴尬,他背对着白晏丞,压低声音对电话说:“你怎么啦。”
谢小舟按照原计划装可怜:“我自己一个人在郊区,我害怕...”
宿星野清了清嗓子:“哦,那真巧,我需要征求哥哥的同意,等会给你回复。”
两人一唱一和地暂时结束通话。
宿星野背对着男人深吸口气,随即转过身,拉住白晏丞的胳膊,低唉唉地恳求道:“晏丞哥,我的同学在附近,可不可以收留他一晚?”
“哦,你的同学。”白晏丞扶了一下眼镜,没什么表情,给人的感觉不是冰冷,而是高深莫测。
总是喜欢逆向思考的白晏丞思维散发着,但是他的神色在外人看来没有一点变化。
他睁着这双明眸,不管跟谁对视都会让让对方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宿星野一下子就低了头,有些紧张地挪动屁股,一句句话往外蹦,好不可怜:“哥哥,他叫谢小舟,是我的好朋友,关系就像哥哥和花老板一样铁,他也在这附近玩,但是和其他朋友走散了,你能不能跟肖总商量一下,收留他一晚?”
这一口一个哥哥,白晏丞根本没办法拒绝。
宿星野的目光闪了闪,赶忙又补充:“我愿意跟哥哥睡一个房间,我可以睡地板。”
是我愿意,而不是我想。
说的理所当然,也有些莫名其妙,倒是很符合懵懂天真的人设。
白晏丞勾起唇角,除了点头答应,还真狠不下心摇头。
反正已经惯着一天了,不差一个晚上。
谢小舟犹如程咬金半路杀出来,宿星野借此可以和白晏丞共处一室,这招可谓是杀人诛心。
当白晏丞找到肖筠,提出收留一位露宿同学的请求,在说到“星野跟我一个房间”的时候,肖总脸都绿了。
花有渝这个看戏的都于心不忍,觉得有点太欺负人了,打抱不平地提议:“星野如果不嫌弃,可以跟我一个房间。”
宿星野早有防备,立马展露出怕生的一面:“花老板,您是我老板,我还是....想和晏丞哥在一起。”
哪有员工愿意和老板共处一室。
一听是这么个理儿。
白晏丞揽住宿星野的肩膀,露出安慰的笑容,单凭这个举动就已经宣布结果,再争辩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一行人收拾东西提前离场,跟随工作人员的引领坐缆车下山。
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像走马灯一样从白晏丞的脑海中掠过。
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哄孩子,至于他为什么有耐心配合宿星野,可能是宿星野今天的表现令他有点意外,新鲜感总能引起他的注意力,这么可爱的弟弟他愿意宠着。
第24章
谢小舟真的来了。
装扮很逼真, 衣衫褴褛,头发纷飞,一脸倒霉相, 果然是一个需要帮助的落魄青年。
众人从山上回别墅的途中,正巧在山庄的院外遇到谢小舟,人是肖筠提前打电话吩咐安保队长带进来的。
谢小舟抿着唇, 待在原地傻笑。
宿星野嫌丢脸地暗骂一声卧槽, 面上很有礼貌地拉着谢小舟的胳膊向众人做介绍:“谢小舟,我的同学。”
“你们好,谢谢收留。”谢小舟夸张地九十度鞠躬。
宿星野继续说:“这位是白博士。”
谢小舟眸光瞬亮,忍不住盯着白晏丞多看几眼, 脸上写满了好奇和仰慕。
这种目光在学校经常遇到,白晏丞不足为奇,对着人微一颔首,算是打招呼。
“这位是花老板, ”宿星野朝花有渝使了个眼色,转头看向另一个男人,“小舟,你最要感谢的人是肖总....”
“大可不必。”肖筠一抬手, 以极其冷漠的神色看一眼宿星野, 随即转过身, 吩咐身旁的助理回房间准备文件, 说了一些与公司相关的话。
做完介绍,一行人动了起来,向住宿的方向走去。
谢小舟有好多话想和宿星野说, 拽着人胳膊不撒手, 俩人渐渐落在队伍最后面。
其他人走在前面, 肖筠很自然地来到白晏丞身边,一手轻轻搭在白晏丞的手腕上,就像许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声音极其低沉又小声:“晏丞,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白晏丞掀了掀眸子,可能是因为他突然的靠近而感到不适,一时没有回话。
“抱歉,”肖筠眼底闪过一丝悔恨,“我为今天唐突的行为道歉,是我太莽撞,希望你能原谅。”
白晏丞不动声色地躲开那只手,唇角勾笑,淡声道:“肖总,太晚了,早点休息。”
肖筠忽然沉下脸:“晏丞,我不相信你和宿星野之间有什么,看得出来,你对他不感兴趣。”
白晏丞步伐轻缓,脸上神色不改,好像没听见一样。
他这副不想言语的模样不会给人留下无礼的印象,反而增添了几分莫名的魅力,比如禁欲感。
肖筠朝他凑近一点,两人的气息仿佛在空中缠绕,“今天我不跟他计较,下次就没那么容易让他得逞。”
“他是我弟弟,”白晏丞终于开口,唇边的笑意收敛些许,眼底是探不清的意味,“如果星星哪里得罪肖总,我替他道歉,希望肖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肖筠目光变得黯淡,有点猜不透白晏丞的心思,他用余光扫一眼身后,察觉到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视线灼热不容忽视。他没再说什么,打住这个敏感的话题,移步从白晏丞身边退开。
有些工作还需要处理,他带助理走向山庄的另一栋别墅,临走前朝花有渝的方向看去,两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花有渝双手插兜站在宿星野旁边,正在认识却装不认识地和谢小舟聊天。
按照之前的计划,谢小舟住进宿星野的房间,而宿星野只能“屈尊”和白晏丞共处一室。
工具人谢小舟被人粗鲁地推进房间,宿星野一句话都懒得讲,转身就要走。
谢小舟想和老大贴贴,拽着他急切地说:“野子哥,为了你,我把儿子临时寄存在地铁站了。”
宿星野哪还有空搭理小弟,无情甩开那只手:“滚蛋。”
“五十万的儿子啊!”
“闭嘴!”
“........”
宿星野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有关自己的终身大事,紧张的浑身紧绷,他今晚要和白晏丞同床共枕了!
他在白晏丞的房门口转悠四五圈,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反复做三次,才有勇气敲门。
白晏丞很快来开门,刚洗完澡,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却穿着长袖长裤,裹得严严实实,半点风光不露。
唉,没劲。
宿星野暗暗叹口气,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白晏丞头发没擦干,颇为凌乱,却显得更年轻了,他侧过身体,邀请人进屋。
“星星,你同学没事吧?”
门一关,房间中只剩下白晏丞和宿星野二人。
还没来得及高兴,宿星野第一眼就看到沙发上放着枕头和一条毛毯,雀跃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刚才在门外的幻想全部化成泡沫,宿星野颓废地垂下脑袋,低声说:“他没事,谢谢哥哥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