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按理来说,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裴嘉玉:“你妈妈就在旁边吧,能不能把手机给她,我想和她打声招呼。”
斯岚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奇怪:“打招呼?”
虽然裴嘉玉和他“母亲”确实相处甚欢,每次都能聊得很开心……
但主动提出要在手机里打招呼,还是第一次。
斯岚:“……我妈刚才进诊室去了。”
……
裴嘉玉深吸了一口气:“好吧。”
他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斯岚想了想,接完专家之后还要回公司一趟,上个月报表有组数据出了点问题,这一块裴父一直是让他牵头负责的。
他抱歉地道:“可能会有点晚,我等会儿……还要送我妈回家,给她做晚饭。”
这一次,手机那头安静了很久。
“嗯,好,”片刻后,裴嘉玉平静地道,“你忙你的吧,我先挂了。”
€€€€
一整个下午,裴嘉玉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呆地想了很久,但好像还是有很多东西想不明白。
诸多猜测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打架,缠成一团理不清的毛线球。
大脑皮层有种混沌而尖锐的疼痛感。
一直到下午四点半左右,李文森给他打来了电话。
“我们今天晚上回酒店,明天大概就会回家了,谢谢你们今天的招待。
离开之前,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给你打个电话。
今天下午我说的那一番话,纯粹只是我个人凭借经验得出的推测,不一定是真的,你不必过于紧张和内疚。
你知道的,在医学上,就算是同一种疾病,放在不同患者的身上也会有不同的症状,影响程度也大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所以我想,事实到底是怎样的,你最好还是和家人好好交谈一下。
自己去找寻答案,总胜过自己一个人胡乱猜测和心焦。”
李文森似乎很有些担心他,后悔自己下午下结论太快。
裴嘉玉知道他是好意,勉强笑了笑:
“我知道的,你不用自责。
事情既然发生了,我就会勇敢面对。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和爸妈好好谈谈的。”
李文森这才放下心。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挂了电话。
有了李文森的宽慰,裴嘉玉的心稍微稳定了些。
或许……
或许李文森说得没错,真相可能并不是这样的。
在没得到确切答案之前,他的担心焦虑内疚自责,都只是内耗而已。
他想着稍微放松一下,出了房门,伸了个懒腰。
在走廊里走了两步,忽然看到爹妈的卧室门开着。
一个扎麻花辫、约莫十七岁左右的女孩子正把一堆杂物从房间里抱出来,模样颇为费力。
裴嘉玉认出她是梁阿姨的女儿,叫恬恬,最近放了暑假,所以也来裴家帮忙。
裴嘉玉出生前,梁阿姨就在裴家煮饭做工了,后来裴母坐月子,梁阿姨也是忙前忙后照料得妥妥当当,因此她在裴家的地位非同一般,几乎相当于半个亲戚。
恬恬来帮母亲干活,裴母不舍得让她做什么粗活重活,平时也就让她拿拿报纸浇浇花,整理整理房间。
裴嘉玉走上前去,接过她手里摇摇欲坠的文件堆:“我来吧。”
恬恬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裴家的小少爷,连忙道:“没事的,我搬得动。”
裴嘉玉:“嗯,你搬得动,搬得动还一步三晃差点一头撞门上去。”
恬恬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搬东西的时候,裴嘉玉顺便就多看了两眼。
这堆文件年头都有些久了,抬头上印着裴家公司的名字,应该是一些作废的合同和材料。
裴父有时工作太忙,又舍不得老婆一个人在家,就会把工作带回家来做,作废的纸张就随手塞在柜子里,时间长了,日积月累,就有了这么一大堆纸质垃圾。
裴嘉玉一边搬一边叹气,心说老爹你平时还好意思教训我,你这地方跟狗窝又有啥区别。
好不容易把柜子里的垃圾清理干净,裴嘉玉直起腰,捶了捶右边的肩膀。
恰在此时,他忽然看到书桌左上角的报纸下露出了纸张的一角。
本来这是很平常的事,裴父经常会把报纸文件之类的东西混在一起乱放。
但裴嘉玉在纸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斯岚”。
他低着头,慢慢地,从报纸下抽出了那沓纸。
纸张很厚,足足有几十页。
裴嘉玉平时不爱看书,一看见密密麻麻的字就头晕。
但这一次,他看得很慢,很仔细,一句一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生怕遗漏任何一个信息。
等到十几分钟后看完,他已经呆若木鸡,脸上毫无血色。
……
这是一份婚约合同,约定一件三年后的婚事。
起稿日期是……三年前。
那一年,他刚上高一,也是刚刚和斯岚认识。
婚约双方€€€€
斯岚。
裴嘉玉。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两个宝贝还是先婚后爱()
第52章 “这是我接近你的唯一方式”
斯岚赶回裴家的时候,裴家已经闹得鸡飞狗跳。
客厅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碎瓷片,原本摆在博古架上的古董花瓶无一幸免,连裴父平时喝茶的茶盅都香消玉殒。
裴母呵斥裴嘉玉:“你到底想干什么,疯了是不是,你眼睛里还有没有半点对长辈的尊重!”
裴嘉玉站在客厅中央,脸色冰冷阴沉,是从未有过的样子:“我尊重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尊重过我吗。”
裴母:“就因为婚约的事?”
“就?”裴嘉玉不可思议地看着父母,他头一回觉得这两个亲近的人如此陌生,“在你们眼里,婚姻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们到底明不明白,我是个人,不是……随时被拉出去配种的狗。”
这话说得就太严重了。
“裴嘉玉!”裴父厉声道,“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裴嘉玉不做声了。
佣人们全部站在门廊下面,面面相觑,不敢吱声,也不敢进去打扫地上的碎瓷片。
在此之前,裴家从未出现过这样激烈的争吵。
裴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夫妻俩感情甚笃,没有其他富商家庭里出轨偷吃之类乱七八糟的事。裴嘉玉偶尔调皮,但总的来说也是个单纯乖巧的孩子。
这次争吵声音之大,佣人们即便站在门廊下,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不明白来龙去脉,但是“婚约”“合同”之类的字眼都听到了。
裴母最先冷静下来,意识到家丑不可外扬,立刻把佣人遣散了,吩咐说晚上都不用再进来了。
正要关上门,斯岚回来了。
斯岚一看门里的情景,在结合裴嘉玉之前打电话时说的话,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他眼尾微敛,轻声询问:“阿姨,他是不是已经……”
裴母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中是难以掩饰的疲倦:“婚约的事,他知道了。”
斯岚脸色未变,缓步走进客厅里。
裴嘉玉听到响动,慢慢转过头来,目光由下而上,如寒冰一般看着他。
斯岚的脚尖踢到碎瓷片,发出清脆的响声,顿了顿,站住了。
裴嘉玉忽然开口:“你骗我。”
斯岚没有否认:“对不起。”
裴嘉玉:“我说过很多次吧,我痛恨别人骗我,把我当小丑一样耍得团团转……尤其是发生那件事之后。”
斯岚:“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耍你。”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这些事是怎么回事,”裴嘉玉冷笑道,“你早就认识我爸妈,你进启阳读书也是他们安排的,你们从一开始就合伙来骗我,你装成贫困生接近我,我还傻乎乎地把你当成朋友相处,后来……”
斯岚:“前面的事我承认,但喜欢你这件事,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谎话。”
裴嘉玉心如死灰地看着他:“你觉得你现在说话还有任何可信度吗。”
斯岚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