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庞家?
万元咋听不明白呢,“啥啊?”
“给你说门亲事啊,你不是答应了吗?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吧,明天走不行吗?”
万元有点急眼了,“我啥时候……”刚刚恍惚回家,他都忘了爹说了啥,也忘了走神之际答应了啥。
“我不看,说啥亲啊,我现在哪儿有那闲工夫,我有那时间不如多挣两个钱。”
钱哪儿挣得完啊?万福安没想到万元会这么抗拒,“昨天还是说回来待两天,你咋回事啊?在许缙云过了个夜就变脸了?”
不提许缙云还好,一提许缙云,万元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要走你也明天走啊,你不给缙云那娃打声招呼,人家可是天天盼着你回来的。”
万元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就是知道许缙云盼着他回来才不敢在家里多待,可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他几乎能猜到许缙云失落的表情。
偏偏这回还跟之前离开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只有他和许缙云心里清楚。
“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去跟庞家说清楚。”也就是自己的儿子,万福安得给他收拾摊子。
万元呆呆地坐回到床上,一直坐到太阳打斜照进了他的窗户,刺眼的光芒透过玻璃窗,照得整个地面都金晃晃的。
他猛地回过神,朝着街上一路狂奔,跑到学校门口,早过了放学时间,哪儿还有学生。
万元跑得胸口疼,干咳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慢慢朝校门里走,跟许缙云和胡婶打了个照面。
许缙云瞳孔一跳,他等了好半天,都不见万元的人影,他以为万元不会来了。
因为万元的缘故,胡婶白跑了好几趟,无形中跟万元杠上,总算赢了这一回,她嘴可不闲着。
“万元,你俩也是,不要我接也不提前说一下,我这么大岁数来回跑着好玩。”没人接胡婶的话,她还能接着说,“我看你爹给你去庞家说亲,我还以为要跟着去,今天不会来呢。”
万元心头一震,霍地看向许缙云,他没有,反驳的话到了嘴边,他……没必要向许缙云解释那么多,就算是误会了,那也正好。
说亲。
许缙云淡然地眨了眨眼睛,将他心里澎湃掩饰得很好,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他没想过会来得这么早。
为了抢在万元前头,胡婶可是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总算是给自己争了一口气,既然万元来了,她把许缙云这个拖累直接交到了万元手里。
“你送他回去吧,我家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呢。”
一向话多的万元,这一路上都没开口说话,把许缙云推进院子后,他坐立不安,他要走,他还是想要走。
“我……今天就走了……”
许缙云愣了一下,万元明明说过,会在家多待几天的。
见许缙云不说话,万元又画蛇添足地解释,“就店里……突然有点事,得早点回去……”
他很矛盾,他怕许缙云多想,可是一旦解释太多,他自己又徘徊不定。
许缙云捏着扶手,有些事情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不想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万元,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许缙云的直白让万元措手不及,他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无论回答是与不是,他俩之间那么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都会被捅破。
万元不敢回答,不敢跟许缙云对视,他慌不择路,选择了逃跑,“你上……一天课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万元便转身离开,可他听到了轮椅的声音,他走得很快,只要他再快一点儿,许缙云就追不上他,跨出那个门槛,许缙云想追都追不了。
“万元!”
“万元你别走!”
“万元……”
许缙云的呼喊声生生遏制住了万元的脚步,万元回头一看,许缙云跟到了院子里,人也从轮椅上摔了下来,有些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
万元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再去看许缙云,他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往外走,再走一步,跨过那道门槛,不管许缙云说了啥都当没听见,许缙云现在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他能自力更生,他有学校的工作,他将来还要考大学,自己大可以不回头。
可许缙云受伤的表情在万元脑子里挥之不去,万元一咬牙,回头走到许缙云身边,一把把人抱了起来,放回到轮椅上,像是之前一样,蹲在许缙云跟前跟他说话。
“缙云,你安心准备高考吧,考上大学,离开这里,见更多的人,大学里都是跟你一样有学问的人,你们有共同话题,能聊得来,你见的人越多,越会觉得现在一切都不值一提的,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别怕,你读大学的钱,我都可以帮你出,就当是谢谢你之前借钱给我。”
许缙云咬着牙,可惜没忍住眼眶一热,万元还是要走,他后悔了,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不会做任何事,他只要万元跟他像以前一样够了。
许缙云眼眶里的水雾看得万元心头一震,他别过脸,拍了拍许缙云的肩膀,“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就让胡婶送你,我还得回县里去。”
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万元看到了在院门口等着的许缙云,他就是想躲着许缙云,才特意赶第一趟早班车,没想到许缙云能这么早等他。
许缙云应该是一夜没睡,眼下一片乌青,眼神也不如之前那么明亮。
经过许缙云门前,万元没有上前,甚至没有多停留,只是轻声说了句“回去吧”,便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班车像以往一样轰隆隆地开走,只是这一次,带走了许缙云所有的念想。
作者有话要说:
许缙云:TAT老婆不要我了
第35章
回到县里后,万元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他连租房都没有回,直奔服装店,他迫切地想要给自己找些事来做。
也不知道是贼老天故意跟他唱反调,还是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今天的客人格外的少,好不容易盼来一两个路人,她们也只是在店门口张望一眼,随后便转身离开。
万元哪儿受得了这等清闲,他把店里做了一通扫除,重新清点了一下存货,核对了几次账目,这翻腾的心依旧不能平复下来,眼看着店里的库存卖得差不多,他想着趁早去市里一趟,把该补的货都补上。
他是一刻也不想停留,说干就干,他给市里的供应商打了电话,天不遂人愿,人家叫他晚两天上去,正好等他们厂的新款。
今天没啥生意,万元关门也比平时关得早,他习惯性去灯饰店一趟,岑烟容见到他颇为意外。
“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多玩两天。”
万元不知道咋解释,只能岔开话题,把手头的账本递给了岑烟容,“说是有新款,让我过两天去看看。”
岑烟容象征性地翻了翻账本,让她更加意外的是万元连这个月的账都做完了,她随口问道:“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今早。”
“今早?”岑烟容抬头看向万元,这才注意到万元有些异常,“咋了?出啥事了?”
万元沉默不做回答,岑烟容不解,“跟家里人吵架了?还是你那个弟弟啊?”
在提到“许缙云”的时候,万元的眼神有些闪躲,见人家不愿意说,岑烟容也没追问,她合上账本,将其交到万元手上。
“过两天,我老公回来了,过两天我怕你联系不到我,这样吧,我把钱先取了给你,啥时候去市里你决定就行。”
这一路上,万元出奇的沉默,以前说到他那个“弟弟”总是滔滔不绝的,今天不让别人提,他自己也不肯说。
虽然万元有点魂不守舍的,但是取了钱还是认真清点了一遍,揣进了贴身的裤兜里,岑烟容也就没有说太多,两人从银行分别后,便各自回了家。
万元全凭习惯走了一路,走到租房的那条巷子,他余光一瞥,瞥到了他们房间的灯是亮着的,他赶紧加快了脚步。
走到楼下时,发廊女看见了万元,“金民回来了。”
万元点了点头,没心思说谢谢,直接钻进了楼道里,他飞快上楼,一把推开房门,金民赤身躺在床上睡觉,听到动静才猛地睁开眼睛。
“哥……”
万元心乱得很,看到金民的瞬间,一股无名之火陡然升起,“你跑哪儿去了!”
前些日子,金民跟着吴张陈倒腾了一段时间的假烟和光碟,但最近风声紧,他跟吴张陈只能休息几天,等他回来的时候,楼下的女人告诉他,万元回老家去了。
因为查得严,金民口袋里没啥钱,幸好万元给他留了生活费,不然这几天他只能喝西北风。
“你要不想干了就给我滚回去,来县里混日子,你看看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儿人形?”
不过是给岑烟容打工,万元真把他自己当成了老板,那个破服装店自己还不稀罕,原本对万元的感激也因为这几句话消耗殆尽,金民垮着一张脸,“你啥管我啊?你真当你是我哥了?”
万元瞪大了眼睛,因为自己听错了,他从未跟金民说过重话,今天是头一次,原来在金民心中是这样想的,他嫌自己妨碍他了?从闹着要单干的时候,就想彻底和自己断绝联系吧!
金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他哪儿还有脸待在这儿,撑着一张面子,拿上自己的衣服,撞开万元,气冲冲地出了门。
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万元一拳打在了床架上,不怎么牢固的床架发出吱呀的声响,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万元身心俱疲,他什么都不想管了,脱了衣裤扔到桌子上,也懒得洗漱,扑到床上打算睡个昏天黑地。
金民从租房出走后,没走两步便冷静了下来,他口袋空空,没有去处,他看了眼发廊,没钱他没有脸出现在女人的面前,思来想去,他只能去吴张陈的住处。
“我不是跟你说最近这些日子别来了吗?”吴张陈头发乱糟糟的,趿拉着一双拖鞋,刚才应该是在睡觉。
金民厚着脸皮进门,“跟万元吵架了。”
“呵。”吴张陈冷嗤一声,跟万元吵架了,就往自己这儿跑,他可不是万元,没闲钱养着这饭桶,但他又不能跟金民闹掰,毕竟还需要这样一个跑腿的小弟,“我现在啥情况你也知道,东西不出掉,哪儿来的钱啊,万元拿你当亲弟弟,说两句气话而已,还能真跟你生气。”
是这个道理,只是金民还是不服,在吴张陈面前逞英雄,“不就是给人看服装店,他还觉得高我一等了,非要在我面前拿腔拿调的。”
吴张陈听金民提过几次服装店的事情,他先前也没当回事,这会儿手头紧,歪门邪道的东西就往脑子里蹦,他故作亲昵拦住金民的肩膀,“那他挣了不少吧?”
虽说金民不屑在岑烟容手下做事,但岑烟容很大方,肯定不会亏待万元的。
“应该是吧。”
吴张陈睨了一眼金民,“诶,我有个朋友,手头有批高档货,可惜我没本钱,不然弄过来,肯定卖个好价钱,要不你找万元要点?”
“我怎么要啊?他管他要,他肯定问我干啥用,他本来就看不起我,要是知道会给我钱?”
吴张陈垂下眼睛,循循善诱,“他要不借,你就偷偷拿点儿呗,回头挣了钱再还他。”
金民张着嘴地看着吴张陈,让他偷万元的钱,他先前想都没想过。
“你让我偷他的钱?”
“啧,别说偷那么难听,借,又不是不还,你不是说他看不起你吗?咱们这回挣了大钱,你好好让他看看。”
吴张陈对金民的事情多少有点了解,金民是个没啥心眼儿的,连跟那个发廊女的事情,都跟自己讲过,“还有,你不是想跟那女人结婚吗?就你现在这样,结婚是白日做梦,早点儿挣了钱,早点带着她走呗。”
每一句话都说到了金民的心坎儿上,吴张陈见他没有反驳,那就是在摇摆不定,改用激将法,“你还说万元孬种,你不也磨磨唧唧的,这么点儿事,还考虑这么半天?”
自己毕竟和万元一起长大,想过骗外人,从没想过要偷万元的,当初万元的钱摆在柜子里,他都没有伸过手去拿。
“他又不会防着你,你拿过来用用,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偷哪儿有那么容易啊,借。”
见金民还是举棋不定,吴张陈下了一剂猛药,“你要不想就算了,也不勉强,我让我朋友把那批货拿过别人做,反正钱不是我们挣,就是别人挣。”
“等一下……别让给别人……”
金民的手搭在了吴张陈的手腕上,吴张陈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这就对了嘛,我又不会骗你,哪回赚了钱我没有分你啊。”
当天晚上,金民又回了租房,万元是被开门声给吵醒的,朦胧间,他抬头看一眼门口,看到金民时,他愣了一下,慢慢回过神。
睡这一觉,他脑子清醒了不少,知道金民说的是气话,他也不想继续跟金民较劲,连两人之前的争吵提都没提,硬生生地翻了篇。
金民没想到刚进家门,万元就醒了,他做贼心虚,有点不敢往里走,还是人万元主动开口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