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自己亲手设计的船,非常结实,完好无损地飘在水上,上面载着的两个男人虽然全身被水淋湿,但是没有受伤。
下游的水流平稳,已经脱离危险。
邵煜铭的船排在前面,或许拿不到第一名,不过第一次参赛就能取得优异的成绩,同样值得庆祝。
看见邵煜铭和林正义开怀大笑的欢呼击掌,赢川提着的心落下。
他举起相机为那两个男人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
赢川顺着山路走了好几个小时,离开之前,他想多看看这片土地。
他边走边拍照,热了就喝水,累了就坐下欣赏美景。
借着午后的日光,他感不到一丝凉意,放松身体躺在一片干净的草丛中,天空飞过一群小鸟,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天色已黑。
赢川不是被蚊虫咬醒,而是被梦里的呼声唤醒。
当他睁开双眼,梦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有好几道亮光在上方闪来闪去,灯光照进草丛,吓得蟋蟀‘瞿瞿’叫。
他听见有人在喊:“赢川!赢川!”
那声音非常沉重具有穿透力,就是梦里的声音。
赢川缓缓坐起身,杂草将他的上半身遮住,只露出一部分头顶。他抬起下巴,想看清楚喊他名字的人在哪里。
几道微弱的光亮中,他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黑暗中他看不清那人的脸部轮廓,却一眼认定就是邵煜铭。
对方焦急的搜寻着,隔两秒就喊他的名字。
“赢川!”
一起寻找的翻译走到邵煜铭身侧,踌躇着开口:“找一天了,可能真的...”
“闭嘴!”邵煜铭头一次用这么高的声音制止别人讲话,他看上去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刚刚苏醒的赢川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不过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试探地出声:“邵煜铭。”
忽然,周围因为他的声音陷入短暂的死寂,那些人一动不动。
邵煜铭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声音有点抖:“赢川?”
赢川找出手电筒,按住开关,抬起手晃了晃。
只听耳边传来“哗哗”的声音,有人拨开草丛向他跑来。
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人,下一秒,赢川被人拥入怀里。
周围的空气立刻被吸走了。
邵煜铭紧紧地抱着赢川,手臂箍紧他的身子,紧到他觉得疼。
“你干嘛..”赢川闷闷地出声,一时间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边陆续围过来很多人,嘴里说的话他听不懂。
翻译长长地松口气,用英文说句:“人找到了。”
赢川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头五味杂陈,思绪被怦怦的心跳声掩盖,任由邵煜铭抱着自己。
邵煜铭用鼻尖贴着他的脖颈,纹丝不动,仿佛在确认他的体温。
好长时间后,邵煜铭放开了他,两手按住他的肩膀,在夜色中凝视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声音意外的平静:“你在这里做什么。”
赢川说:“我只是睡着了。”
邵煜铭依旧用那种平静到不正常的声音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睡觉。”
赢川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选择用沉默来应付邵煜铭无形的怒气。他不认为睡觉算是犯错,可被邵煜铭用这种眼神盯着,他觉得有点理亏,他像个犯错的孩子,低下头回避对方的视线。
空气凝固了一阵,邵煜铭把他的手放在忐忑的心口上,让他感受里面震动的力量。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一辆车上,车子沿着山脉行驶。
邵煜铭不由分说地把赢川带走,没有询问赢川的意见,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去哪里。”
坐上车好半天,赢川才想起来问身边的男人。
“去我住的地方。”邵煜铭的声音像暖风一样柔软,又如此的尖锐有力。
回答完后他握住赢川的手,一路上再也没有松开。
他好像真的害怕了,因为赢川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邵煜铭...”赢川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邵煜铭轻轻地截断他的话:“我知道,你向往自由,爱它胜过一切。”
“嗯,是这样。”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邵煜铭神情肃穆,转过头看着他说:“我爱你,赢川,就像爱我自己的生命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始料不及的表白, 让赢川陷入一段很长时间的沉思。
他开始重新审视他和邵煜铭之间的关系,想理清这段感情要比想象中的难, 他们之间既有着千丝万缕的纠葛, 又有着来自不同世界的距离感。
他终究也没能给出什么答案,他对此次表白给予的只有沉默,深深的沉默。
邵煜铭好像也不需要他的答案,那种游离在坚定和淡然之间的表情, 那句话似乎是讲给自己听的。
后来, 邵煜铭又淡然地补充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 有人比你更在乎你的人身安全。”
赢川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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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沿山脉行驶五公里, 然后拐到一条狭窄的土路上, 来到一座浅灰色的房子前。
一栋小别墅, 位置靠近大洋边缘, 果然是海景房。
邵煜铭安排一位男佣带赢川上楼, 自己则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
他电话里通知保镖, 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林正义接过来。
另一边。
赢川被男佣带到一间干净宽敞的卧室,他找个椅子坐下来, 回忆刚刚在车上翻译所说过的话。
引起这场乌龙的是一顶带血的草帽, 那顶帽子和赢川头上戴的十分相似,帽子上有动物和人的血, 飘荡在荒郊野外, 旁边还有被野兽拖拽的痕迹。
邵煜铭误以为那是赢川,瞬间失去理智, 不论旁人怎么劝慰都没用, 发了疯似的找人, 花重金聘请当地的官员和农民, 几乎是地毯式搜索。
翻译在车上说过一句话, 令赢川印象深刻。
“邵先生说如果找不到你,他就从悬崖跳下去。”说完,翻译缓解气氛似的笑了笑。
赢川的眼神微晃,他认为这是一时冲动的话,如果真的发生意外,邵煜铭不会那么做。
忧思冥想之际,邵煜铭推门进来了。
赢川抬眸看去。
男人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进来时还对赢川笑了一下,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是赢川能感觉到,对方还沉浸在恐惧的漩涡中。
邵煜铭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尾处,开口道:“换上吧。”
赢川低头瞄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农民的装扮,因为在草地躺了一下午,沾染了许多斑斑点点的东西,他没有拒绝,说声谢谢后起身走向浴室间。
他脱去脏衣服,痛痛快快地冲个澡,出来时披着浴袍。
邵煜铭没有离开,坐在一张椅子里,抬眸看他一眼,说:“你胳膊被蚊子啃的红一片,再睡下去血都要被吸干了。”
“那倒不会。”赢川趿拉着木拖鞋,走到床边,弯腰拿起新衣服。
邵煜铭轻哼:“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小义被你吓坏了。”
是你吓坏了吧。
赢川没有说出口,低眸瞅着手里的衣服,心跳快两拍。
“我叫人送来一些药膏,还有神娜调配的精油,等会儿你擦一点试试。”说罢,邵煜铭在椅子里换了一个双腿叠交的坐姿,并没有走人的意思。
不过他没有盯着赢川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一页,不知道有没有在读,反正好半天都没翻页。
赢川静静地站了一分钟,然后扯开浴袍的带子,脱下来后扔在床上,说句:“有没有新的内裤。”
邵煜铭头也不抬地指了指前面的欧式收纳柜。
“都是你没穿过的吧,”赢川一边翻柜子一边确认,“别把你穿剩下的留给我。”
“那么嫌弃我?”邵煜铭翻了一页的书,嗓音带着深沉的笑声。
赢川找到想要的衣物,顺势穿上,回过身说:“谁知道你有没有病。”
“不会说好话这个臭毛病你永远都改不了了,”邵煜铭合上书籍‘啪’的一声扔在桌子上,抬眸瞥向赢川,认真地打量几眼后,恍若随意地说出心里话,“无所谓,你好好活着就行。”
“你对我的要求越来越低了。”赢川开起玩笑,他不想把话题引向那场意外,就像犯错的孩子不愿意提及自己的事一样。
邵煜铭态度认真地告诉他:“我对你从来都没有要求。”
赢川无言,慢条斯理的往身上套裤子和衣服。
等他穿上白色体恤和浅蓝色长裤后,他恢复到记忆中的样子,依旧是那个干净耀眼又会拉小提琴的俊美青年,唯独头发长了很多。
邵煜铭走到他跟前,让他背对着坐在床上,然后拿起一条毛巾帮他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我要离开了。”半晌,赢川打破沉寂。
邵煜铭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一下,说:“去哪里。”
赢川没有回答,而是问:“快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