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附近没有唐人街,亚洲面孔也少,自然没有过春节的气息, 不过家家户户都在为三年一度的风筝大赛做准备, 街头热闹非凡, 倒是不冷清。
晚饭时间农场主的女儿来找林正义, 一同邀请赢川参加家庭宴席, 据说查尔斯和邵煜铭都会参加。
赢川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隔窗和杰西讲话, 他正在摆弄相机, 里面都是为‘将军’拍的新照片。
“小川, 一起去吧!有很多吃的,这里的饼干特别好吃!”林正义附和杰西的话, 发挥屡试不爽的撒娇大法。
这次赢川没有心软, 认真地把照片导出来,头也不抬地说话:“你们去吧, 谢谢杰西, 谢谢场主。”
劝说无果,杰西拉着林正义走了。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出院子, 赢川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
杰西说:“他有点孤僻, 只允许邵先生接近。”
林正义没听懂, 夸张的笑起来:“是的是的, 小川就是一个善良的弟弟, 他人非常好,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他。”
杰西也跟着笑:“我明白,他不是你的亲兄弟。”
...
留在屋子里的赢川抿紧嘴唇强忍住笑,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各说各的,这两个人能玩得到一起去也是奇迹。
场主的宴席就设在离宿舍不远的牧场草坪。地大宽敞,远离畜舍,散发着春天般的气息,长长的桌子周围安装一圈彩灯和射灯,场主的儿子还搬来音响设备和拿手的乐器,气氛活跃的相当到位,约莫有二十人参加这场小型家宴。
赢川把宿舍的窗户完全敞开,牧场另一边传来的笑声更加清晰,他听了一会,悠闲地为自己冲杯咖啡,坐回椅子接着摆弄桌上的相机。
时间在无声地流逝,外面的热闹声忽高忽低,天上繁星点点。
赢川俯身桌前良久,再次抬起头来时,发现那边烈焰腾空,好像点燃了篝火,而院子里多了一道颀长的影子,踩上木质的台阶,离他桌前的窗户越来越近。
那影子又黑又长,走起路来发出的声音很轻,若不是对方轻咳一声,赢川还以为自己见了幽灵。
邵煜铭奔着亮光而来,上半身直接从窗户外面探进屋,两只胳膊搭在窗框上,双腿微微屈起,姿势随意又散漫。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的颜色也比往日深,眼里盛着朦胧的醉意,看样子喝了不少酒,精神完全放松。
赢川抬眸瞅他一眼,没有说话。
邵煜铭操着诗人般的醉态口吻说:“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短信,在香港的时候就给你发,你一个都不回。”
现在可以确定,他确实喝的有点多。
赢川用平淡的声调打发酒鬼:“之前的电话卡扔海里了,新号码只有四哥知道。”
“哦...”邵煜铭低头,手指戳着窗框的缝隙,“你是不是有点自欺欺人,以为这样就可以和过去恩断义绝。”
赢川略感头疼地揉揉眉心:“我只是想清静一段时间,就这么简单。”
“把门打开。”邵煜铭指着旁边的门。
“做什么?”
“有东西送给你。”
说完,邵煜铭冲赢川露出神秘的微笑,出乎意料的还挺迷人。
赢川不易察觉地扯唇,站起身走到门边,拔开门闩将门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邵煜铭的整个身体,几乎把门堵住,逆着光与赢川对视。
“川,送给你。”邵煜铭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摸出一把玫瑰木做的古典吉他,没有多余的装饰,就这么送给赢川。
赢川慢腾腾地接过,眼里蕴含着惊讶和惊喜。
“我这几天就在想,每次看见你,跟你在一起聊天,总觉得你身边缺点什么,”邵煜铭挑着眉梢得意地笑,“怎么样,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这可是我托人找到的大师级六弦琴,上面有巴里奥斯的签名,很多人跟我抢的。”
“你这两天不见人影,就是去找这把吉他?”赢川用气音说话,一抹窃喜从眼底溜走。
邵煜铭点了下头:“对啊。”
“哦,查尔斯说你在忙生意。”
“我是想给你惊喜,我没让他说实话。”邵煜铭伸个懒腰,抓了抓头发说,“我在这里没什么生意可做,说真的,这把吉他你喜欢吗?”
赢川摸着吉他的琴弦,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定定地望着邵煜铭几秒钟,而后让出位置,带着不形于色的欣喜道:“谢谢,我很喜欢,进来吧。”
邵煜铭大步走进来,就好像回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倒,摸着额头嘟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什么?”赢川一门心思在欣赏吉他,比较敷衍地瞥一眼男人就很快收回视线,聚精会神地打量来之不易的吉他,“大师用过的琴,让我这种二流水准的吉他手来弹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你还在生气吗?”邵煜铭依旧纠结刚刚的问题。
赢川感到奇怪的皱眉:“生什么气?”
“那天晚上,你莫名其妙的生气,这几天都不怎么理我。”
“前天还在一起赛马,你忘记了吗?”
邵煜铭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极轻:“可是那天你只对我说了三句话,快走,闭嘴,回去。”
“.....”赢川一阵无语,“邵煜铭,你喝醉了。”
邵煜铭在床上翻了个身,恣意伸展四肢,嘟囔道:“酒不醉人自醉。”
“别拽词了,跟你说正事,”赢川把吉他放好,转过身面对床上的男人,“春节你真的不回去?”
“你回吗?”
“不回。”
“那我也不回。”
赢川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用手撑住下巴,说:“邵煜铭,你不是答应我回北京吗?”
邵煜铭微微掀开眼皮,很快又合上,吃吃地笑:“我回了啊,回去又来了,我来澳洲会前男友不行吗?”
“神经病..”赢川骂道,“你有时候真的很欠/干。”
“那就试试。”邵煜铭忽地睁开眼睛,一把拽住赢川的胳膊往下拉,直接把人拽到怀里。
赢川猝不及防地倒在他身上,被他身上的骨头硌得直皱眉头。
“川,你想不想?”邵煜铭低声问,模样还挺认真,但里头掺杂些许醉意。
他有意无意地往赢川耳朵里呼气,温热的气息带着葡萄酒的香气,弄得赢川半张脸都在泛痒。
“我警告你,”赢川的喉咙在微微滚动,“不要招惹我。”
邵煜铭得寸进尺的用脸颊蹭着他的颈窝,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温柔:“你啊,真难搞,不过查尔斯说的对,你有个性,这也是我爱你的原因。”
“查尔斯?”这个名字让赢川心头的兴致消失大半,一张俊脸不自觉地冷下来,“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邵煜铭抬起脸,恍惚地眨了眨眼睛,想起查尔斯捂着脖子跟他说赢川很有个性的画面。
他并不知道查尔斯被锁喉的事,但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点端倪来,便好奇地问:“川,你是不是对他使用暴力了?”
“他跟你说的?”
“那倒没有,我猜的。”
“不算暴力,”赢川要笑不笑的样子,“简单又礼貌的提醒而已。”
邵煜铭没忍住噗嗤一声:“他惹你了?他就那样儿,别跟他一般见识,人其实挺好的,”说着搂住赢川的肩膀就像抱枕头一样,重新闭上眼睛,“你真的不想吗?”
赢川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抓挠,勾的他心痒难耐,他盯着邵煜铭的脸在心里做挣扎,尽量忽视对方肌肤上传来的温度。
他很长时间不语,搞得邵煜铭十分受挫。
“我对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邵煜铭翻翻眼珠,“还是说你背着我偷吃了。”
“别胡说八道,”赢川呵斥,与此同时,手摸上邵煜铭的后颈,修长的手指探入对方的头发,眼神变得格外深邃,“我只是不想做乘人之危的混蛋,有些事必须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
“我现在就很清醒..”
“真的吗?”赢川把头压低,嘴唇碰到邵煜铭的耳尖,那只手在发梢处缓慢地来回移动。
明明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邵煜铭觉得特别涩,脊骨处泛起一阵酥麻,被撩拨的昏头昏脑。
他握住赢川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一下,下定决心道:“来吧,我没关系。”
“你想清楚,”赢川用自己的鼻子去顶他的额头,“你总是给我一种感觉,清醒的你和醉酒的你不一样,想法都不一样。”
邵煜铭低低的笑:“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不是吗?”
“有道理。”
赢川勾起唇角,微微抬起上半身,手从邵煜铭的脸颊往下移,勾住衬衣的领口,手背贴住皮肤,像医生那样试探病人的温度,随后屈起手指,用骨节去刮那凸起的锁骨。
邵煜铭脸色愈发的红润,忍不住抬起肩膀要接吻。
“别动。”赢川说,只是轻撇一眼。
这一眼很有威慑力,让邵煜铭瞬间老实下来。
他不再乱动,心跳的频率却不受控制的加速,他感叹赢川在这方面的强势,同时有点不习惯自己成为被动方。
胡思乱想之际,赢川如愿以偿地吻了他,没有吻他的唇,而是他的下颌,刮得他瞬间有了感觉,迅速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阵煞风景的电话铃声。
赢川顿住片刻,慢慢地坐直身体,脸冲向窗外,眼里的情绪还在波动。
“你的手机在响。”他见邵煜铭躺在那没反应,不由出声提醒。
邵煜铭猛地睁开眼睛,摸索着裤兜,找出一直响不停的手机。
“这么晚还打电话,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汇报,不然我跟你没完!”邵煜铭接起电话就开炮,气的不轻。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邵煜铭情绪缓和,脸色变了,头也开始疼起来。他拿着电话听半晌,手指摁着太阳穴,挂断之前回了一句:“尽快查清楚。”
挂了之后,他把手机一扔,闹心地吸口气。
赢川回过头看他,眸中浮出一丝担忧:“是不是公司出事了。”
邵煜铭揉着发酸的脖颈,说:“栗晖,可能又惹麻烦了,”他停一下,意味深长地把目光投向赢川,犹豫不决的模样,“江善在调查他,你知道原因吗?”
赢川颇感意外,想了想说:“不知道。”
“江善进了经侦队,你这个二哥很厉害,刚上来就破了大案,现在盯上栗晖了。”邵煜铭说完倒回床上,一副天塌下来也不愿意管的烦样。
赢川语气变得谨慎:“你最好别多想,江善不是一个公报私仇的人,可能是邵栗晖真的出事了。”
邵煜铭闭着眼睛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赢川迟疑地咬了下唇。
不等他把话说出来,邵煜铭已经给出答案:“我不回去,栗晖是个成年人了,他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再说,他那么怂也出不了什么大事,无非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