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卷飞鸥 第7章

纪言郗听着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一丝尴尬,不过他没表现出来,自然地对黎文清说:“师兄继续说,不用理他。”

浴室里没有得到回答的贺肖不多时就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径直走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正在交谈的纪言郗。

纪言郗感受到他那灼热的视线,最后忍不住说:“找不到那可能是掉别的地方了,你要不回家找找?”

贺肖没回话,只是又开始重新翻找了起来。

黎文清有点好奇贺肖在找什么,但到底没问,只是看了看贺肖,而对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在交谈接近尾声的时候,黎文清说:“那我先回去了”说完看了眼已经坐在床边很久的贺肖。

“好。”

待黎文清走到房门时,贺肖才抬起眼看了眼他,刚巧黎文清回过身。视线对上,贺肖心里那股憋闷又泛了起来,不,应该说是又加重了一点,因为一直就没下去过。

“晚安,言郗”

“晚安。”

话落纪言郗以为黎文清要走时,对方又说了一句:“对了,贺肖弟弟今晚睡这吗?”,很随意的一句话,却让纪言郗头疼了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弄走这个逐渐疯魔化的贺肖弟弟,对方摆明就要赖这了,不然早走了。

纪言郗转身看了眼贺肖,最后还是说:“他等会找到钥匙就回去。”

黎文清勾了勾唇,找钥匙?有趣。他对贺肖说:“晚安,贺肖弟弟。”话落自然得不到贺肖的晚安,他也没介意,抬脚离开了纪言郗房间。

贺肖听着他嘴里的贺肖弟弟,心里一阵泛恶得厉害。

纪言郗没关门,走到距离贺肖两米的时候停了下来:“是什么钥匙,找不到的话找个师傅给你换个锁吧,很晚了,你该回去睡觉了,我也要睡了。”

贺肖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他,片刻后他突然说:“你喜欢这个类型的吗?”

纪言郗一时间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说什么,好一会才有点哭笑不得又无奈微怒地说:“你别发疯了行吗?我谁也没有喜欢。”

“但他喜欢你”,贺肖没有什么情绪地说道。 纪言郗无语,片刻后说:“人家一直男,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话了又补充:“别把你的羊癫疯发到别人身上。”

“他要是直男我跟你姓。”

纪言郗闻言说:“他有过女朋友,你别搁这胡说八道了,回去改姓名吧,欢迎你来到我们的家庭,以儿子的身份!”

少顷,只听贺肖呵呵两声,缓缓吐了两字:“还挺恶心。”

纪言郗听着“恶心”两字,条件反射般冷了脸,片刻后说:“你说什么?”

贺肖嘲讽地说:“我说他恶心!”

“贺肖,我警告你,你他妈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

“呵,心疼了?”,贺肖说着站了起来,朝纪言郗走去。

“你他妈到底在发什么疯,说了他是直男!你别拿你那双歪眼看人!再说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纪言郗说着往门口方向退了退。

“他就是。”

“你说是就是了?我还说我是你爹呢!”

“要是能让你开心的话。”

“……”

第9章 终于走了

就在纪言郗以为贺肖又要朝自己发疯的时候,却见贺肖拐道走出了房门,顺手还带上了门。

纪言郗没想到贺肖会这么干脆利落自己就走了,不过也好,省的他赶人。

但他躺到床上之后,刚刚贺肖发羊癫疯时说的那些话却在脑子里浮现。想了许久,最后他下了个结论:贺肖是真的疯了。

“真的疯了”的贺肖,到家后在房间里里外外认认真真找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他的那把小钥匙。

他最后放弃了寻找,转到书桌前抽出最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带锁的盒子,盒子很精致,他把手指放在上面摸了摸,动作轻柔。

第二天上午,贺肖去找纪言郗,得知黎文清要走了,心里属实高兴了一把。

昨天纪爸爸把纪言郗的车开了回来,所以纪言郗自己开车送黎文清去机场。

贺肖一听肯定是打算跟着去的,但纪言郗想到如果贺肖跟着去,那把黎文清送走后回来的路上就得他们两个人单独呆着了。再回想这段时间贺肖的行为,很果断的找借口拒绝了他。

“回来路上我要去见一个人,你不方便跟着。”

这话说出来后,黎文清转头看了看纪言郗,余光则看着贺肖。片刻后,他走上前几步,突然伸手正了正纪言郗的衣领。

“你衣领没拉好。”

纪言郗一愣,可能是因为昨晚贺肖的胡说八道,在黎文清帮他整理衣领的时候,心里漠然生出了一丝怪异感。

“我都没注意,谢谢师兄。”

“就整理个领子,客气啥,走吧。”说着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贺肖。

而边上的贺肖则两眼盯着黎文清,眼底藏着暗火,脸上倒是没有很明显的情绪,等车开走后,他依旧站在纪家院子里,目光落在随风飘落的木棉叶上,似在思索,也像在发呆。夏日的阳光总是灿烂而明艳,光线透过木棉树梢,斑斑点点跳跃在他身上。

纪明川起床后下楼就看到了站在斑驳光影里的贺肖,那一瞬间他竟突然生出了个莫名其妙的想法:贺肖哥长这么好看,如果是女生就好了,可以给我当嫂……嫂子???

他在想什么呢?

纪明川揉了把眼睛,把那荒谬的想法赶跑,和贺肖打了个招呼:“早啊,贺肖哥。”

贺肖听到声音后回神,他转过身看到睡眼惺忪的纪明川,微疑:“今天怎么起这么晚。”纪明川一向起得很早,而现在已经将近十点了。

只听纪明川咳了两下干笑着说:“昨晚……玩得太晚了。”语气有些许不自然。

“我走了,哥回来的时候你告诉我一下”。

“哦哦,好。”纪明川习惯性地应了下来,他已经习惯给贺肖报备他哥的行踪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贺肖就会时不时问他哥在哪,在做什么,而他也一向知无不言。

贺肖回家后,取出了那个盒子,最后他把那个盒子撬开,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一一看了一遍,看到最后,忍不住轻笑出声,再然后往里面加了几张前几天刚打印出来的小照片,每张照片背后都写有一句话,有些话很长,有些话又很短,有的甚至只有一个字。

他把盒子合上,没有锁,直接放回原处,等着以后再换一个盒子。

纪言郗将黎文清送走后,开着车在城区没有目的地溜达了一圈,路上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刚黎文清和他的对话。

“言郗,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黎文清突然说。

纪言郗正专心开着车,也没想什么随口就说:“你问。”

黎文清似乎犹豫了一会,纪言郗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转头看了他一眼微疑:“嗯?。”

片刻他才听到黎文清说:“贺肖好像,对我有点……”黎文清纠结了一会儿措辞,最后补了两个字“……敌意。”

纪言郗闻言,看着前面的红灯,少顷后说:“可能是他从小对人就比较冷淡,很容易给人这种感觉吧,他没有不喜欢师兄,他就那性子,话少不热络。”

黎文清听得出他话里对贺肖的维护,点了点头,“这样啊,但我见他好像对你挺怎么说……就挺黏你的。”

纪言郗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的这一动作被黎文清收在眼里。

“他从小就黏我,习惯了而已。”

黎文清点了点头:“他和你是亲戚吗?”

纪言郗摇了摇头说:“不是,父母一辈世交,两家又是邻居,他就我一弟弟,跟纪明川差不多。”

“这样啊。”黎文清挑了挑右眉,纪言郗看不见。

黎文清不是爱多问的人,他突然这么问,纪言郗无法判断黎文清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还是只是单纯好奇贺肖的性子。

贺肖平时对别人话少不热络,但该有的礼貌不会少,他对黎文清确实含有敌意,甚至明晃晃地恨不得告诉所有人他不喜欢黎文清。

在溜达了一圈后,纪言郗将车子开到了一处他经常来的海湾,然后坐在树底下吹了很久的风。

他其实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贺肖会喜欢他,就像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男人。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贺肖是什么时候知道他自己喜欢男人的,按他说的时间,那算起来大概是他高二暑假那个时间?那时候他才多大?知道之后呢,他有过慌张、惶恐吗?有过煎熬吗?

当初他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是在大一。

大学那年纪,正是在那方面没脸没皮的时候。一天晚上,宿舍里突然不知道谁提议了一嘴一块儿看片,原本说是要一起看的,但最后纪言郗实在是觉得那场面尴尬,就提议发链接自己在被窝里看。最后孙浩然也赞成,于是就各自在被窝里看。

纪言郗那时候感情方面是真的迟钝,身边的男同学看美女他看天上飞过几只鸟,压根没把自己往同性恋上想。

那天晚上,他鬼使神差的点进了链接。就在他点进去的下一秒,隔壁床铺的链接提供人突然说:“哎,你们别点这个,搞错了,这个恶心死人,等等哈”

他听着也乖乖退了出来,然后点进了新发的链接。那个链接里有很多视频,他点开了一个,看了不到一半就退了出来。那些视频画面他看起来索然无趣,也没有那种属于性冲动的欲望,反而有点泛恶的感觉。

宿舍里没多久就有人下床去了卫生间,他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再后来,不知是什么促使他又摸过了手机,鬼使神差点开了第一个链接。

有时候纪言郗回想起那一晚,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再次打开了那个链接还是该后悔打开那个链接。

如果说是庆幸的话,那应该是要庆幸在那一晚他对自己的性取向有了认知,不用再去怀疑自己是不是性冷淡或者是感情缺失症。

而后悔的呢,应该是在对自己认知清晰后,在宿舍里需要面对很多煎熬。那时候他继续在宿舍里住了一年才搬出去的。在那一年里,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恶心”。

他有两个深度恐同的舍友,宿舍是他们发表厌恶同性恋的常驻地。而最常说的也是让纪言郗印象最深刻的词汇就是“恶心”。

纪言郗每次听到他们谈论同性恋时,心里有难受,有恐慌,还有煎熬。在煎熬了一年后他搬出了宿舍在外面租了房子自己住。

孙浩然要和他一起,被他拒绝了,但后来除了晚上睡觉,孙浩然其余时间基本都和他呆一块,大多数时候是呆他租的房子里,特别到后来考研,孙浩然时不时直接住他那里。也是因为这样,孙浩然和时不时就跑去找纪言郗的贺肖混了个半熟。

纪言郗坐在海边胡思乱想了很久,一直到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他才驱车回了家。

第10章 新路线

傍晚,纪言郗从养殖场回来后,换了条泳裤就再次开车去了海湾。

海湾很偏僻,少有人来。纪言郗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来这消磨时光的。不管是开心、难过还是烦躁,他都喜欢来这游泳或者吹着海风发发呆。

今天傍晚的景色依旧很美,夕阳同贺肖回来那天一般红,铺满了整个海面,如梦似幻。

纪言郗将外面的衣服脱去只穿了一条泳裤,然后如往常一样从一处岩崖跳下,猛地扎进了海里。

他跳下后并没有急着游动,而是闭着眼,任由身体在海里自由坠落,静静地感受着海水与肌肤的触碰。一直到胸腔发紧得受不了,他才游了上来。

“嘶,呼€€€€”

窒息感离去,取而代之的是畅快。纪言洗在海里尽情地游了几圈后瘫在了一块被海水快淹没到顶只露出一面方圆的岩石上。他半眯着眼,看着海面上的橘红随着海浪摇曳生姿。

不久后,纪言郗放空脑袋,双手枕在后脑勺,闭上了眼睛。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纪言郗被不断传来的忽远忽近的水面拍击声一点点吵醒。他听着那声音,迷糊中还以为有大鱼戏水,搞不好来个鲨鱼那自己就完蛋了。

他被这不着边际的猜测吓得猛地挣开眼随即坐起,但入目的却不是鲨鱼,而是一个体型修长、肌肉精薄而线条流畅,动作间毫不掩饰地彰显着强爆发力的人在分不清是天还是海的橘红间此起彼伏。

许是画面太引人,又或许是刚从浅眠中醒来意识迷糊,纪言郗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呆。一直到海里的人翻身变成仰泳,视野里的肩背变化成胸膛和熟悉的脸时,纪言郗才回过神。

“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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