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没事的。
“It would have killed him!”
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stop !”
停!
一位手提着怀表、金发碧眼的男医生被一位女医生强硬地推开,贺肖所趟的那张床的帘布也随即被狠狠拉上,声音很大,但他却丝毫没有醒了的迹象。
“我们不建议再继续,至少今天不应该再继续,这样会不可挽回性地损伤他的大脑!”
“这场催眠没有经过当事人的同意已经违法!我不同意再继续下去!”
女医生用并不标准的中文吼完后离开了贺妈妈的病房。
第121章 19次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前前后后19次的催眠,初步达成了让贺肖忘记纪言郗的目的。
他第一次踏入那个办公室时,心里的猜测让他带着防备,而许木城的那番话又让他放下了警惕,只是没料到问题最后却出在香薰而不是那杯水。
前三次催眠,他的意识以自身为威胁在拼命抗拒,醒来后他格外地想纪言郗,回国的心就越强烈。
他彼时只当自己想纪言郗而已,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因为想念纪言郗对于他来说,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被催眠四次了。
第四次醒来后,他没有那么要命地想念纪言郗了,相较于见到纪言郗,回国成为了更甚的执念。
第五次催眠那天,催眠师以许木城朋友的身份上门拜访,吃过午饭,贺肖打算和贺妈妈提一下回国的事情,但贺妈妈却说自己身体不适要先休息,并以贺肖面色不佳为由催他回房午休。
他并不困,但这段时间贺妈妈情绪极其不稳定,很多时候一点不起眼的事情就能让她失常,他只好点头回房。
那天,贺妈妈一如既往地帮他点燃了香薰,他在躺下前打算看看国内的机票,但他却发现他一直放在背包里的护照不见了。
他猛地心生焦躁,把书包里里外外翻了几遍,然而其他东西都在,唯独护照没了,心下思索一番,这是谁做的已然摆在面前。
他本想去问贺妈妈,但又思及她已经午休,于是只好躺在床上等待。
也许是上天的特意安排,那天他躺了几分钟后,原本一直让他觉得放松的香薰却让他莫名更加烦躁了起来。
他起身将香薰熄灭,未了又像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怒火,他把剩余的那点香薰全部丢进了垃圾桶。
约莫半个小时后,门口传来了说话声,本该睡下的贺妈妈,此刻却小声说着话一边把他的房门拧开了来。
贺肖下意识想要起身,但脚步声走进来时,他却猛然意识过来什么,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下一秒他闭上了眼。
接连四次上门做客的心理医生,每一次都必点燃的香薰,以及墙壁上和那间办公室里相差无几的挂钟……
那一天,催眠的事情败露,贺肖生气地质问贺妈妈,最后他被突然闯进来的两个人注射了镇定剂,再然后,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催眠、封存记忆。
贺肖试过跳窗逃跑,试过自杀威胁,但都无济于事。
到后来,他不记得纪言郗了,不是忘记,只是记不起来了。关于纪言郗的记忆被封存在了脑海的某个角落里,没有特定地触发条件,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这些事。
而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刺激便是纪言郗本人,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医院,贺妈妈会不断哀求他 不要去找贺肖的原因。
……
“贺肖,你别吓哥。”
纪言郗抱着贺肖,无措和心疼割据他的整个身体。
贺肖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额头上,脸上,脖子上,凡是露出肌肤地地方,都已经被冷汗打湿。
纪言郗擦了一手的汗,而光落在那个座机上,咬着牙,心里的某个决定久久下不去。
现在叫人,那贺肖他肯定带不走,但不叫,贺肖这状态很明显不对劲。
他回想自己当时恢复记忆的时候,脑袋也疼,但没有这样全身冒冷汗。
他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因为想起来什么都难说,这只是类似情况的猜测而已。
他不知道贺肖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拿他的身体去赌。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抽出了一直环在贺肖身上的手,伸向了床头柜上的座机。
而在他即将触摸到话筒时,手臂上却忽地攀上了一只青筋暴起的手。
“不……”
纪言郗手蓦然一停,低下头,怀里人的脸痛苦得紧紧皱在了一起,额发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
“不要……叫人……”这几个字完全是咬着牙关蹦出来的,他紧抓着纪言郗的手又重新捂上了头,欲裂的疼使得他开始捶起了自己的头颅。
纪言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完全慌了神,赶忙把手收回来拉开贺肖的手。
“疼,好疼……”,此刻贺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脆弱无助,“哥……”
纪言郗觉得自己浑身都跟着疼,声音忍不住颤抖,“哪里疼,有没有药?”
还没得到应声,门口就突然被打开了来,贺妈妈第一个走了进来。
她看见纪言郗的第一眼,情绪肉眼可见地突然失控了起来,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住嘴,不可置信与燥怒盈满眼眶。
许木城在身后赶了进来,看见纪言郗的时候脸上也是明显的惊诧。
医院那次纪言郗沉默不言,他们一致认为纪言郗是同意断掉的意思。
“言郗!你为什么……为什么啊?!”贺妈妈呼喊到。
除了这道声音外,房间一时间沉寂了下去,而这份沉寂深处,却孕育着一场无形但致命的汹涌风暴。
许木城先发觉了贺肖的不对劲,他拥着贺妈妈,往后招呼了一下,接着就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贺肖看见那两个人时,呼吸顿然加重,“滚€€€€滚!”
纪言郗分不清情况,但把人揽在了自己身后,阻止那两个人走近,同时不解地看向许木城,“肖姨、许叔,贺肖他发生了什么?”
许木城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本身也不同意这样做,但是又拗不过贺妈妈,他犹豫地看向贺妈妈,而后看着纪言郗,几度找不到解释的话。
“哥……让他们……让他们走!”
纪言郗看着欲言又止的许木城,又看了看在贺肖喊出那句哥时情绪明显更加激动的贺妈妈,心下思索了一番后,某个想法呼之欲出。
“许叔,可以先叫他们离开吗? ”纪言郗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在揪着疼,语气也不可控制地发了冷。
在外人面前一向冷淡平静的人,现在光是看见这两个人便情绪失控,还有到底要经历什么才能抹去一段记忆?
但许木城还未开口,贺妈妈就情绪激烈地尖叫了起来,“啊€€€€你走!言郗你走!你为什么要来找他!他明明已经忘记你了!”
纪言郗:“肖姨……”
贺妈妈:“你们愣着干什么!给他催眠!现在立刻马上!”
催眠二字猛地打在纪言郗的脑海里,翁的一声,身体瞬间发了冷。
催眠?
催眠他让他记不起来自己?
他和贺肖在一起到底是一件怎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才要这样去折磨他?
纪言郗忍无可忍地充杵在面前的人吼到:“滚!”
那两个人手上拿着针,看着他这样,又看了看许木城,不知道该怎么做。
许木城拥着怀里浑身发抖的贺妈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那两个人于是推到了一旁。
贺妈妈见状在许木城的怀里挣扎了起来,“木城,你放开我,你让他们去啊!呜呜呜€€€€”
许木城心疼又无奈,但真的不至于如此,“凤岚,贺肖状态不对,不可以再强行催眠了,再继续下去他会出事的。”
强行催眠。
纪言郗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反手握紧了贺肖的手,气息明显被气得不稳了,“你们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这对他的损害有多大!”
贺妈妈:“那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是两兄弟!还把……还把……”
许木城:“凤岚,不是这样,你别……”
贺妈妈:“怎么不是!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怎么不是!”
纪言郗转过身,看着贺肖,回想着自己叫贺肖来伦敦的那一天。
“贺肖,对不起。”
贺肖缓缓抬起头,明明已经记起纪言郗,但眼里却还是带着散不去的恐惧。
“哥……我想回家。”
这是第一次,纪言郗看见如此脆弱的贺肖,不管是小时候还是一路长大成年,贺肖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心痛在此刻飙升到了极点,纪言郗吐出心里上下卡着的那口气,不孝子这个名词已经在他身上挂了两个多月了,不在乎多这一次。
“抱歉,我先带他回去了。”纪言郗说完便把刚刚踢飞的贺肖的拖鞋拿到床边,套在贺肖垂在床边的脚上。
许木城心里莫名松了口气,这段时间,贺肖的疯狂他是看在眼里的,但碍于贺妈妈他完全没法说。
不管是毫不犹豫地从三楼跳下,还是果断地隔开手腕,亦或是企图拿刀捅他自己好在被拦了下来,这些无一不体现这他对纪言郗疯狂的执念。
如果要以贺肖的健康为代价去分开他们,在许木城眼里,这不应该,况且,他们并没有血缘和法律上的关系。
贺妈妈:“言郗,你不许!木城你放开我!”
许木城:“凤岚,冷静一下,你心脏不好,我们慢慢说,不要激动。”
贺妈妈:“你要我怎么冷€€€€唔€€€€”
许木城:“凤岚!”
贺妈妈突如其来的晕倒,让打离开的人停下了脚步。
纪言郗和贺肖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医生进进出出,像在做梦一般跟着人后,一直等到贺妈妈安全无恙的消息传来时才如梦初醒。
“凤岚暂时没事,她最近情绪起伏比较大,心脏受了刺激所以昏迷。”许木城:“你们,我……哎……抱歉。”
贺肖已经回复了冷静,但对许木城的防备并没有放下,此刻他沉默着没有出声。
而纪言郗手心全是冷汗,他在听到贺妈妈安全无事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第122章 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