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嗯。”
“哥哥。”
“怎么了?”
“哥哥。”
姜裴忍无可忍地伸出手,像从前那样,两根手指并着,夹住了他的上下唇。
像是无辜的可达鸭表情包。
“唔唔唔……”
“安静。”姜裴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唔唔”,居高临下道。
停了停,又补充一句,“我在这里,不走。”接着才松开手。
沈澍的嘴唇带了些不自然的红,弯弯的,笑意止不住地往外冒出来。
“嗯,”他应着,眼睛亮晶晶地看人,“我听哥哥的。”
安静一小会儿,又忍不住仰着脸,很甜蜜地开口,“好喜欢哥哥。”
姜裴被他看得脸热,耳垂泛起了一小片红,微微地偏过头去。
手倒还是老老实实地任他牵着。
沈澍到底受了伤,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样情绪起落之间,难免会觉得疲惫,停了一会儿,眼皮便渐渐沉重起来。
姜裴原本想将他掖进被子里,叫他好好休息,可这人摇了摇头,强撑着,非要嘴硬地辩解,说自己不困。
“我不想睡,哥哥,”他拉着姜裴的手,腻乎乎地撒娇,“我想多牵一会儿。”
“我好久没有拉过哥哥的手了,好怕是梦。”
说着话,手却是紧紧地扣着,像是生怕一不小心就叫人跑掉了。
姜裴忍不住扶额,心里倒开始庆幸,幸亏自己方才是将人牵着,不是一激动亲上去。
他略想了想,伸手从一旁的桌上拿过沈澍的手机来,点开屏幕凑到沈澍眼前。
“密码。”
沈澍眨了眨眼,开口道,“是哥哥的生日。”
姜裴微微一顿,随即收回手来,指尖在屏幕上按了“0119”,解开了锁。
他在界面中扫了一眼,打开相机,手机朝前伸着,“咔嚓”一声轻响,对着两人交握的手拍了一张。
拍完后,他点开了那张照片,扫了一眼,将手机递给沈澍,“给。”
沈澍像是没有明白过来,一时间忘了伸手去接,一双眼怔怔地看向他。
姜裴低咳了一声,对他道,“从前……不是想要拍吗?”
第94章 好看
他是指从前在别墅里,沈澍偷偷拍下,又被他要求着删干净的那一张。
“哥哥……还记得?”沈澍的声音微微发抖,低低的,像是不敢置信。
那时候的姜裴沉默而警惕,即便他将人锁着,困在怀里,却依旧像是隔了泗水万里。
他同怀中人只隔了一副皮囊,对那躯体下隐藏着的跳动的心脏却偏偏难以触及。
他将姜裴困在身边,又好似被姜裴所困。
他的生死,都掌握在后者的一念之间。
姜裴肯松开手,从指缝里漏下一点爱意,他便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姜裴不肯,他就只剩下无尽的等待与死亡。
所幸,姜裴总是愿意来救他。
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从姜裴手中接过手机,盯着屏幕上那一对十指相扣的手,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用指尖碰上去,点了点。
“真好看。”他对姜裴讲。
屏幕上的手指白皙修长,骨骼分明,他看着,又在自己手里牵着,不自觉地就攥得更紧了些。
躺着看手机有些费力,他用手腕支了一会儿,就有些酸,一个没拿稳,“啪”地一下拍在了脸上,声音清脆,紧跟着就没忍住叫了声痛。
姜裴伸过手,将他从手机下解救出来,对上后者泛红的鼻尖,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一声。
“哥哥在笑我吗?”沈澍抬手揉了揉鼻尖,声音有些瓮。
“没有,”姜裴将手机放在他枕边,十分矜持地回答,“你听错了。”
沈澍不太信,但是心思又放在照片上,没顾得上计较,只伸着手去枕边够。
他的腿被吊着,只能平躺,姿势实在是万分艰难。好容易将手机握在掌心里了,心里才踏实许多,就那样平平地压在胸前,过一会儿,忍不住,又嘿嘿地笑出声来。
姜裴见他拿住了手机,又停了一会,便开始一根根地将他的手指挪开,好将自己被握了一个小时的手解救出来。
水果盘里放了洗干净的青提,他拎了一串,一颗颗揪着,往口中送。听见沈澍的笑,眼神打了个弯,转过去,往他口中塞了一颗。
等一串青提吃完,姜裴拿湿巾揩干净手,丢到一旁,眼睫半垂着,淡淡对沈澍道,“这场车祸,你怎么看?”
当时的路段一无障碍,二无干扰,那辆车不偏不倚,偏偏就变了道撞上他们的车,实在不能不叫人生疑。
再结合陈量先前提醒的话,沈澍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沈洄和宋家的头上。
大约是明白沈澍想问什么,姜裴先同他道,“肇事司机当场死亡,问不出什么了。”
“不过我的人倒是查出来,车祸前一天,他儿子的户头上,收到了一笔转账。”
“八十万,”他朝沈澍比了个手势,很轻地啧了一声,“你我这两条命,未免太便宜了些。”
沈澍摇了摇头,目光沉沉,“这八十万,买的命应该只有我这一条。”
“那我这是无妄之灾?”姜裴拿眼睛睨他。
“背后的人昏了头,不知道哥哥在车上,”沈澍弯着嘴角,牵住了姜裴的袖口,“否则给他们多少胆子,也出不起买哥哥这条命的钱。”
他牵着,很轻地晃了晃,“哥哥是无价的宝贝。”
沈澍还未醒时,姜裴就已经派了人去查车祸的原委,相关的人都扣下来,事情查出来七七八八,只是留着,等沈澍亲手解决。
涉及沈家陈年的恩怨纠缠,大约只有当事人亲自动手,心里才会好过许多。
“你还没查,就这样清楚?”他拎着袖子,甩了甩,逗人玩。
“猜也该猜着了,”沈澍得寸进尺,将手往姜裴袖子中探,“这世上喜欢我的只有哥哥一个,恨我的却多得很,拎出来首当其冲那个就是。”
姜裴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指,拿围巾裹住,塞进被子里,假装没听见他那句夹带私货的话。
“那你预备怎么办?”
当初,沈澍还在医院躺着,人还未醒。姜裴派去的人找上沈洄时,后者的气焰依旧嚣张得很,身侧保镖围着,仰着脸用鼻孔看人。
沈自清不剩几日活头,沈兆麟又被宋家绊住了手脚,沈洄赫然已经将沈氏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言语间不自觉地就带出得意来。他不清楚姜裴的身份,又瞧见姜裴一张脸生得格外出众,只当他是沈澍养在身边的小情儿,话里话外,语气便格外难听了些。
姜裴在一旁负手站着,面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听了两句,便挥一挥手,手下的人直接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将沈大少爷身侧的保镖清理干净,人押到了姜裴面前。
姜裴解了袖扣,朝前走了两步站定,眼睑垂着,漠然地瞥了他一眼,问道,“车祸的事,是你安排的?”
沈洄猝不及防下被人捉了,手臂被锁在背后,几乎在一瞬间嚎出了声,缓了片刻,咬着牙对姜裴道,“我做的!怎么样?”
“不过是个卖屁股的……”
姜裴微微皱起眉,朝着他身后的人丢了个眼神。那人会意,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在了沈洄的膝弯里。
沈洄受了这一下,撑不住,扑通一声栽到了地上,话音留在口中,转成了一声痛呼。
“沈家就是这么教你的?”姜裴冷冷地看向他,“不会说人话,这张嘴也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解斌。”
一旁的人恭恭敬敬应了一声。
“带下去,想法子撬开他的嘴,人先留着,后面还有用处。”
“是。”
沈洄口中犹自骂骂咧咧,解斌直接拿手帕塞进他口中,把所有的声音堵了回去。
“找人盯着点沈家和宋家,当成宝贝的继承人没了踪影,保不定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
姜裴交代完,上车时,眼前又突兀地浮现出手术台前,沈澍那条血迹斑斑的左腿。
断了骨头,即便用最好的医生和药,精心地养着,到底也同从前不同。
家中的一位族叔就是如此,每逢阴天下雨,伤处都像是重新苏醒一般,从骨缝处隐隐地泛出酸疼来。
“别的我不管,你再多做一件事,”他转过头,话对着解斌讲,凝着霜雪的一双眼,目光落在沈洄身上,“他那条腿,也不必留了。”
第95章 示威
这些事倒不必对着沈澍讲了。
姜裴垂下眼,语气淡淡道,“人我已经叫扣下了,等你好了,预备怎么处置,都随你。”
说着,想到沈洄那条腿,目光从沈澍面上掠了一下,神色如常道,“我听手底下人说,他们动手时,那边挣扎的厉害,所以力道大了些。命是留住了,至于缺胳膊少腿的,他们也没办法给续上,就只好先搁在那儿了。”
沈澍微微怔了一瞬,过了片刻,轻声问道,“是哥哥做的吗?”
“不是。”姜裴断然否定,一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神情。
“哥哥撒谎,”沈澍睁圆了眼,玛瑙葡萄一般,去拆穿他,“哥哥是为了我,对不对?”
“说了不是。”姜裴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别过头去,不肯同他的目光对上。
“我不信哥哥的话,”沈澍刚刚从围巾里挣脱开手,笑吟吟地,故技重施,去捉姜裴的手指,“哥哥别躲,我就握一小会儿,好不好?”
怕姜裴溜走,又连忙皱起眉,十分逼真地叫了一声,“腿好疼。”
“给你叫个医生?”姜裴在床边坐下,手指被他牵过去,也懒得使力,就那样松松地垂着。
“用不着医生,”沈澍眨了眨眼,“哥哥在旁边,我就不疼了。”
他捏着姜裴的手指,从指尖沿着骨节,一寸寸摸上去,在指根处揉捏着,又将手指插进去,牢牢地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