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玫瑰 第17章

“我会让罗温去查。”莫森说。

时灼转身将照片放回抽屉里,抬头见他依旧站在书柜前没动,不由得有些好奇地凑上前去问:“上校,你在看什么?”

莫森没有开口回答,拿起夹在书中的便签纸递给他。

时灼在便签纸上看到了“海滨”两个字,这很难让人不联想到著名的罗那港口。他将关键词输入终端本地星网进行搜索,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上校,这是港口一家酒吧的名字。”

莫森已经从书柜前走到书桌旁,闻言拿起摆在桌面上的日历递给他,“看这个月22号那天。”

时灼抬手将灯光打在日历上,发觉那天提早被人做了重点标记。结合他们刚才发现的酒吧地点,最后的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不过上校,”重新将便签夹入内页,时灼合上书要插入书柜里,“你怎么就能够确定€€€€”

看清书脊上M开头的名字时,时灼的话音戛然而止。日历上整个月份的日期里,唯独只有22号被人画上标记,通常来说这样重要的日子,要么是为情要么就是为钱,即便他们在22号当天跑了个空,或许也会其他的意外收获。

两人从书房里出来以后,就原路返回离开了谢里登家。莫森更是让他顺手捎上贵重物品,拿回去交给罗温送去黑市倒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谢里登回来以后,发现家中意外遭贼时雷霆大怒的模样,时灼甚至不嫌事大地翻乱了室内摆设。

这晚的事过去没多久,时灼就听说了谢里登回家后勃然大怒,连夜将警长找来调查取证的事。只是没有监控录像与目击证人,警局的人最后也只能粗略判断,作案者为白天上门送货的外来工人。

然而等他们录入工人信息联网搜寻时,对方却好似人间蒸发般没有再出现过,这桩破不了的入室盗窃案也就逐渐被人遗忘,而谢里登为防后患又重新升级了监控系统。

时灼仍是重复每天吃睡遛狗的生活,同时等待这个月22号那天的到来。莫森很快就得到了更准确的时间,两人在22号当天的傍晚,提前乔装打扮好去了海滨,只等着和人约见面的谢里登出现。

但是他们没有等到前来赴约的谢里登,两人在面朝酒吧入口的吧台旁坐了许久,进出酒吧的客人中始终不见谢里登身影。眼见约好的时间段就要过去,莫森起身去联系罗温核对信息。

留时灼一人继续坐在吧台边,正是心中觉得百无聊赖之际,余光就扫到了门边掀帘进来的年轻男人。那人脸上戴着遮掩面容的墨镜,手中提着疑似装有光脑的公文包,下半张脸挤在涌动的人群中看不真切。

海滨戴墨镜和帽子的人很多,男人的年龄也与谢里登完全对不上。让时灼真正注意到他的,并非是他脸上的墨镜和拎在手中的包,而是他那头即便是混迹在人群中,也异常熟悉惹眼的红褐色短发。

时灼来罗那城的这段时间里,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的发色。

察觉到或许将有转机出现,时灼放下握在手中的那杯黑啤,一边低头用终端给莫森发信息,一边压下头顶帽檐起身站起来,不动声色地穿过人群跟上对方。

红发青年没有在任何卡座停留,而是提着公文包穿过大堂往后走。进入过道以后客人明显减少,时灼放慢脚步没有跟得太紧,最后小心地停在了消防通道外的墙角后,听前方脚步声缓缓迈入光线昏暗的楼道里。

青年进去以后在楼梯口坐了下来,提前等在通道里的男人主动找他搭话,两人对话间似乎核对了什么暗号,随即才开门见山地进入正式话题。

这期间应那陌生男人的要求,红发青年将墨镜从脸上取了下来。时灼从墙边无声地投去窥探视线,果真看见了和唐唯长得一样的侧脸。

时灼谨慎地从墙边撤回视线来,第一时间落在心头的反应是,唐唯什么时候也出狱了?但是很快,在回忆起监狱墙上那扇小窗时,他又毫无迟疑地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扇只在自己监牢中见过的小窗,显然并非是为他开的特权,而是谢里登给唐唯的特权。用出狱来形容他或许不合适,对方从一开始就不曾入过狱,唐唯是谢里登的人。

想明白这中间的节点以后,正准备凝神去听两人对话内容,时灼就察觉到身后有旁人气息逼近。绷紧神经回头的那一秒,他垂在身侧的手腕被人轻轻捏住了。

时灼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抬头对上莫森那双平静的眼眸。他沉默不语地眨了眨眼睛,算作对莫森突然出现的回应。

后者松开了他的手腕,站在他身旁没有动。

墙那边的两人正在确认装货时间,那批货多半就是莫森要调查的东西。时灼对货物的来源去向一概不知,听完两人的对话后也愈发好奇起来,这些人交接的到底是什么走私物品。

但是里面相关的话题没有再继续,唐唯忽然打哑谜般隐秘地转过话锋问:“上次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疑似芒斯特成员的男人粗声接话道:“人已经抓到处理掉了,还少了一颗子弹。”

“子弹?”唐唯的语气明显变得不满起来,“不是让你们全部回收吗?”

男人虽然面有不虞但还是忍了下来,“兄弟们搜遍整个港口,也没有找到最后那颗子弹。”

空气中安静了两秒,唐唯再度皱着眉头开口:“听说监控里拍到了其他人?”

“只有半截背影。”男人回答。

“人找到了吗?”唐唯接着转移了话题重心。

“还没有,背影信息太少系统扫描不出来。”男人那里传来€€€€€€€€的声响,“六爷的意思是……”

那边的人骤然压低了声音,似乎是想请唐唯帮忙找人。

“可以,”唐唯爽快地张口答应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光脑打开,“你把监控录像发给我。”

两人在楼梯旁操作了片刻时间,躲在门外墙后的时灼很快就听见,那边传来光脑合盖收纳的动静,唐唯拎着公文包起身站了起来,“我会回去向监狱长说明,后续有消息再通知你。”

“行。”男人沉声道。

意识到两人已经谈妥要出来,时灼连忙转身跟上莫森往回走。偷偷跟过来的时候没有留意,如今这个迫在眉睫的节骨眼上,他才发现这条走廊有很长一段路,都不见任何可以藏身的房间或岔路口。

墙角后已经响起唐唯沉缓的脚步声,想要在短时间内走出那两人的视线范围外,已经是完全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以时灼和莫森的能力来说,想要从两人面前全身而退,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打草惊蛇对他们来说并无益处。

情急之下他摘掉棒球帽截停莫森,双手紧紧搂住男人脖颈将他挡在墙边,抬高他的帽檐将自己的脸近距离地凑上去,停在距离他的嘴唇仅有几公分的地方,用低到几不可闻的气音语速极快地道:“上校,可能需要你牺牲一下。”

说完以后,没有给莫森任何选择的机会,余光瞟到墙角后方有人迈脚的那一刻,时灼搂紧莫森的脖子利落果决地吻了上去。

两人的嘴唇轻轻撞在了一起,伴随唇上传来的柔软温热的触感,陌生发烫的温度流淌着渗入血管,烧得浑身血液都无声地沸腾起来。

像是在寂静之地野蛮生长的热烈风声,又像是潮湿荒野中肆意燃烧的明亮火种。

莫森面容冷淡地顿在原地没有动,藏在帽檐下的黑眸却骤然转深起来。

第26章 野猫

唐唯拎着公文包缓缓走过去,经过时灼身后的时候,他的步伐频率明显慢了下来。

察觉到落在自己后脑勺的视线,时灼双手抱紧莫森的脖颈没有动,不着痕迹地将头朝莫森脸前偏了偏,替男人遮挡住来自身后的目光。

他背对着唐唯只露了个后脑勺出来,在监狱中与唐唯相处的时间也不长,倒是不担心对方会将自己认出来。时灼只想着要偏头挡住莫森的脸,却无暇顾及原本一动不动的嘴唇,也跟着不轻不重地碾过了对方唇角。

莫森微垂的睫毛轻轻动了动,一只手掌抬起来捧住他的脸颊,另一条手臂横在他腰间收紧,不由分说地将他整个人按向自己怀里。

时灼始料未及般怔住。但也多亏了对方这逼真的姿势,流连在他们身上的目光终于消失。落在身后的脚步声逐渐变小走远,与唐唯对接的男人始终没有出来,确认对方已经走消防通道离开后,两人这才状似无事发生般拉开距离。

在时灼瞥清他脸上的神情以前,莫森重新压低了头顶的黑色帽檐。

猜测对方心中多少有些芥蒂,指不定棒球帽下的脸色有多难看,他连忙从外套口袋摸出干净纸巾,主动面带笑意地递给对方问:“上校,需要纸巾擦嘴巴吗?”

莫森没有拒绝,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唇,棒球帽下的视线划过他的脸庞,“你不擦?”

时灼将外套的两侧口袋翻出来给他看,“纸巾只有一张。”说完,他弯腰捡起掉在脚边的帽子重新戴上,毫不掩饰自己声线里明晃晃的好奇,“上校,这是你第一次接吻吗?”

“你不是?”对方不咸不淡地反问。

“……”

“我是啊。”时灼忙不迭地向他表态,唯恐他不信般再次做出解释,“刚才那是事发突然,绝不是我故意想占便宜。”

“事发突然?”莫森的声音听起来若有所思,“这种事情你做起来很驾轻就熟?”

“……”

“不过是依葫芦画瓢而已,上校,”时灼双手举高以示清白,“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做。”

“是吗?”莫森轻飘飘地朝他撂下话,“看着倒是不像新手。”

“那也是上校配合得好。”时灼张口就来。

莫森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先回大厅去。”

两人就原路返回了酒吧大厅里,吧台前仍旧是时灼离开前的那副景象,他点的那杯黑啤酒还摆在台上没收,相邻座位上一簇红褐色短毛格外惹眼。

唐唯还坐在吧台前喝酒没有走,装光脑的公文包就放在他手边,面前高脚杯里的酒已经快要见底。他端起杯子喝掉最后那口酒,从吧台前起身叫调酒师的名字:“我去一趟厕所,你帮我看着包。”

调酒师从吧台后抬起头来,朝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瞧见唐唯转身走大厅旁的小门离开,距离吧台不远的昏暗角落里,时灼抬高帽檐瞥向站在旁边的男人,“上校?”

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莫森面容平静地朝他点点头,低声在他耳旁简短说了一句话。说完以后,他迈开长腿朝走向站在门边的侍应生。

莫森往侍应生的口袋里塞了小费,让他跟上唐唯盯紧对方动向,并在唐唯返回大厅以前,用终端发送邮件给自己。

侍应生收下小费离开以后,莫森抬腿朝吧台方向走去。

调酒师正倚着吧台小声哼歌,莫森在时灼的座位里坐下来,开口向他打探时灼的去向。对方对时灼的长相印象深刻,虽然不清楚他离开后去了哪里,但也忍不住与莫森多聊了几句。

莫森三言两语收了话尾,向他点了杯制作复杂的鸡尾酒。趁调酒师转身去酒柜里取东西时,他打开旁边的公文包取出轻薄光脑,脸庞未偏分毫地将光脑送到了吧台下方。

他们最初进来时就不想引人注目,所以将座位选在了背靠狭窄过道与墙壁,就连酒吧灯光都不愿光顾的吧台角落。这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神不知鬼不觉摸到吧台下蹲好的时灼,伸手接过对方从脚边递来的光脑,背过身去轻车熟路地按下开机键。

短暂的开机画面掠过以后,需要密码的锁定界面跳了出来。时灼盯着五个空格回忆两秒,发觉在与唐唯的过往对话中,从未听对方提起过重要的数字,只得放弃地将手伸向莫森小腿边,指尖捏住他的裤腿轻轻扯了扯。

莫森正在应付调酒师的搭话,察觉到裤腿上的力道微微垂头,眼中含带疑问地扫了他一眼。

时灼后背抵着吧台下方的墙面,仰起头来无声地朝他做口型,男人却在调酒师没有停歇的话语里,皱着眉头重新将头抬了起来。

确信对方没有看清自己的口型,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搭上莫森的膝盖。他本意是想抓莫森放在腿上的手,手指沿着对方大腿一路擦蹭过去时,却反过来被莫森牢牢抓在了掌心里。

挣扎着想将指尖抽出来无果,时灼眉眼错愕地对上男人眼底的警告。隐约猜测出来对方心中在想什么,将自己压在莫森腿上的手肘悬空抬起,时灼面容真诚地向他做出眼神保证,不会再让自己的手肘压蹭到他的腿。

莫森这才收回目光松开他的手指。

下一秒,时灼抓过他宽大的手掌摊开,指尖划动在他的掌心内写下两个字€€€€密码。

莫森面上神色顿了顿,半晌低下脸来朝他摇头。

时灼放开他的手靠回吧台下,脸上露出少许难办的神色来。蹙着眉头思索片刻以后,他重新将目光放回密码框内。

五位数的解锁密码,时灼反复在心中默念这句话。紧接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在监狱里的编号。当时包括他和唐唯在内,所有人的行刑编号都是五位数。

只是这编号并非什么吉利数字,用它做开机密码为免也太奇怪。时灼心中浮起几分犹疑不定,思绪转动间又很快想到,说是行刑编号其实也不太对。毕竟唐唯不是真正的监狱囚犯,他的真实身份是谢里登的得力下属。

唐唯的生日数字他不清楚,但戴在手腕上的那串行刑编号,时灼看过一遍就记了下来。他在监狱中的编号是07755,唐唯的编号与他恰好相隔五人,末尾同样也是很好记的整数。

没有再盯着屏幕摇摆不定,时灼输入了唐唯的行刑编号。

短暂又漫长的等待过后,他顺利地进入了光脑桌面。将系统新接收的视频拷入终端,时灼动作利落地按下关机键,重新将光脑递回到莫森手中。

趁调酒师转过身去没发觉之时,莫森如法炮制将光脑放回公文包里。短短两三秒的时间里,他的裤腿再次被时灼轻轻拽了拽。

莫森垂眸看向他仰起的脸庞,正要用眼神示意他先离开时,就听前方留意到他频频低头的调酒师,语气有几分诧异与不解地问:“怎么了先生?您的脚边有什么东西吗?”

蹲在莫森脚边的时灼背脊微微僵住,接着就听见莫森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一只猫。”

“又有港口的野猫悄悄混进来了,”大约是这附近的动物很多,调酒师见怪不怪地出声接话,“需要我找人把它赶出去吗?”

“不用。”莫森简单拒绝,低下头来看时灼。

两人视线在半空里笔直相撞,时灼玩心大起地歪了歪脑袋,笑着朝他做了个招财猫的手势。

男人微不可见地眯起眼眸,手掌自空中落下按在他发顶,声线略显漫不经心地补充:“它很乖。”

“……”

时灼一动不动地被他按着头顶,被迫扮演他口中乖巧的小野猫。

似乎被他的形容逗笑起来,调酒师出于善意与好心提醒道:“先生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这里的野猫都很会看碟下菜。”

莫森闻言,微微掀起眼皮来看他,“怎么看碟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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