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两个保镖的€€声音:
“季总,您别握着了!”
“川哥,我不敢用力啊。”
季临舟回过€€神来,发现江川和康沉正€€打算扳开他的€€手,他因为握得太用力,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正€€顺着他的€€小臂流下来。
汪海月在一旁哭着叫他“小舟”。
“季先生,宝贝……”
季临舟垂下眼睑,发现白€€正€€抱着他,他抬眸朝季临舟看来,双眼通红,“宝贝你€€别不说€€话,你€€和我说€€句话,我好害怕。”
白€€周围弥漫着浓郁的€€草莓香气€€,浓得像是要€€把他整个人€€裹挟住。
他刚才……怎么了?
门外又是“轰隆”一声,铺天盖地的€€大雨倾倒下来。
季临舟掏出手机,径直翻出老爷子€€的€€号码打过€€去……
第55章 黑色兔耳朵
季临舟径直掏出手机, 翻出老爷子的号码打过去。
嘟嘟嘟€€€€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了忙音,季临舟蹙眉看了眼屏幕,发€€现手机信号很弱。
他不甘心地又拨打了两边, 还是一样的结果。
江川也注意到了,拿出自己的手机, 发€€现也是几乎没有信号,他试着刷新网页, 结果提示他一直在加载中。
汪海月解释说:“这里偏僻, 平时信号也不太好,遇到雷暴天气€€基本就没信号了。”她看季临舟的脸色难看, 忙又说,“不过也是因为这里信号差, 所以村里好多人家都€€装了座机, 我觉得我没什么用才没装。小€€舟,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带你去美英家, 她家离得近, 就三五十米的路。”
她说着,急急忙忙找了雨伞出来给季临舟。
季临舟接了却是摆在了桌上:“不着急。”
他刚才是一时脑热就想给爷爷打电话, 这种私密事,他还是不希望去别人家里打电话, 他也怕自己在外人面前控制不住情绪。
“手。”白€€轻拉着季临舟的手, “汪奶奶,有药吗?”
汪海月点头:“有的有的。”
下€€地干活碰上擦伤都€€是常有的事, 再加上这里比较偏僻, 家里的常备药很齐全,汪海月很快就拿来了常用药。
康沉见此捋起袖子就要帮忙, 江川一把将他拉住了,他冲康沉使了个€€眼色。
康沉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眼见力连汪海月这个€€老婆子都€€不如。
汪海月放下€€消毒水和棉签、棉团就坐到了一边,来时还没发€€现,但后来见坐在季临舟身边的少年注意力一直在季临舟身上,满眼也都€€是季临舟,汪海月自然就猜出他们的关系了。
白€€轻轻扳开€€季临舟的手指,他的掌心一排指甲印赫然清晰,其中两枚直接嵌入肉里,鲜血流了不少。
白€€心疼得眼眶都€€红了,他用棉签蘸了消毒水小€€心清洗着伤口。
季临舟小€€声说:“没那€€么疼。”
白€€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季临舟蹙眉:“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白€€的声音更轻了,像是在自责:“我说过以后不会再让你流血了,但我没做到。”
季临舟听得难受,他空出一手轻轻捏着白€€的手臂:“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白€€觉得就是他没看好季先生的缘故,他应该早点发€€现他不对劲的。
白€€没再说话,清理€€伤口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他早就看过了,季先生根本就没有留指甲,他的指甲向来都€€是剪得干干净净,这都€€能弄破掌心,该是多大的力道?
一旁的江川还在拉着汪海月问:“您确定没弄错吗?车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季总的母亲?当时和季琮先生一起在车上的是……”江川顿了下€€,下€€意识压了压声音,“那€€是他在外面的女人啊。”
汪海月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们年轻人不要胡说八道!季先生怎么可能在外面有女人?”
康沉在进入集团工作后,对于€€季家豪门当年那€€场出轨风波自然也有所耳闻,无非就是季太太遭遇背叛,季琮带着情人私奔结果出了车祸。
他当时为防止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还特意去了解过季家的爱恨情仇,还保存了不少小€€道消息。此刻他再翻阅,想给汪海月“证据”的同€€时又忽地发€€现,当年那€€些关于€€车祸的报道里,所有的主角都€€是在车祸中死亡的季琮,好像的确没有提车上另一个€€人,更没有任何媒体€€说过一句那€€个€€女人是季琮的情人。
康沉的眼睛微微撑大,怎么回事?
那€€些根深蒂固的关于€€季琮出轨私奔遇车祸的谣言到底是哪里来的?
这些事在听到汪海月说车上的白发€€女人是秦如月时,季临舟就重€€新复盘过了。
他当时其实不到四周岁,他隐约记得妈妈去了外婆家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这段记忆被人移花接木告知€€,妈妈是因为爸爸出轨才去了外婆家。
他还是不记事的年纪,很容易把记忆搞混。
季临舟有记忆大约得是五六岁之后的事了,他不止一次听爷爷说起爸爸出轨的丑事,而家里的妈妈是如何忍辱负重€€撑起了他们这个€€家。久而久之,这个€€观念就在他脑子里生根发€€芽,最后变成€€了他坚定不移的记忆。
家里的妈妈……他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她呢?
季临舟的记忆有些模糊,但应该也是他被接到老宅以后的事了,不然汪海月不可能没见过那€€个€€秦如月。
可她如果不是秦如月,那€€她是谁呢?
季临舟当时虽然年纪小€€不记事,但他不应该认不出妈妈,更何况妈妈有一头那€€样好辨认的头发€€。
他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所以,当年那€€些被毁掉的照片,根本不是因为季琮出轨,而是他们不想让季临舟发€€现季琮和真正的秦如月的合影。
白€€刚处理€€完季临舟手心的伤就见他曲了食指,用力抵在太阳穴上,表情有些痛苦,似是在努力地想着什么。
他紧紧挨着他,小€€声叫他:“宝贝。”
季临舟的目光朝他看来,苍白脸上露出一丝笑:“没事。”
但白€€觉得他有事,他心里不舒服,身体€€肯定也不舒服。
白€€往他掌心按了个€€棉团,他帮他压着,扭头问汪海月:“汪奶奶,可以找个€€地方让季先生休息下€€吗?”
汪海月忙点头:“当然可以,你们跟我来。”
白€€去扶季临舟。
季临舟却按住他的手,看向汪海月:“不用了奶奶,我们该走了。”
汪海月着急问:“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走?不行不行,雨天路滑,尤其是出去的山路行车很危险,我孙子每次来,只要碰到下€€雨,我都€€不让他走的!”
老人一副要拦着的意思。
江川和康沉也不敢忤逆老板的意思,就齐齐看向白€€。
白€€的目光始终落在季临舟脸上,这次他显得很坚定:“等你休息好我们再走。”
季临舟拧眉:“现在不走,怕是赶不上回A市的飞机。”
白€€道:“那€€就明€€天再回去啊。”
季临舟抿唇:“明€€天就9号了。”
白€€一点不带心思:“9号怎么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个€€傻子,他是不是忘了他自己快生日的事?
最后,季临舟拗不过白€€,还是被拖到了二楼。
汪海月领他们到了东边的房间,房间很简单,里面就摆了一张床还有一个€€小€€衣柜,但一样收拾得很干净。
“这是我孙子的房间,虽然孩子不常来,但我一直打扫着,被子也是一有太阳就抱出去晒晒,我孙子喜欢阳光的味道。”汪海月见白€€帮季临舟脱了外套,她赶紧接过来挂进了衣柜里。
白€€回头问:“奶奶,有蜂蜜吗?没有的话糖也可以。”
汪海月毕竟做了几十年家政,立马就懂了:“有有,你们等着啊。”
“哎……”白€€本来打算他去的,但汪海月走得飞快。
季临舟缩了缩手,“不用按了,血止住了。”
白€€小€€心揭开€€棉团看了眼,真的没再流血了,他这才松了口气€€,又拉季临舟到床边,让他躺一会。
“我没事。”季临舟坐下€€来拉白€€也坐在床沿。
白€€垂着脑袋没说话。
汪海月很快泡了两杯蜂蜜水上楼,也给了白€€一杯,朝季临舟说:“蜂蜜是村上老六家里拿来的,他们常年养蜂卖蜂蜜,你还记得以前我也让人往家里寄过蜂蜜吗?”
季临舟没什么记忆了。
汪海月又笑了笑:“€€,你那€€时候还很小€€,估计是不记得。你小€€时候不爱喝这个€€,太太听说蜂蜜有营养,就让我给你掺在奶粉里。”
季临舟垂目看着杯中轻轻摇晃的蜂蜜水。
白€€催他说:“你快喝,梁阿姨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甜的就会开€€心了,她说可以分泌什么胺。”
小€€东西这段时间真的学到了很多,季临舟宠溺地揉揉他的脑袋,轻笑说:“是多巴胺。”他喝了口,“很甜的,你也尝尝。”
“嗯!”白€€见他笑,忙跟着喝一口。
之前汪奶奶说山泉水是甜的,他都€€还没来得及喝上呢。
纯天然的蜂蜜水是清甜的味道,喝着一点也不腻,暖呼呼的。
汪海月没急着走,干脆搬了椅子坐在床边,认真说:“小€€舟,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爸爸不可能会出轨,他跟你妈妈的感情可好了!我在你家里工作了十来年,见证了他们从恋爱到结婚,再到后来有了你,他们平时连吵架都€€没有过,季先生一有空就是陪着太太和你,他会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吃的,也会亲力亲为陪你玩游戏。这些年我见过不少有钱人,但没有一个€€和季先生这样对家人上心的,大多数都€€借口忙,不着家,季先生管理€€着那€€么大的集团,他不忙吗?他是把工作之余所有的精力都€€给了你和太太,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丈夫和父亲。”
季临舟握着杯子的指腹微紧,这二十多年里,他没有一刻不恨季琮的,他一直以为季琮是个€€抛妻弃子的混蛋。
“对了,传出那€€些谣言,太太没有替先生说话吗?”汪海月睨着季临舟,又问,“太太这些年还好吗?你们后来一直住在老宅那€€边吗?”
季临舟微默两秒,终于€€抬眸看向汪海月:“她……也在那€€次车祸中跟我父亲一起走了。”
白€€诧异看了季临舟一眼,明€€明€€月姨就在老宅住着,季先生为什么要这样说?
但他没问,他总觉得季先生脸上有笑,但他心里在难过。
白€€就是感觉到了。
他放下€€蜂蜜水,下€€意思又挨季先生近了些。
空气€€里的草莓味浓了几分,梁阿姨说甜的东西可以让人高兴,草莓也是甜甜的,而且是季先生喜欢的味道,他希望季先生不要难过了。
汪海月听了季临舟的话,也不笑了,眼眶很快变红,她叹息道:“我就知€€道,太太如果还活着,肯定不会解雇我的,她知€€道你从小€€就爱粘着我。”
季临舟没接话,老爷子解雇汪海月是不希望真相被人知€€晓,毕竟季临舟当时年纪小€€,一个€€四岁小€€孩子的记忆是很容易可以被人为塑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