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食指无意识的在腿上轻扣,允诺道:“跟在我身边,你还是余少爷,没人敢欺负你。”
傅云峥要是养鸟,就要养鹤,把小仙鹤高高捧起,让那些龌龊人连羽毛都摸不着。
诗经有云: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可见仙鹤就是要飞在天上的。
傅云峥拍了拍余鹤的肩膀,状若对少年人充满希冀的前辈:“我还挺喜欢你这股玩世不恭的高傲劲儿。”
玩世不恭?高傲?
余鹤抬起眼,有些吃惊地看向傅云峥。
他还寻思他表现的挺好呢?没想到这么努力地讨好大佬,还是让大佬看出他藏在驯服下,摆烂且不服的内里了。
不愧是傅云峥,果然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
傅云峥仿佛能读懂余鹤的眼神,他对小仙鹤的表现予以充分肯定,勉励道:“你装的挺好,是‘烂泥’那句我正巧听见。”
余鹤:“......”
是吧,要不是怕傅云峥听到那句,他也不至于喝口水还能呛着。
傅云峥抬起手,隔空虚抚余鹤的眼尾:“你这双眼睛会说话。”
余鹤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在傅云峥面前就跟张白纸似的,反正是也藏不住什么,索性开门见山:“您还看出什么来了?”
傅云峥微微探身,在余鹤耳边轻声说:“你刚才嘴上说给我玩儿的时候,其实满眼都写着想玩儿我。”
余鹤一时语塞,心说这么明显的吗?
见状,傅云峥居然笑了一声:“就这么明显。”
第6章
管家章杉带来了一份《护理协议》。
这份合约看起来正经极了,大抵意思要余鹤照顾傅云峥的饮食起居,避免夜间侍从帮佣不在时发生意外。
余鹤略翻了翻,大笔一挥签下自己的名字。
章杉看了傅云峥一眼。
傅云峥捏了捏鼻梁:“余鹤,合同拿到手不要直接签。”
余鹤的‘鹤’就差鸟下面那一横了,他闻言停下笔,看向傅云峥:“怎么了。”
“我之前见过你,”傅云峥简单告知余鹤:“出钱帮你从锦瑟台脱身是我想做的,你不必因为这个就一定要做我的......”
即便是傅云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余鹤和他的关系。
情人?玩物?娈宠?
好像怎么形容都很轻浮。
傅云峥略过了那个词汇,继续说:“你现在还可以反悔。”
余鹤猛摇头,他本年度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昨晚那两个小时了,他现在非常、非常喜欢这份工作!
傅云峥抬抬手,示意章杉说。
章杉躬身将合同展开,逐字逐句将里面的文字陷阱讲给余鹤听。
余鹤在听到第二条甲方的义务时就开始发呆。
他如果会乐意认真研究合同,也不会被养父嫌弃成那样了。
“......这都是合同中常见的套路,比如关于付款时间的约定是:[定金为总款项的20%,余款自本合同服务终止之日起七个工作内结清],这一条,您看出什么来了?”
章杉很有耐心,循循善诱。
余鹤没想到签个卖身契还得搭节课,他一听讲就发呆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由望向傅云峥,寻求场外帮助。
傅云峥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说:“好好学,你既然选择跟我,除了钱,我还会给你安排傅氏集团执行经理的职位。以后所有想跟总公司签合同的人,都要看先你脸色。”
没人会愿意自己的私事被旁人议论。
傅云峥把余鹤养在身边,余鹤势必将知道他很多事情,他把执行经理的位置给出去,便是要以权势拴住余鹤,防止他们一拍两散后,余鹤把他的秘密说出去。
这种利益关系的稳固程度更值得信任。
人还是要攥在自己手里才用的安心€€€€
傅氏总公司的执行经理,一定不会随意谈论顶头上司的私情。
闻言,余鹤却立即将鹤字的最后一笔补齐:“傅先生,您饶了我,给钱就行。”
傅云峥点了点桌面上的合同,亲自教给余鹤如何堤防算计:“那你拿不到钱了。”
余鹤歪了歪头。
这迷茫歪头的动作让傅云峥很熟悉,他想起了那只养了两天就被送走的田园犬。
傅云峥说:“合同上写,余款自本合同服务终止之日起七个工作内结清,但没有写合同什么时候终止。”
明明是签下一份可能拿不到尾款的合同,余鹤却不以为意,反而笑起来,关注的点也很奇怪:“您要包我一辈子啊。”
一辈子,年轻人总是能把这三个字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傅云峥被这三个字刺到似的,他把手上的合同对折,郑重问余鹤:“真的不要职位?”
能到到傅氏总公司任职,别说是经理,就算是干杂活的助理,都有无数人挤破头削尖了脑袋也想去。
可余鹤却轻飘飘地拒绝了,他仰在沙发靠背上,双眼逐渐放空:“我不喜欢做生意。”
“你喜欢什么?”傅云峥问。
余鹤抬起胳膊,做了个虚空投篮的动作:“打篮球。”
傅云峥问的不是这个,他很直白地说:“你不求什么,我不敢养你。利益共同体才稳固,否则我无法相信你能保守秘密。”
“那就给我钱吧。”余鹤无所谓地说:“我喜欢钱。”
傅云峥没从余鹤脸上看出对钱的欲望。
选一个不知道对方弱点的同伴很危险。
但余鹤太合他心意了。
漂亮、活好,还带着股特别招人的丧气,仿佛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余少爷的法眼。
傲气的小仙鹤。
傅云峥喜欢看余鹤那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脸因为他而染上欲望,这会让他产生种隐秘的成就感。
比收购对家的企业还要愉悦。
自车祸后,傅云峥终于找回了点活着的意思。
所以,他没有质疑余鹤喜欢钱的说法。
傅云峥把手里的合同再折了一折,从中间撕开,对章杉说:“章叔,重新拟一份合同,给他钱。”
章杉领命而去,硕大的客厅只剩下余鹤和傅云峥。
气氛又变得有点怪,余鹤靠在沙发上发呆,傅云峥坐在轮椅上。
傅云峥腿上换了一条绒毯。
余鹤双眼放空,心想,为什么要在腿上盖毯子呢?
是因为冷吗?
还是不喜欢让别人看到伤腿?
胡思乱想之中,余鹤打了一个哈欠。
“困的话可以回房睡觉。”傅云峥说:“不必时时刻刻听我吩咐,每三天同房一次,其他时间你都可以自由活动,我要见你会打电话。”
傅云峥把余鹤的手机递给余鹤。
余鹤拿回手机,没管屏幕上那些成串的消息提醒:“我还没有你电话。”
傅云峥说了一串号码。
余鹤有点诧异:“座机?”
“我不怎么用手机。”傅云峥回答。
余鹤挑了下眉,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里:“可惜你的宅子太大,不然你喊我一声我就能来了。”
傅云峥转动轮椅,背对着余鹤:“我现在去书房办公,你不必拘谨,想去哪儿都可以,叫司机送你。”
章杉正巧拿着合同回来,余鹤依旧是看也没看直接就签。
傅云峥侧头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又捏了下两眼之间的山根。
余鹤确实不太适合执行经理这个职位。
现在的纨绔子弟都这样吗?
章杉又把合同递给傅云峥,傅云峥接过合同,下意识想看一遍,但余鹤都没看......
算了,他也提笔直接签上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章杉愣在原地。
心说余鹤一穷二白看都不看就签也就罢了,您这个身家也敢这么签合同?
章杉是傅家的老人了,算是看着傅云峥长大的,是傅云峥最信任的人。
傅云峥车祸残疾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见任何人,只有章杉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傅云峥把合同递回去时,章杉很不赞同地看了傅云峥一眼。
就像在谴责被妲己迷惑的纣王。
倘若傅云峥能因为这简单一眼产生什么波动的话,那他也不是傅云峥了。
傅云峥面无表情,宛如只是做了件很寻常的事情。
章杉见此情状暗自心惊,不由重新估量余鹤在傅先生心中的位置。
他微微弯腰把一张黑卡递给余鹤。
黑卡上黏着张便利签,写着密码,密码以19开头,一瞧就是出生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