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峥很耐心:“小鹤,你的眼睛会说话。”
余鹤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然后感觉到温热的唇落在眼皮上,很软很暖,非常舒服。
“小鹤,我姐是个急性子,向来说风就是雨,我知道她这样有些唐突。”傅云峥的吻又落在余鹤脸上:“我不是为她开脱,云苏确实有长辈会送镯子以示认可的习俗,只是我父母早逝,你又是男孩,所以便没走这个流程,她准备镯子也在我意料之外,但即便是收了也没有逼你的意思,你不必有负担,若实在不喜欢,我就给她退回去。”
听着傅云峥的解释,余鹤仰起头,问:“镯子是送给儿媳妇的吧?”
傅云峥反应过来余鹤为什么不高兴:“我知道了,我会和她说,让她不要把你当成女孩子。”
余鹤手指微微一蜷:“刻意去说会不会显得太矫情?你姐也是好意,说了她恐怕会不高兴。”
傅云峥说:“不会。”
“不会什么?”余鹤伸手摸着傅云峥下巴上淡淡的胡茬,茶里茶气:“她好不容易不找我麻烦,咱们还是别招她了,你把镯子退回去惹得她生气,她没法冲你撒火,受折磨的还是你姐夫张臻。”
傅云峥心狠如铁,完全不顾他姐夫的感受:“那是他的事,我只管你开不开心。”
余鹤笑了起来:“我倒不是介意她把我当成女孩子,只是觉得很仓促,之前都没想过结婚的事,忽然一下子......很奇怪。”
傅云峥轻笑一声,摸了摸余鹤的头发:“我知道。”
余鹤还什么都没说呢,傅云峥怎么就知道了,他自己都没厘清到底自己别扭在哪儿。
按理说傅云峥父母都不在了,傅茹兰长姐如母,就是他们的长辈,他和傅云峥两个人相处了一段时间,长辈提起婚事也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余鹤就是很不舒服。
余鹤也说不上来为什么,然而傅云峥却说知道。
“你知道什么?”余鹤怀疑傅云峥又在没道理的哄他,很霸道地拿自己也没答案的问题去考傅云峥。
可惜他考不住傅云峥。
傅云峥说:“你不喜欢别人对你的事情指手画脚。一件事,非得我家余少爷想做才能做,如果是别人来安排你做,那你就是本来愿意也成了不愿意,对不对?”
余鹤恍然大悟,哑口无言。
傅云峥掐着余鹤的下巴,端详着余鹤过于韶丽的脸,评价道:“满身逆鳞的顺毛鹤,我等着你来向我求婚。”
余鹤凝视着傅云峥,想不通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一个人竟然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特许你也可以向我求婚。”余鹤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心甘情愿接受你的安排。”
傅云峥微微颔首,眼含笑意:“荣幸之至。”
余鹤嘴上说接受傅云峥的安排,但还是不忘提很多条件:“求婚时最好不要有很多人,会很尴尬。”
傅云峥:“好的。”
余鹤继续说:“也不要下跪,求求你了,我受不了这个,想想都头皮发麻。”
傅云峥说:“放心,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单膝跪地了。”
余鹤在心里简单规划了傅云峥的复健计划,根据余鹤的测算,大概三到六个月以后傅云峥就能恢复正常行走,虽然恢复行走是必然结果,可这个过程势必很艰难。
在余鹤心中,在未来的半年内陪伴傅云峥复健是当务之急,求婚之类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以往后排。
他并不认为他和傅云峥之间需要用一纸契约来约束彼此。
余鹤再次强调:“能站起来也不要跪,我不觉得单膝跪地的动作哪儿浪漫,应该是从外国传过来的,咱们华国不兴这个。”
“从前在西方,人们常以为决斗的方式争夺心爱的女人,胜者杀死对方后,会驻起长剑,单腿跪地向爱人宣誓胜利。”傅云峥博览群书,恰好看到过相关由来:“言外之意就是‘我赢了,你归我了’。”
余鹤很不喜欢这种把人物化为战利品的故事:“果然一点也不浪漫,反而血腥粗蛮。”
傅云峥很赞同余鹤的观点:“确实如此,聪明人在决斗前就该想办法捕获爱人的芳心,蠢货才会去解决情敌。”
余鹤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隐隐约约暗藏着胜利者的炫耀,不由侧头看了傅云峥一眼。
傅云峥无辜回视。
第85章
余鹤诧异道:“你在得意什么?”
傅云峥狐狸般眼眸中有着伪装完美的恬淡无害:“我没得意啊。”
余鹤撑起手臂, 垂首凝视枕边的傅云峥:“老狐狸,得到本少爷芳心,你心里得意极了吧。”
傅云峥眼中的恬淡散去, 化为一种得逞似的惬怀:“当然,能得余少爷垂爱,我理应喜不自胜。”
余鹤低下头, 和傅云峥鼻尖相抵:“我刚才太武断了。”
傅云峥微微挑眉:“怎么?”
余鹤声音很沉,随着年龄的增长,二十二岁的余鹤失去了他宛若瑶筝的少年音,逐渐沉淀为更厚重华丽的音色, 在耳边低语时能够轻易撩拨心弦。
余鹤低声说:“如果有人胆敢跟我抢你,我也很想宰了那该死的家伙。”
傅云峥调侃道:“哦,别人做是血腥粗蛮,我们余少爷做就顺理成章,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余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仗着傅云峥的纵容,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双标行为认下来:“对, 我是双标狗,你有办法吗?”
“穷横穷横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傅云峥指尖触在余鹤凌厉的剑眉之上:“偏偏又生的这样好看......”
余鹤挑眉:“好看有什么用?”
傅云峥手指在余鹤眉宇间画眉似的划过, 低语道:“好看能迷人心魄, 有时候我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 可一想到你,正确就不再是最优先的选项了, 这样够有用吗?”
余鹤的心跳乱了一拍。
不知道多深重的偏爱才能让傅云峥说这样的话来,傅云峥从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但这些原则底线又在面对余鹤时一退再退。
难怪乎人们常说为情乱智, 刹那间商纣王的摘星楼,周幽王的烽火台都有了答案。
亏傅云峥一直还觉得自己很清醒。
如今回头再看,他在企业中层群发布给余鹤直播送礼花筒的工作任务,似乎比起周幽王点燃烽火戏弄诸侯也好不到哪儿去。
因为不想余鹤的直播打赏被平台分走而收购了豆芽平台这个行为也很迷惑,不知道特助去谈收购时有没有在心里骂他昏庸。
但豆芽直播发展确实不错,去年市值上涨了50%,算是近三年来收购所有企业中的黑马了。
所以抛开动机谈结果,他的商业眼光依旧精准毒辣,收购豆芽直播的决定具备正当性。
哎,正当个什么啊。傅云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居然开始为错误行为设定合理解释,试图说服自己欺骗世人,看来他的降智程度还在进一步加深。
傅云峥剖析着自己逻辑思维中的漏洞,深刻反思作为一个掌权者应当避免的专断,同时尝试修正自己逐渐偏航的理智。
理性是个好东西,如果把人脑看作成一段超越现有科技的技术代码,那充满主观臆断的感性就是与代码运行进化相悖的逻辑错误。
绝对的理性不会出现错误,理性并且完美无缺、效率极高。
感性只是一时迷惑,人最终是要回归理性的。
余鹤不知道傅云峥在想什么。
余鹤的思绪还停留在是否会有情敌上面,他问:“傅云峥,之前有人喜欢过你吗?”
傅云峥重新理清逻辑,近乎绝对的理性再度上线,没有被余鹤的问题带着跑偏:“小鹤,有没有人喜欢我不重要。”
余鹤挠了挠眉毛,很机警地发觉傅云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就是有了,是谁?”
傅云峥无奈道:“怎么,你还真要去找他们打一架吗?”
“他们?”余鹤猛地坐起来:“打架不至于,我只是单纯希望所有觊觎过你的人永远消失在地球上。”
傅云峥理智地告诉余鹤:“世界永恒运转,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余鹤:“所以你从来没有心里祝愿讨厌的人忽然暴毙吗?”
傅云峥冷静回复:“当然没有。”
余鹤哦了一声,仰躺在床上,伸手去捉窗帘缝隙间落出的一抹辉光,状若无意:“哎,傅老板,我在锦瑟台那年,想要把我接走的人除了林汶水还有谁来着?”
傅云峥没说话,眸光微沉,一种罕见的愤怒在眼底蔓延。
如冰的寒意从傅云峥体内逸散出来,傅云峥很少这样明显的显露情绪。
余鹤骨节分明的手指间,细微灰尘上下浮动:“之前有个弹钢琴的小金,被人带走后受了很重的伤,手指断了好几根,还是肖恩他们凑钱给送的医院,听说带走小金的那个人也打听过我,叫裘什么来着?”
傅云峥面色阴沉,从齿缝吐出两个字:“裘洋。”
“裘洋?”余鹤原本就觉得‘裘’这个姓不常见,听见裘洋的名字更是吃了一惊:“那不就是做海上贸易那个裘老三?他都得六十岁了吧,还有心思玩小男孩?”
傅云峥深吸一口气,努力巩固着岌岌可危的理智,也不知是在劝余鹤还是劝自己:“你在我身边,他玩也玩不到你身上。”
余鹤虚握手掌,捉住在阳光下格外显眼的浮尘:“你说我的手指要是断了,是不是就不能学医了?”
傅云峥脑海中紧绷的弦‘嘭’一声断裂。
去他妈的理智。
傅云峥希望裘洋现在立刻马上暴毙!
世界永恒运转,大西洋每天都有暴雨雷霆,裘洋已经六十多岁了,忽然死在风暴里完全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
这很合理。
傅云峥拿过手机看了眼邮箱,很遗憾未读邮件中没有裘洋的讣告。
真可惜。
糟糕,刚刚重连的理性又开始晃动了,
这个余鹤!
傅云峥瞥了一眼余鹤:“你故意的。”
余鹤挑衅般地勾起唇角:“现在能理解我希望觊觎你的人都消失的心情了吗?”
傅云峥长眸微垂:“裘洋是条疯狗,这么多年做下坏事不仅只有虐待少年,他的生意也不干净。如果有一天你遇到跑就对了,要是让他把你弄到船上去,几千万平方公里的公海,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只能抱着我哭了。”
余鹤抻了个懒腰,不以为意:“我要真被他玩到那么惨,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该你抱着我哭才对。”
傅云峥抬眼看向余鹤:“你得活下来。”
余鹤问:“为什么?”
傅云峥摸摸余鹤的脸:“没有你,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余鹤心神一荡,抬臂环住傅云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