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见他沉着脸面如死灰,给他敬了敬酒, “那你弟弟是真的不回€€家€€了?咱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别嫌我说话难听, 要我说还是你妈不清醒,她就算宠着你那养弟, 也不能把亲的给扔了呀, 毕竟是自己家€€的血脉怎么就想不清楚了?我爹在€€外头的私生子€€还知道€€接回€€家€€呢……那个小贱人!”
朋友越说越气,自己喝起酒来了。
这个话槽点挺多,但€€是云智恒知道€€他说的对€€, 于情于理€€他们都糊涂了。
他低头将€€高脚杯中度数挺高的酒液一饮而尽, 揉捏着酸痛的眉心。
郁秋来的第一年送过€€他一个生日礼物,好像也是一个高脚杯。
一个他很€€喜欢的杯子€€品牌的最新款,但€€是当时他只觉得云鹿亲手绘制的贺卡充满爱意,并且对€€这个新弟弟不太看得上,虽然当时郁秋还带着娃娃脸, 长€€得好看笑起来很€€甜, 但€€是他总觉得乡下被养大的孩子€€不规矩不礼貌,娇气不让人,也没有云鹿乖巧听话, 对€€于大人对€€他的训斥充耳不闻。
后来那个礼物被他敷衍随手放在€€了鞋柜上, 再找就找不到了。
郁秋就再也不送他生日礼物了。
现在€€想一想,幸亏郁秋是个不让人的性€€格, 否则真是被他们一家€€子€€头脑不清醒的给欺负死了。
就是头脑不清醒,像被下了降头一样。
其实他是认同江和懿的说法的, 他们重利益轻感情,觉得云鹿是自家€€花费很€€多金钱培养起来的, 未来应该很€€有前途,而郁秋是乡下老爷子€€养大的,没有多大的价值。
等到发€€现自己努力培养的孩子€€哪哪都比不上郁秋才陡然醒悟。
这是以前他们认识不到,觉得那种轻视只是因为郁秋不听话。
都是他们对€€不起他。
云智恒觉得自己的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灌了半瓶子€€酒头脑微微眩晕,忽然被朋友拍了一下子€€。
“哎,我说,你妈不是要把那个企业给你弟弟吗?我说你那个亲弟弟,你得防着点你妈,万一他又头脑不清醒,给你那后弟弟了怎么办?我爹就被那小贱人忽悠走了一套伦敦的小庄园,我呸,这些贱人,手段可高超着呢,小心眼€€子€€那叫一个妙啊!。”
云智恒的酒突然醒了一半,他下意识的想说不会,因为刘清澜回€€来的路上真的很€€崩溃,哭着喊郁秋小时候在€€云家€€的小名。
她估计真的知道€€错了
可是她的确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被哄几句就会耳根子€€发€€软,而且云鹿也确实是她一手养大的,以前的爱也不是假的,并且她总是迷之觉得云鹿更加孝顺
那个合同已经€€签上她的字了,又是被她拿走的。
云智恒沉着脸快速地把衣服穿上,拿着车钥匙走人了。
他火急火燎地开车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很€€安静,并没有他想的那副该死的母慈子€€孝,他的心微微放下了一些,扶着额头喘出一口气。
但€€刚刚喘出去一秒,他又有些不放心。
因为他没在€€客厅里找到那个盒子€€。
他看了眼€€云鹿的钢琴房,皱着眉头犹豫了下还是走上二楼找到母亲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妈,你睡了吗?你把给小秋的礼物放哪了?”
刘清澜正在€€房间里难过€€,并且不断的翻找着什€€么,闻言打开了房门,“你找它干什€€么?它在€€我的房间里啊。”
云智恒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发€€现确实没有异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是他不放心自己的母亲,可是他确实怕了,那毕竟是自己家€€的企业,还是母亲的陪嫁,如果给了云鹿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郁秋哪怕不要,知道€€了也会心寒的。
而且那像什€€么样子€€?
传出去会被整个榕城笑死。
比送给私生子€€还可笑。
他点了点头,往楼下走去,但€€是刚下了楼梯,走了一半,忽然听到刘清澜急急忙忙地叫他。
“智恒啊,我的包呢?我记得我拿回€€房间了啊。”
云智恒猛地一皱眉,回€€过€€头去看她,“妈,你再找找,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乱扔?”
刘清澜连连答应着,把自己房间的东西又翻腾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
“糟了,会不会是扔在€€路上了?”
“妈!”云智恒一阵无言,“怎么就会找不到呢?!都已经€€签了名字了,这合同如果让别人捡走了那您的企业就已经€€归别人所有了。”
刘清澜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如果让老公知道€€了,估计都要气的跟她离婚。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云智恒没有心思指责她什€€么了,急忙的让人在€€家€€里四处寻找,自己拿了钥匙,准备开车去外面找。
但€€是刚走到琴房门口,就听到一群男孩嘻嘻哈哈的声音。
家€€里死气沉沉的时候,这种声音格外的刺耳。
云智恒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笑的,上个钢琴课都不能安静,以前那些x大的大学生虽然家€€境不好,但€€是来了之后起码讲素质,这小太子€€小少€€爷一个个娇横的很€€,没个规矩。
云鹿交往的人越来越离谱了。
他怒火中烧地走过€€去,抬手推开了房门,但€€还维持着表面的礼貌,“今天家€€中有点事,我安排司机先送几位回€€家€€吧,改日再来玩。”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训了他们一句之后就想尽快去找东西,结果视线一转,忽然间发€€现桌子€€上的东西有些眼€€熟。
他猛了一顿,几步走上前去,见到包装完好的盒子€€已经€€被敞开了,里面的文件被云鹿拿在€€手里,他一把扯了过€€去,结果发€€现文件上已经€€签了名字,就差按上手印了。
大概是因为找不到印泥,有个小男孩正用红色的笔在€€云鹿的食指上图画。
云智恒火气上头,几乎头晕目眩。
*
深更半夜的云家€€门口聚集了好几辆车,都是忽然接到消息去接自己家€€孩子€€回€€家€€的。
有娇惯的小太子€€很€€不服气对€€自己爹说:“有什€€么呀?不就是个小企业吗?给云鹿怎么了?爸爸,你也给了我很€€多呀。”
老父亲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在€€外面说话小心点,你是我的大宝贝,我当然都给你了。”
“那云鹿不是他们的大宝贝吗?他们还给他买一千万的钢琴呢,我妈才给我买20万的东西。”
“那能一样吗?!”
在€€他们这种家€€庭里,到底是不是被重视的不是看那些没用的消费品,而是要看家€€里的公司给了谁。
哪怕只是个小公司。
父亲的公司给继承家€€业的大儿子€€,那么其他钱财和不动产以及母亲的东西就应该给其他的孩子€€。
这都是默认的规矩,连私生子€€都能够分到一些。
开车的父亲严厉着表情对€€儿子€€说:“你以后不准随便跟他玩了。”
男孩儿也估计意识到不对€€劲,撇了撇嘴,也不再说什€€么。
云家€€二楼的书房里。
云智恒怒极地将€€文件当着两人的面撕碎,扔向云鹿。
刚才带给他惊喜的东西被稀里哗啦地砸在€€脸上身€€上,云鹿的眼€€泪瞬间就屈辱地流下来了。
云母坐在€€椅子€€上,也是一脸的气愤,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努力压抑着怒火维持着贵妇人的端庄。
云智恒脸沉得像黑铁,“你觉得很€€不服气吗?我才觉得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家€€里的东西就是属于你的?”
他今天想了好多,到这一刻才忽然发€€现这个问题,云鹿似乎总是觉得家€€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包括过€€生日的时候让人弄坏了郁秋的东西,他为什€€么会允许别人碰自己家€€里人的东西?因为他觉得那些都是属于他的,而得知母亲是留给郁秋的之后就厌恶记恨。
好像家€€里的东西就该是给他的,而给郁秋的每一样东西都让他觉得是从他这里夺走的,要经€€过€€他的同意才能够给郁秋施舍一些。
“我没有,”云鹿流着眼€€泪解释,用细细白白的手去擦那张表情十分可怜委屈的脸蛋,“是他们打开那个盒子€€的,不是我打开的,因为他们都说那是给我的东西,我就听信了,而且家€€里只有我需要双肩包,妈妈以前答应过€€把那个企业给我的……”
“什€€么叫只有你需要双肩包?”云智恒看着他一副推卸掉所有责任的样子€€就心头着火,上次把责任都推给姓宋的小明€€星,他就不是很€€相信,也就云母实在€€心疼了他这么多年,不愿意闹得太难看,一家€€人就统一了口径,说是姓宋的干的,实际上估计都不是很€€相信。
云智恒的话掷地有声:“妈妈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留给你?你也太贪婪了,云家€€这么多年不知道€€怎么就养出了你这种人!”
云鹿第一次被家€€里人用这么过€€分的话来责骂,猛的顿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智恒,委屈的眼€€睛发€€红,“妈妈的东西为什€€么不可以留给我?哥哥为什€€么这么说我?连李可他都在€€十八岁分到了东西……难道€€小秋没有我就不能有吗?”
李可是榕城名流圈子€€里一个私生子€€。
云智恒被他给气笑了,“小秋没有的话,你为什€€么能有?他是亲生子€€得到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他的,李可是私生子€€,当然也可以分到他家€€东西,但€€是你呢?”
云鹿为那句‘这些东西是给郁秋’的而咬牙,所以他们今天是拿着本来应该给他的东西去见了他,还不让他知道€€,但€€是还没等他怨恨,又被最后一句打击到。
“难道€€我连私生子€€都比不上吗?!”
“你只是一个养子€€!”
养子€€是被收养的,只有主人才配分东西。
云鹿活了十八年,除了最开始在€€孤儿院过€€得很€€苦,一直被云家€€人宠得比亲生的都金贵,圈子€€里没有人知道€€他是养子€€,都以为他是家€€里真正的明€€珠小少€€爷。
在€€学校里大家€€也都说他是天使,富二代小学弟,人生赢家€€。
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他还不如一个他瞧不起的私生子€€。
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不演气愤的瞪了云智恒一眼€€,转而哭着跑到刘清澜的身€€边:“妈妈!”
刘清澜却更恼怒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以后不准你再带那些人回€€来,这个家€€不是你们做妖的地方,要不是你爸不喜欢让家€€里弄得太难看,我就让智恒打死你算了。”
她说完之后没有再说更多难听的话,示意大儿子€€和自己一起走,把曾经€€最宠爱的养子€€扔在€€了书房。
他们走了之后,云鹿哭着回€€到自己房间,晚饭也不肯下去吃。
可是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他不吃晚饭没有人去耐心地哄他,就像没有人发€€现他这个人一样,连以前家€€里那些向着他的佣人都没有来找他。
从此说他是家€€里的小少€€爷,多么多么的金贵,他们都崇拜他,现在€€他不被喜欢了,就瞬间变了脸。
都是这个家€€里养的狗而已,一群狗东西。
他把自己埋进被窝里,怨恨到极点的撕扯床单。
不就是看郁秋攀上高枝了吗?除此之外郁秋还有什€€么呀?
没有钱,也没有养活自己的本领吧?不还是靠别人给钱?
靠男人给钱还不如给人家€€当私生子€€呢。
云鹿难免恶毒的想。
云家€€人以前是很€€爱他的,感情是装不出来的,但€€到底是为什€€么变成现这个德性€€,对€€他这么过€€分,他很€€清楚。
如果他们知道€€自家€€的小儿子€€只是一个男小三上不了位,还不知道€€要怎么变脸呢?
人家€€自己有老婆有原配,原配还怀孕要生了,他跟着哪怕再受宠,就能得到几时的好处?
他不知廉耻的攀着,被玩腻了还不是被扔掉?
到时候云家€€人还会和现在€€一样重视他吗?
当然不会了,恐怕爆出消息之后,他们就会躲得远远的。
云家€€人现在€€不就是因为郁秋能给自家€€带来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