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故意被抓？”
沈潭点头确认了陆丛的猜测，后者沉默了片刻后提出质疑道：“太危险了。如果我是伏伽，为了降低你的危险，很可能会让你先失去战斗力。你现在不是猎食者，一旦行动受限，孤身一人很可能出现不可控的危险。”
沈潭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你不会让我等到那种时候，所以我不担心。”
陆丛听出沈潭话中的决心，也就没再坚持，很肯定地回复道：“是。如果有意外情况，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解决一切。”
高开坐在一边，等了一会才开口问道：“那个…陆叔、沈队，我明天需要做什么？”
陆丛这才想起来高开还在一旁看着，轻咳了一声，转过身看向高开说道：“这几天你也熟悉这里的情况了，等和项哥会合，你就是大伙的引路人，外围的事就全靠你了。”
说着拍了拍高开的肩，话里的意思摆明了是要和沈潭一起深入行动。高开左右看了看两人，最终点了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既然要行动，陆叔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先出去睡了。”
“嗯，你也是。”
嘱咐高开早点休息后，陆丛起身拎过一旁谢莹莹她们准备好的褥子被子铺在沙发上，回头看向沈潭说道：“你抓紧时间多休息一会儿吧。”
沈潭起身走过来，却没有躺下休息，而是一手揽住陆丛的头，稍一用力使得两人额头相贴。
“你……”
陆丛只说了一个字，意识就被拉入沈潭的识海，准确说是这个瞬间，他二人的精神完全链接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抵触，自然而然接纳对方，即使沈潭松开手后退几步面对面站着，陆丛发觉自己也能与对方的意识高度连接，瞬间他就明白了沈潭这么做的用意。
他主动走上前将沈潭整个人用力抱住，低声说道：“放心去，一切有我。”
“嗯。”
决战的前一晚，大家都有心事，这一夜注定睡得不会那么踏实。第二天清早，陆丛几乎是和沈潭同时醒的。两人昨晚都没有躺下睡，最后干脆靠坐在一块睡的，所以其中一人醒了，另一个人也立刻坐起来。
清晨的光还不算太亮，从小窗透进来也也预兆着大战的来临。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默契得结伴离开了房间。一开门，正撞上眼瞪得像铜铃的高开，看样子，青年也是一宿没睡好。
陆丛走过去拍了拍青年的肩膀以作鼓励，转回头看向沈潭道：“我们出发吧。”
沈潭刚点了点头，外面的房门被猛地拉开，两个男人面露慌张，和沈潭三人对视的瞬间有些犹豫地收回视线，两人面面相觑的样子引起了陆丛的疑惑。
“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两个男人看了看，其中一人犹豫着上前同沈潭说道：“我们早上出去的时候发现…靠近那些富人的钟塔下面…死了个人。听人说是从上面跳下来的，那个人…是、是…好像是之前的区队。”
“！！！”
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雳，一向沉着冷静的沈潭都有些迟疑地抬起头，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消息。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人已经甩开其他人往外冲。
陆丛知道沈潭心里对岑满和区凯乐是有不一样的情感，也隐隐对这两个年轻人有些愧疚，所以在同样的震惊过后，他也拉上高开冲了出去。
走向钟塔的每一步，沈潭的步速都在变慢。陆丛从来没有见过沈潭这个样子，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言语的安抚没有意义，便默默握住沈潭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借着紧贴得手心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对方。
隐蔽的巷子离钟塔的正门很近，此刻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沈潭在出巷子前松开了陆丛的手，他最后嘱咐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保护好自己。”
看着沈潭转身离开的背影，陆丛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好在高开在一旁拉了一把，才没有让陆丛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
围观的人此刻已经慢慢散得差不多了，区凯乐不属于这里，贫民区的人光是维生都很困难，一个陌生人的死亡并不能引起多大的关注。
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沈潭其实就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尽管如此，他还是抱着万一的念头，毕竟区凯乐处在区家父子的保护下，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当他亲眼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时，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相处几年，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区凯乐，所以此时此刻他骗不了自己。
青年躺在已经干涸的血泊中，坠落炸开的血花将他‘围’在中间，紧闭着眼，却感受不到一丝生机。
沈潭一步一步走到青年身边蹲下，无视旁人的目光与劝阻，伸手抚上青年已经变得冰冷的身躯。每一个细节都在逼迫他接收区凯乐已死的现实。
红色的泪滴自颊边低落，落在青年白色的衣服上，手慢慢下移至区凯乐的心口处。
他感受不到半分跳动，人就安静躺在他面前，此刻沈潭已无暇思考这是否是伏伽设下的圈套，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大哥！！”
第78章 预言的另一半
原本围观的人们在看到四周多了许多拿着武器的人，立刻如鸟兽般四散逃走。
包围圈中便只剩下沈潭和躺在地上没有生息的区凯乐。
一夜未归的大哥就那么躺在肮脏的砖地上，身下铺开的鲜血早已干涸。看到这一幕的区誉楚目呲欲裂，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对准蹲在尸体旁边的沈潭。
“沈潭，把我大哥还给我。不然就算你有异能，我的人也能把你打成筛子！”
虽然没有明着点明，可区誉楚话里话外俨然已将沈潭视为杀害亲哥哥的凶手。
可不待他这边有下一步动作，同时赶到的另一批人已经先一步将沈潭围了起来。他们每个人的武器此刻都架起来直指沈潭，其中为首的转过身与区誉楚面对面站着。
区誉楚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也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立刻调转矛头直指对方，冷声质问道：“怎么？你们猎食者抢人都抢到我面前了？”
区誉楚虽然年轻，可处事手段却很老辣。因为早早接触了权力阶层的污糟事，此刻板起脸拿捏别人时倒是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架势。
换作一般人可能真的会退缩避让，然而这次为了抓沈潭，出动的都是伏伽身边最得力的近身护卫，在猎食者这个族群里都是处在巅峰期的战斗力，他们也只听命于伏伽，所以面对区誉楚的质问，为首那人只是淡淡回道：“区少爷节哀，我们理解您此刻的心情。只是沈潭是猎食者的叛徒，‘父亲’判断他具有极高的危险性，为了您和区总长的安全，我们需要把人带回处理。不过请您放心，‘父亲’事先有言，等解除掉沈潭身上的危险，他会亲自把罪人送给您处置。”
区誉楚听了却冷笑一声。
“伏伽的消息很灵通啊！我也是才赶到，甚至还不能接受我兄长遇害的消息，你们猎食者却已经连将来的事都安排好了？”
区誉楚不是傻子，刚刚他沉浸于悲痛和震惊之中，对猎食者到来的事并不在意，可这会儿听了对方领头的那些话。敏感如他，立刻就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不由怀疑大哥遇害根本就是伏伽为了捉拿沈潭而下的一个局，毕竟论动机和能力，猎食者确实能无声无息把人掳走。
发觉区誉楚的眼神变化，为首的猎食者立刻放低了自己的姿态，没有像刚刚那样态度强硬，转而说道：“贫民区在‘父亲’的监视之下，所以我们才第一时间发现了图谋不轨的叛徒。‘父亲’并不想和区少爷争夺什么，如果您需要审问罪人，可以派人和‘父亲’说一声，我们会在保证您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满足您的心愿。”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似乎我不答应还不行了？”
领头的猎食者听了，立刻展露笑容并说道：“区少爷言重了，我们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告诉伏伽，事后我要完整的、活的沈潭！还有…我不管你们现在要怎么做，绝不能再碰到我哥的身体！”
“请放心。”那猎食者似乎根本不管区誉楚提的是什么条件，只管满口答应，至于事后承诺能否履行，就看他们那一方拳头更硬了。
等区誉楚将自己的人都撤开，猎食者们才把目标统一转到了缓缓站起身的沈潭身上。
甚至没有多余的言语劝降，只一个眼神，几个人便同时发难。他们将沈潭逼离区凯乐身边，方便区誉楚带人将兄长的尸体回收。
由于沈潭不再是猎食者，这场战斗从猎食者间的内斗转变为几名高阶猎食者对异能者的绞杀。
隐在暗处的陆丛用自己的力量将他与高开包裹其中，避免他们所在的位置被猎食者察觉到，到时沈潭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所以尽管陆丛在旁看得心中着急，却只能强忍着隐蔽起自己的气息。
“好强…”高开不由发出一声感慨。汗水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滑落，他从没有同时面对过这么多的高阶猎食者。尽管那些人针对的是沈潭，可躲在暗处的高开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
陆丛的眼睛一直盯着沈潭的方向，但没忘记抽出一部分精力去安抚高开不稳定的心神，同时压低声道：“这是他坚持要单独行动的原因，咱们一定要稳定心神，绝对不能暴露。”
高开用力点了点头，眼睛控制不住地朝战场的方向看去。
陆丛的话既是安抚高开，也是在劝慰自己。看到那些猎食者的时候，他不得不赞同沈潭的决定，尽管这个决定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可如果刚刚他们一起行动，其结果很有可能是被一网打尽。所以哪怕看到沈潭身上的伤在增多，他也只是尽力忍耐。
突然之间，陆丛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恶意，他果断看向那股力量的源头。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怪胎正藏身于街对面的阴暗角落，从陆丛的方向看去，也只能看到他怪异的身形，可却无法看清他的脸。
人虽然看不清，但那股力量陆丛很熟悉。再联想到离开法斐前，丁成告知的那些有关崔嵬的事，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借着精神链接，陆丛适时将这条信息传递给了沈潭。
仅仅一瞬，沈潭立刻反身冲破包围圈朝着陆丛提示的位置赶去，确定沈潭已经得到消息的陆丛果断拉着高开离开。
按照沈潭的计划，他是要孤身闯入伏伽所在地的，在既定的结果下，崔嵬这个未知的风险必须拔除。当那个阴险的猎食者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所在，陆丛的帮助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接下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崔嵬是毫无征兆下被沈潭揪出来的，畸形的躯体完全暴露在众人视线之内，这让崔嵬有些恼羞成怒，但看着沈潭愤怒的脸，他又觉得自己报复的目的达成了，所以哪怕被掐着脖子，他依旧桀桀笑着。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反而放肆讥讽起沈潭道：“区凯乐死了！他死了！沈潭，你后不后悔？！你很痛苦对不对？！”
沈潭面无表情，只是扣着崔嵬脖子的上松开，借着直接扣住了对方的头。
崔嵬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加速他溶解的过程，全身的骨头不停发出断裂的脆响，脑子里也好似被千万根针同时穿刺一般剧痛。
此刻濒死的崔嵬在尽情抒发着这么多年心中的恨意，一边喊嘴里一边冒血，可他还在大笑。
“哈哈哈，我死无所谓，而且能在死前让你也体会我当年的痛苦！我没错！”
扭曲的躯体在嘶吼声中化为一滩泛着腥味的血，而崔嵬这一番胡言乱语也算是承认了他才是杀害区凯乐的真凶。
区誉楚此刻恨不得将那滩血重新搓成个人，然后再用尽手段折磨到死，可惜猎食者死后不会留下肉体，他满腔愤怒与恨无处发泄，最终把这一切都记在了伏伽和猎食者身上。
就在那个瞬间，他与沈潭交换了个眼神。仅仅这一眼，区誉楚心里就拿定了主意。
沈潭处决崔嵬虽然报了仇、揭露了伏伽这边的阴谋，但也将背后暴露给了一众猎食者。
“呃！”特制的利刃自背后完全贯穿身体，虽然对方巧妙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让沈潭在这一刻失去了反抗能力。
区誉楚在旁看着，并没有阻拦，只是在猎食者们准备将沈潭押走时，偏头同身边的护卫说了什么。
之后他带人离开，但那个护卫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而是往钟塔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
这三天对联盟驻地外的异能者来说同样煎熬，所有人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异能气息，如同这林中原本的一草一木般不发出任何动静，近百人的队伍维持三天这个状态实属不易。
好在第四天他们终于等来了回信，不过让项逞有些意外的是陆丛会亲自利用空间异能转移出来。
看到人时，项逞的第一反应是里面出了什么事。
陆丛面无表情轻摇了摇头，项逞和他对视一眼便知道陆丛的用意，便没再追问，只是简单询问了下这几天的情况。
“伏伽的位置我们已经能确定了，待会我会带所有人一起转移。不过大家一定要谨慎对敌，伏伽身边的高阶猎食者少说有十几人之多，他们每个人单兵作战的能力都出奇得强。不能用法斐留守的那些没有战意的敌人和他们比，也绝对不能轻敌！”
几小队异能者在队长的带领下聚集过来，听到陆丛的话，所有人的表情也都严肃起来，因为他们都清楚，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一场硬仗。
“小丛，所有人一起，你的身体扛得住么？”
“项哥放心，我没事。”陆丛嘴上说得肯定，考虑到大伙的战意，项逞也没有再质疑，只是走过来不经意间抬手按住陆丛后背，尝试着将自己的力量匀一些过去。
陆丛没有拒绝，看着聚集在周围的同胞，他缓缓闭上眼，双腕交叠至于身前，微光自他脚下冒出，很快扩散到在场所有人脚下。
眨眼的功夫，所有人便已经回到了联盟内的标记点，高开守在附近，见几十人突然出现不由愣了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说道：“首领、陆叔，你们来啦！目前周围没有异常，那些猎食者似乎得手走了。”
陆丛点了点头，向高开要了标好的地图，立刻展开放在地上。项逞同各队队长凑过来看地图上被圈起来的部分，陆丛则在一旁帮忙解释。
“红圈的位置在那个方向，靠近联盟那些权贵生活的区域，沈潭说伏伽很有可能在那边也有逃生渠道，还有这里…这个建筑是联盟高层办公的地方，旁边这里是联盟总长的家。”提到区家人，陆丛停顿了一下，在项逞抬头看他时叹了口气说道，“今早…区凯乐死了，死在贫民区的钟塔下。崔嵬为了报复沈潭，害死了他，当时区誉楚也在，我不确定他现在的态度，可能需要项哥费心。”
项逞点了点头，又问道：“沈潭呢？”
“他做诱饵，钓出了伏伽身边的大半主力，现在应该在那些人手里。我和他识海相连，我现在能感觉到他受了伤但不算重。而一旦沈潭见到伏伽，就是我们突袭的最佳时机！”
“好，那接下来你来安排。包括我在内，各队如何分工，都由你来。”项逞参与这次的计划本是为了自己的事能有个了结，二来也是稳定人心的同时扶持陆丛上位。
他自己经历过被俘、改造、恢复，虽说面容上变年轻了，可实际上这些年各种实验熬下来，底子没有那么扎实了。而陆丛和沈潭这对双子星恰好是接替他位置的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