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胖子一整天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罪无可恕了已经。
他一看大事不好,连连求饶,最终仍逃不过一顿竹笋炒肉,被老婆拽着耳朵提回了家。
林溪帮他收尾,把成曲上传到网络上。
上传完毕,正要关闭电脑,密集的信息提示音截停了林溪的动作。
【我十八米大刀必须收回来,仙人这三个月果真是在憋大招,这首歌我吹爆。】
【打开界面我这什么怪东西,播放三秒我再偷偷听一点。】
【???这是仙人的歌,这是仙人的歌?这不是一个少年安静的站在湖边,轻轻的哼唱梦里的调。】
【你这个描述有点抽象,但只有一点。第三十秒真的有少年音,谁啊,仙人哪里拐来的,太好听了。】
…………
林溪怔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挪动鼠标,去点开冯胖账号主页。
七万粉丝,二十万加评论,总播放数过千万。
每个用户名后都跟着不同的省份乃至城市,有的相隔千里,有的就在这座城市。
他们通过网络聚集在一起,好似这里真有一个热闹的广场,可供肆意交谈。
而这个账号音乐人,是广场中心最显眼的一座碑塔。
第4章
“你也想发歌?那还不简单,我回头给你要个推荐码,你就在我那网站上发就成,录音棚都是现成的呢。”
冯胖子坐在店铺门口晒太阳,翘着二郎腿,脚边窝着只三花猫,惬意慵懒的表情与认真请教的林溪形成鲜明对比。
林溪:“会有很多人听见对吗?”
冯胖犹豫:“流量是吧,这个嘛,新人的流量确实不大€€€€”
“何止不大,”一道大嗓门嚷起来,“就他发歌那破平台,日活都没过百吧,你上这平台发歌,保管领教到无人区三字的写法。”
冯胖被这货吓一 跳,骂:“姓赵的,怎么哪都有你,我俩说话有你什么事了。”
赵充是刚到,提着一个公文包,头发抹的锃亮,“嘴长我身上,你管呢。就你那破平台,一小圈子自嗨,用户都是一帮四五十岁的怪咖,还好意思介绍给人家。”
“林溪,我给你说,你要想被人听见,就不能学他样。”
“少听他胡说,咱写歌又不是为了刷人头,口水歌还到处放呢,你难道€€€€”
“要,”林溪果决的说。
“……???”
“要被很多人听到,大街小巷、地铁公交都在播放我的声音,我想要这个。”
冯胖瞪大眼,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赵充哈哈大笑。
他抬指点了点林溪,满脸都是戏谑,“原来想出道啊。”
出道?林溪若有所思。
冯胖却陡然暴怒:“出什么出,姓赵的我就知道你来没好事,快给我滚!”
赵充难得掰回一局,得意:“哈哈哈急了不是!”
冯胖当真起身,要踹他。
两人一进一躲,没想到脚下刚好踩上了三花猫的尾巴,三花原地炸起,狠狠来了一爪子。
赵充长嗷一声,惨叫冲破了天际。
林溪:“…………”
猫比人金贵,冯胖第一时间带了三花去宠物医院,没有要搭理赵充的意思。
林溪只好把他带进自己阁楼,帮他找外伤药膏。好在赵充家也有位狂野的猫主子,上一支狂犬还在有效期,不必劳神再去医院。
赵充心里有气,一边晾伤口,一边抱怨:“不信你上网搜搜,你赵叔叔我也是有点名气和人脉的,也就搁你们这受气,放外边谁不对我客客气气。”
林溪将用过的棉棒抛进垃圾桶里,找到纱布,“抬下胳膊。”
赵充冷眼瞧着林溪细心的为自己上药,从他的角度看,林溪头顶的发圈乌黑柔软,脸部骨骼分外流畅圆润,唯有眉骨、鼻尖、下巴凸起,整张脸匀称又立体,秀气却敛藏锋芒。
他“啧”了一声。
“还真别说,你这长相,唱两只老虎都能红。”
林溪沉默。
赵充却在这份沉默里思路走偏,不满道:“又不高兴是吧?你就是被冯胖子这个老古板带偏了,你们不能把商业化和低俗化划等号,这是对观众的不公平!”
林溪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摇摇头,说:“没有。”
赵充哼哼唧唧,显然不信。
林溪也不多言,他不是爱说话的性格。
“您休息,我下去干活,”林溪将门轻轻带上,离开了房间。
赵充恨恨磨后槽牙。
他想起来站会儿,却带动胳膊上的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血水渗透出来,好不凄惨,赵充悲愤交加,起身去桌上拿纱布,纱布没找着,却瞥见一份手写的乐谱。
职业惯性让他哼了两声,随即震惊的飞起了眉。
……
店内来了客人,需要开始营业,林溪将闹剧搁下,敬业的做起招待和销售。
这是个带儿女挑选启蒙乐器的家庭,母亲严厉,父亲老好人,孩子天真烂漫,将每种乐器都试了个遍,最后选中心头好,被牵着抱着,高兴的离开。
目送一家离开,日头已落了,初春的天带着寒意,转角的围墙被凌霄花爬满,半明半暗的天里,散着点点赤橙。
林溪转身回店内。
赵充刚好从楼上下来。
他的表情与刚开始很不一样,带着审视和若有所思。
他将一个MP3播放器放在桌上,“喏,你来听听看。”
林溪不明就里。
“冯胖子说你音准超神,比机器还管用,你帮叔叔听听。”
林溪没拒绝,依言做了。
€€€€一分半钟,曲子结束,他立刻关掉播放器,多听一秒都不肯了。
赵充始终关注他表情,带着审视,不放过每一个细节,“你感觉怎么样,你能写或唱的能比这好多少?”
“…………”跟这个比?林溪连话都不想说。
他这表情取悦了赵充,赵充哈哈大笑了起来。
“是是,冯胖子说,连他没写好的东西你都满脸吃了屎,何况这帮草包。”
“真操蛋,就他妈钱难赚屎难吃,这帮草包集训半个月就写出这么个玩意,我还得找人给他们改,一个个的,都是我祖宗。”
“这样,你再听下一首,不听这个了。”
林溪表情抗拒,“我还有事€€€€”
赵充着急,保证:“听嘛听嘛,不是那帮草包的歌,难听你把我头砍掉。”
赵充百般要求乃至纠缠,林溪只好很勉强的按了下一曲,但不肯用耳机了,而是开公放。
乐声如流水,哗啦啦的流淌。
林溪微怔。
他抿起唇,又松开。
最后他疑惑的注视着赵充。
现在正在播放的,是他最近写的半首曲子。
赵充笑眯眯的:“在你桌上看见的,手痒拿吉他弹了段,没生气吧?”
倒不至于生气,只是疑惑,“为什么?”
赵充上下打量他,起先打趣他想出道的那种戏谑没有了,成了一种思考,“其实你这资质,做艺人还真是,有点浪费了……算了,那也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我问你,你想红吗?”
“红?”
“你自己说的,让你的声音传遍大街小巷,就是让每个人都知道你,看见你,无论他们想或不想,愿或不愿。”
“……”
林溪的动作顿住。
乐曲循环播放,又响起来。
在流水般的节奏中,赵充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名片,放在桌上。
林溪垂眸,扫一眼他的头衔,尽管不懂,但大概能猜出含金量。
赵充盯着林溪,眼神颇具煽动性,“我正在做一档音乐综艺,你应该知道,现在。我的节目缺条鲶鱼,来不来?”
*
一群沙丁鱼聚在一个池塘里,浑以为这就是全世界,他们不再游动、不再突破,死气沉沉的聚在一起。
直到一条鲶鱼被渔民放入水中,沙丁鱼们感受到了威胁,开始拼命摆尾,努力呼吸,从而获得了新的活力。
而赵充要为他的综艺节目引入外来者,让选手们感受到淘汰的威胁。
他会在接下来每一期节目安排一个挑战者,来者可能会在任何一个环节、任何一个时刻空降,与正在台上演出的选手PK。
挑战者空降的时机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可以是电脑随机、可以是抽小纸条,总之不会有任何操控性。
经过一场PK后,选手若胜,可以要求揭开鲶鱼面纱,若败,则当场淘汰,无论人气有多高,也再不能回到舞台上。
这就是鲶鱼赛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