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赛比到第五期,空降嘉宾,取代第二名,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何况他进入选手席后,又对人气最高的慕云嘉臭了脸。
慕云嘉粉丝的战斗力,其余所有选手的粉丝垒起来乘以二都不够看的。
但……
越有争议,越引起注意。
几乎是节目刚播出一个小时,“林溪”两个字,就横空出世,占上了热搜的头条。
即便是对综艺不感兴趣的路人,也会点进去瞅上一眼。
或许太长不看,不去播放音乐视频,但是他的脸,却是看一眼就能心生好感的。
林溪本人这里,看着满屏幕自己的名字,却没觉得有多大意思。
随便看了几眼,他就收了手机,不大关注,反而是冯胖两口子很爱看,还要念给他听。
“你看看这个啊,‘歌就那样吧,小提琴也莫名其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不太好,好像看不起谁一样’,还有这个,‘对对对,从他的微表情来分析,就是对谁都很不屑’,什么鬼,还有个分析你微表情的文章吗,让我来看看。”
冯胖子把头埋进手机里,翻完评论又追着链接去翻文章,点进某篇很热的长文里。
那所谓微表情分析长文,不过就是截了几个断章取义的图,凭着似是而非的逻辑,武断的判定一个人的人格。
冯胖子很气,举着手机给林溪看。
林溪瞥一眼。
感觉这张截图里,自己长的有些怪。
余兰也把脑袋顶过来,女人对拍照这事是很有心得的,她分析:“因为你太白了,为了照顾其他人,色调有一点调整,所以你的五官显得比本人扁平一些,换到你单人的画面就恢复美貌了。”
她也举手机,亮出一段林溪的个人cut视频,“你看这个,这好火,视频网站上点击第一,还传外网去了,圈了不少颜粉。”
林溪也配合着看。
发现上面的弹幕……弹幕全是虎狼之词。
余兰:“你可以理解为一种喜爱的现代化表达。”
林溪:“想看他哭着说不要这种表达?”
余兰干笑:“哈哈哈互联网、互联网。”
林溪无言以对。
好在对这些早有预料,他也没太在意,赵充也为此特意约见了他,让他不必太在意网上任何一方的言论,除非被恶意引导,不然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林溪便在一片热评里,不怎么在乎的,去睡他的觉了。
却没有想到,变化就发生在夜里。
赵充这人大概就是带点乌鸦嘴属性,这夜,一些一看就早有预谋的照片在网络上铺开。
拍摄的是林溪与谢意平同进同出,换不同跑车,进不同高档饭店和小区的画面。
一篇名为“有点子心酸”的帖子突然爆火,被持续顶到论坛首页。
内容大概就是说,能和投资商家的谢小少爷一块儿玩,这个新嘉宾林溪估计也是什么富家子弟,虽然知道娱乐圈现在都是有钱人家孩子的赛场,但是还是有点子心酸,别人付出那么多努力,才能走到的地方,对他们来说,只是空降找乐子的场所而已啊。
深夜发文,却立刻就有不少所谓路人共情,在底下感慨“寒门难再出贵子”、“生活已经这么艰辛了还要看他们富二代走捷径”云云,还有更多人,对赛制产生了质疑:这所谓鲶鱼赛制,是不是富二代玩票进圈的捷径?
何群粉丝深夜闻讯,立刻就炸了。
跟着哥哥一路走来,好容易进入总决赛了、追到第二名了,突然空降一个莫名其妙的嘉宾,把他给淘汰了,这换谁家能接受?
一时间,群情激昂,粉丝、正义路人纷纷赶至节目组的社交平台下,吵的不可开交,节目组的电话同样被打爆。
赵充在半夜里被同事的电话叫醒,他反复深呼吸,“这种舆情我们之前没有预案吗?我没有说过怎么处理吗?鲶鱼赛制所引发的粉丝不满和对赛制的质疑,我们没有论证过八百遍吗?你现在到底是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
同事:“但是毕竟……”
赵充:“毕竟我千挑万选,费劲心力,为了应对危机而努力去找实力足以服众的素人嘉宾,为此我挨了我学哥多少白眼你不知道,花了多少口舌来忽悠人你不知道,你只知道遇到事情第一时间让!我!处!理!让!我!加!班!”
同事哭着挂了电话。
……
寂静的夜,赵充坐在床上,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对林溪以及同事们说,实力派素人参赛,引发的舆论争议会小一些,大概率仅限于对赛制的质疑。
但还有一句,除非被恶意引导……
按照早先的方案,节目组和长期合作的公关公司展开了舆论应对。
林溪弹奏、演唱的视频被优先推荐,在这些音视频中,赞美其实力和颜值的评论占到主要;一些业内权威被邀下场,对比赛中的精彩对决进行分析,从专业角度解释为什么是林溪获胜;何群也主动发博文,称佩服林溪这个对手,对结果没有任何的不满。
但,这些做法,收到的成效,却比他们预计的都要低很多。
不明真相的路人已经陷入自怜自艾,此时再一味强调鲶鱼有多优秀,能有什么用呢?
………人看了估计比刚开始更来气。
次日开店,冯胖把情况说给林溪听,让他今天先上阁楼里呆着去,免得再招些激动的对家粉丝。
林溪安静了片刻,什么也没说,转头上了楼。
这一天其实是个好天,春雨已歇,气候回暖,太阳早早的就上了班。
林溪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无所事事的滋味了,他平时既要配合节目组拍摄,又要顾店,是很忙的。
像这样,坐在阁楼里,晒着太阳,他竟有一些不习惯。
茫然呆坐半小时,林溪决定收拾房间。
拖了地,家具分别用干湿抹布擦了两遍,接着又开始洗衣服和晒被子。
角落柜子中锁着他从雪山小院带来的东西,有绘本、小竹笛等,他一样样拿出来看,又一样样锁回去。
起身时注意到,柜子旁边斜放着一个布袋子。
这是庆功喝酒时他穿的衣服,他那天离开的急,后来谢意平让司机送回来,他随手放下,没有再管。
趁着好天气拿出去晒晒。
这样想着,林溪拿出那套衣服。
叮€€€€
什么东西掉落在地。
是圆滚滚、金属质地的,在地面滚了一圈,撞上墙角,又骨碌碌的回到林溪的脚下。
原来是个纽扣。
林溪弯腰拾起,手指触到纽扣上内陷的字母时,倏地僵住了。
那一秒仿佛是一个世纪。
但一个世纪那么长,却不是他想要等的。
“要不怎么说我在市中心房子七八套,你在犄角旮旯吃老婆软饭呢,你这脑子就该穷三代,这会儿让林溪躲什么躲,他就应该上班,上班你明白吗!”
赵充领着他的摄影团队,在同冯胖子据理力争。
冯胖子大骂:“你才吃软饭,你丫就是吸血小袁才挣着钱的,你的事业踏着艺术的尸体!”
“滚几把蛋,我不想跟你废话,你赶紧把林溪叫下来,我给他拍个上班日常,舆论瞬息万变,时间紧迫,你€€€€哎,林溪!”
赵充话说一半,少年的身形在楼梯口出现,他顿时惊喜万分。
他早筹备了一套拍摄打工短片、回应公众质疑的方案,需要和林溪提提。
没开口,因他发现林溪眼中隐隐有泪光。
“哎哟,这、这、这孩子怎么,你别急啊,叔叔有办法的,你……”
“我出去一趟,”林溪低下头,用袖子在眼角抹了一下。
他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第17章
“空”所在的街区是老区,和CBD隔着一条护城河,河上横亘着翻新的旧城墙,只许行人过,不许车辆通行。
林溪都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他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汗水滴落到了地上。
他来到了醉酒那晚住过的小区。
一位住户带着女儿下楼,小姑娘趴在妈妈的肩头,歪着脑袋好奇的打量这个哥哥。
林溪喘匀了气,想到,自己应该开车或者打车,那远比跑来要快得多。
他忘了。
他太笨了。
妇人走开,楼栋大门未锁,敞着由林溪进。
到这里,他步子才慢下来。
没坐电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顶层。
顶层只有这样一套大平层,配备智能管家,大门口还放了暂坐的穿鞋凳。
林溪扶着凳子,慢慢的坐了下来。
血热了,又凉下来。
那一粒纽扣始终被握在掌心里。
纽扣中心,刻着三道象征河川的曲线,这是专人手工定制所做的标志。
林溪只知道一个人有在用。
对醉酒后的一切他都没有记忆,但他那时总有种感觉,觉得自己身处在十分安全的境地,不用害怕,不用忧虑,可以沉眠。
那天他睡了一个好觉,而这对他来说是很稀罕的。
他畏惧黑暗,那是来自儿时被关押在地窖里的阴影,长达数月的时间里,他在伸手不见拇指的地方生活,头顶的小门、凶恶的看守者是光明的唯一来源。
这是恶人用来驯化孩子们的狠毒伎俩,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在对幸存孩童长达数年的心理治疗中,一位国际心理专家提出了“守护者”这个名词,他认为,可以继续模拟黑暗场景,让一位和被害人关系亲近的亲友陪同,取代固有印象,成为孩子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