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没有询问，但也没有立刻站队。沉默之下，恶意的声音更加刺耳。
“我们基金会愿意与庇护所和解。”长卷毛低声说，“我只要他的一半血、一截脊柱和一只手，要连骨带肉的那种。”
“一切好说。”领队摆上了商业微笑，能为他所用的LV2才是有用的LV2，若是对方已经叛变，不如变成新的实验素材。他们一定会尽力让佘鹭琅的所有细胞保持活性。
顷刻间，混乱的场面渐渐平息，立场不同的各方统一举起利刃指向佘鹭琅。
“商量完了？”佘鹭琅面对这些恶意，心中怒火更甚。他脸上浮现出黑色的裂纹：“我也迫不及待了。”
战斗一触即发、张扬的火网、密密麻麻锐化过后的利器、从地面窜出来的尖刺、速度突破音障的冲击波，在半空中闪烁着不同的光。众多攻击下的佘鹭琅显得特别渺小。
他将虞群青挡在身后。虞群青一愣，揪着佘鹭琅的后颈把他拉回来。
虞群青已经想明白一切，他的副队一定在庇护所受了很多委屈，才遇见一个陌生人就想和他结盟，才会说出“想跟你在一起”这种怪话。他一边生气，一边心底有点说不出的触动。可能……这样的小佘有点新鲜？上辈子还是相遇得太晚了。
佘鹭琅困惑地回头看，只看见暗光下，敌方的攻击如星点映在虞群青眼眸中。但有一丝奇异的蓝光闪过，一切归于漆黑。他回头看，因此错过了半空的奇景。
灼热的火网忽然被无形的力量一分为二，在半空冲击的石块无视物理力学般停滞后碎裂，冲击波奇异地被微风吹散。所有有形或无形的攻击，都在某种规则下消弭。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又像是尽数归于平静的混沌。
庇护所和基金会联合的势力一秒噤声。
“‘水果忍者’已开启，祝您游戏愉快。”
在虞群青的视角看来，所有的攻击都是一个个鲜嫩多汁的水果，他只要用意念一划，水果就切掉了。视野上方显示得分。
虞群青在脑海里对系统说：“谢了，还挺好用的。”
系统：“玩家玩得开心是系统运行的最大动力！”
发出攻击的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以为只是个巧合，不信邪又招呼出自己的绝技。一时半空中再次亮起光芒。
但对于虞群青来说，只是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事，抹去一切如抹去灰尘那般轻松。他脸上无悲无喜，一切只是游戏。
“不、不可能！”此刻这群人团结无比，相互打气道，“这种威力的招式应该只能用几次，我们继续。”
领队才察觉到佘鹭琅身边的男人同样不简单，指挥各队员按战术站好，先来一波饱和式攻击！他就不信了，对方难道可以无死角全方位防御？
好、好密集的水果！苹果香蕉水蜜桃大西瓜……
……切得还挺解压的。
排排水果溅出五彩缤纷的果汁，画面和谐无比。
虞群青拍拍佘鹭琅，道：“我是站你这边的。”不会再需要一个人战斗了。
就这么一晃神，屏幕边缘突兀蹦出一个黑色的炸弹。虞群青一顺手就切到了，整个画面瞬间炸开，将所有水果清空，整栋建筑似乎都晃了晃。
顶端分数停在261。
“GAMEOVER”
虞群青：……
敌方立刻有人察觉到变化：“我刚刚消耗的异能全部恢复了！”
许多灼热的目光钉死在虞群青身上，他们已经认定，虞群青的底牌已经消耗完了！现在就是他们反击的时候！
“那个人也分我一半！”长卷毛原本还畏缩在人群后，现在他已目露癫狂。把攻击无效化……多么稀有的能力啊！
领队信心满满：“这个各凭本事！”他重新安排进攻方案，对方的异能耗空了，而他们的异能还是满的。就算有个没出手的佘鹭琅，在天罗地网下，他们能怎么输？
佘鹭琅竟敢背叛庇护所，和不知哪来的野男人勾结在一起，真是罪该万死！他要先狠狠折磨佘鹭琅一通，再把那个野男人在他面前肢解。
虞群青不慌不忙，在现实中，如果玩《水果忍者》失败了怎么办？
《水果忍者》里没有生命，只要切到炸弹就结束。但是在大多数玩家的手里，失败就意味着……
再开一局。
“是我大意了。”虞群青向系统保证，“这次我一定好好玩。”
“READYGO！”
游戏再次开始，虞群青谨慎地把抛出来的水果切掉，他听见敌方又死寂了一会儿。然后听到有人说，这应该是有时限的，坚持就是胜利。过了一会他听见有人愤怒地咒天骂地，用无意义的国骂宣泄他们汹涌的情绪。
画面的水果越来越多，虞群青都有点想吃。又过了几分钟，耳边的吵闹似乎安静下来，敌方总算不吵了。水果出现的频率渐渐降低，胜利就在眼前！触景生情，他思念一下家里的果汁，然后下一秒，不小心切到漆黑的炸弹。
“砰！”
建筑再次晃了晃。
围攻的众人已经精疲力尽，却神奇地感觉到玄而又玄的异能正快速充盈他们的四肢。
“再、再次进攻！”
“我懂了！他的攻击是周期性的，每一轮中间有个我们恢复了他耗空的情况，虽然很短，但我们要抓住这种时机进攻……我们要坚持、要坚持……”
“再来一轮。”虞群青点击游戏开始。
可是水果太多，虞群青必须用长划一刀才能百分百命中。炸弹总是从刁钻的角度出现，有时一次出现两个，碰到炸弹真是在所难免的事。这一次他全神贯注，但还是在积分即将登顶的时候失败。
虞群青吐槽道：“我觉得我拿弓箭一串十都比这个快。”
系统：“叮咚，积分100可获得‘水墨丹青’刀痕、233积分可获得‘炫彩独角兽’刀痕、积分666可获得‘浩瀚银河’刀痕！请您继续游戏！”
虞群青承认，他就是很喜欢这种搜集系统，他又义无反顾地跳进系统的套路。
于是，在众人的仰望里，半空中一笔墨痕画下，将所有攻击拦腰斩断。如梦似幻的虹光贯穿整个候车厅。最后一道银河划开，里面是未知、是终极、是不可名状的深渊。愈直视，愈使人疯狂。
与虞群青的声势浩大的刀痕相比，他们的攻击只是黯淡的星点罢了。他们如此卑微渺小，全身僵硬不得动。
当虞群青第四次开始游戏时，却发现屏幕没有水果了。
众人体内分明有力量，心中恐惧不减反增。长久的战斗消磨了他们的意志，而且他们根本看不到胜利的影子！眼前这个人太可怕了，能无效化所有攻击，却又在他们绝望之际帮他们补充体力，给他们一丝希望让他们奋起直追。其实那不过是吊在驴面前的胡萝卜罢了。
他们绝不要攻击，那就是对虞群青最好的反抗！
“集合了空间、时间的异能……你是谁！你是哪里来的恶魔！”领队的声音都在颤抖。
小助理的手也是抖的，他发出的信息这样说道：
“€€€€他愚弄我们，如同神明在人间游戏。”
第23章 员工招新
“检测到玩家长时间无积分收入，本局游戏自动判定失败。胜败乃兵家常事，玩家请不要灰心，重头再来！”
虞群青：“关掉游戏，让我给他们一个痛快。”
“叮咚、叮咚。检测到玩家有不满情绪，现在转化成人性化专业客服服务。玩家您好，这边愿意提供游戏积分抽奖大转盘，请问这样的解决方法可以吗？”系统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电子音。
虞群青：“可这不是我一个人努力就能成功的游戏。”
要敌方也努力攻击，他才能开始切水果啊。
“好的呢，这边确实发现一个游戏运营BUG，对您造成的不便系统表示非常抱歉。开始清除BUG……已锁定……正在攻击€€€€”
“我不要！我不要！”庇护所里突然有人不断打滚，他向队友求救，“有东西在吃我的脑子，€€叫我攻击，我不要！我不要！”
那个人抱紧自己倒地，还不断地拿头撞地，惨烈的叫声让听者脸色为之一变。他仰天长嚎，双手不受控地燃起火焰，灼烧了他的衣物。
“攻击失败。
开始运行第二套方案，正在计算您的损失，补偿方案启动€€€€”
那个人涕泗横流地蜷缩起来，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不要攻击、不想进攻。没有人想象得到，这个倒地的男人曾经攻击得最凶，一张火网照亮半个候车厅。
庇护所的领队脸上蒙上一层灰暗，他曾经以为倒地求饶的会是虞群青他们，而他只会优雅地吩咐手下给虞群青打上最优质的麻醉药。可现在优势逆转，他遇到了不可逾越的大山！他们根本没有胜算，那个恶魔甚至还给他们不断充能，想像操控木偶一样强迫他们！
求饶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所有人都失去了进攻的想法。有的人甚至苦中作乐，感谢异能恢复了他们好逃跑。
我一定还有机会……
小助理还抱着微末的希望，用力捏着电台。终于，漫长的几秒过去了，电台发出有节律的声音。小助理心惊胆跳地破译，公司发来的消息是：
“电台不是你写诗的地方，上班摸鱼，你被扣分了0923BA。”
一切都完了。
小助理如遭雷击，人生二十余年在眼前走马观花般掠过。
另一边长卷毛问虞群青来自哪里，虞群青便答：“你们不是先指认过了吗？我是北极熊公司的雇员，物竞天择，少数即精英，唯精英可生存。”
想不到吧，他连这家破公司的口号都记得牢牢的。
一旁的佘鹭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然而在小助理眼里，这句话犹如天降福音！
因为如今末世才过三个月左右，全球信息网处于大停滞状态。他们北极熊公司处于转型阵痛期，总公司无奈地抛下了从前支撑它的庞大员工，现在百废待兴，正在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也就是说，他们的口号只有少数人知道。
信息的时间差让小助理心生勇气，拔腿就跑，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摔倒了。他抬起头，喊：“我是卧底！我是效忠您的！是我杀了基金会那个疯子，我身上还有庇护所的资料，以及总公司的专用电台！”
领队瞠目结舌。众人很快想明白佘鹭琅或许并没有叛逃，都是那个助理害得他们进攻的，他们原本可以不用落到这种地步！悔恨与害怕交织在心头，众人只想穿越时空回到最开始然后制止自己。
“好孩子。”虞群青还以为是偷袭的，他叹气，道，“现在你被解雇了。”
€€€€美梦只在瞬间破灭。小助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不作反抗。
扫视众人一圈，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他们木木地待在原地，等待最终的审判。
“孙敏？”虞群青在人群中认出自己的小伙伴，“帮忙开棺。”
“听上去我们像盗墓的。”孙敏嘟囔道，他打开了九辆冰柜。其中061号是看不出人形的草，佘鹭琅和虞群青同时松了口气，这垛草其实是他们的从前的队友。
九辆冰柜打开，无需说明，所有人都知道这趟交易的真相。冰柜里的异能者陷入深深的沉睡中，但可以从他们身上的伤口和管子知道他们过得并不好。
围观的人员里有人麻木地看着，有人闭上眼不忍直视。
鱼人顶着痛苦得一颤一颤的实验体来到虞群青身边。被打入血管中的空气已经在心脏处和血液形成泡沫，阻碍了血液循环。实验体七窍流血，而他们无能为力。
鱼人面露不忍，问：“我要给它一个痛快吗？”
虞群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庇护所那边方向。
忽然，一位女士站了出来，她紧张得同手同脚，说话都带点哭腔：“我、我是随行治疗员。异能、咳、异能是‘富氧循环’……我或许可以提供治疗。”
虞群青点头：“好的，你被录用了，欢迎加入温暖大家庭。”
人群中冒出一点骚动，大家面面相觑，等待下一个人出头。
虞群青没有理会，而是宣布：“剩下的人，虽然你们不想加入本公司。但你们还有另外一条出路，一分钟之内爬去一层，那里的闸门可以开。快点逃吧，我不会追究。”
大部分人如蒙天下大赦，手脚并用地爬上钢筋铁柱。带他们来的快艇离他们太远，又没有钥匙，他们只能从闸门游向外面。他们或许会遇到天灾，或许活着走回庇护所，人生无常，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