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相顾无言。
冬常心把饭盒翻给她看：“你要吃吗？”
越同学说：“你都吃完肉了我吃什么。”
冬常心就靠在门框上沉默地扒饭。
越同学皱眉道：“你怎么还不走？别挡光好吗？”
冬常心捏紧勺子，嘟囔一句：“你管不着。”
冬常心借着勺子的反光发现跟在她身后的人远去了, 才露出真正的表情, 木木的, 茫然的。
她俩谁都不说话, 像是好朋友生闷气。
光从冬常心的肩膀上照进室内。越同学撩起袖子, 白净的胳膊上面用黑色油性笔写道：
“快逃”
快逃冬常心。
别再为我回来了。
冬常心脸上更加茫然, 又或者面临着巨大的痛苦而不自知。
她咀嚼着饭菜，忽然猛地摇头。她指指窗台，意思是“对面”。
然后她用拇指划过脖颈，意思是“死定了”。
她低下头去，大口把饭菜塞满，不再看越同学的表情。
“常心同学。”有人打破她们无声的交流，“来开会了。”
冬常心说好，头也不回地立刻离开。离开时鞋底留下一根铜丝，像是不小心踩到又意外留下的。
等到无人之际，越同学猛扑过去拿起铜丝，她的脚踝不正常地肿胀，只能用膝盖爬。她收回铜丝到自己的小盒子里。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架半成品喇叭。
她绝不会为痛苦流泪，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常心同学来了？欢迎欢迎。”
顶楼的宿舍被用做会议室，现在里面挤满了人。冬常心习惯性站在角落，希望任何人不要注意她。
在室中心发表重要谈话的齐会长表达了一下对冬常心的关心后，便继续谈自己的建设：
“我们在这里已经4个月了。外面有坍塌的高架桥守护我们，那些怪物进不来。”
“而我们医药大学养了动物，大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每周一顿肉还是做得到的。”
大家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听说那个什么正规庇护所，吃肉十分艰难。人有好几万，过得哪里有我们这里好？”
“我们的制度也完善了，很快这里就是桃花源了。要是有外人从缝隙里进来，那真是初极狭，才通人，后豁然开朗呢。”
有人拽文咬字，空气里都是快活的因子。
“解决掉对面就好了。”有人提议，“他们收留那边上源市来的外人，我们本来资源也不充裕，装什么胖子呢。他们偏偏要全人类同甘共苦……他们傻，我们可不傻。更别提他们还想炸掉高架桥一起出去！”
众人纷纷应和。有人提醒道：“可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这边其实缝隙还挺大的。什么时候我们去堵住那些缝隙吧。”
他们又讨论了一下如何堵住缝隙，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这是冬常心第66次听他们讨论，然而每次讨论，桥体的缝隙只能堵住一点点。大家听着外面的消息，太害怕外面了，遇见问题都想当鸵鸟。
过了一会，齐会长说出正题。他是会长，至于是什么会长，其实没人清楚，他也不说，只暗示大家用职位称呼。久而久之，周围的人换了一波，听见他是会长，都以为他就是领头人，万事找他商量。
“我们很快就可以把那群上源市的人打出去，要是农大那群家伙执意阻拦我们，我们也不必顾忌什么同学情面了。”齐会长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他道，“如果他们都执意反抗，估计下场会很惨……毕竟我们捡到这个！”
他露出身后的银色箱子，眼神痴迷地打开它，绿色的药剂卧在最中央的软布。
“可以升级到LV2的药剂。”齐会长满意地看了周围一圈，获取吸气声一片。
“目前收音机里出现的人全是LV1，我可以肯定，还没有LV2降世。如果我们的异能者打了这针药剂，我们就比别人强一大截，可以安心地待在这里了。”
他许下美好未来，大家听见都很激动。齐会长又开始讨论如何筛选出注射药剂的幸运儿，大家七嘴八舌地提建议。
冬常心在角落打哈欠，反正绝不会是她。
她知道在场异能者的威力，如果有人升级到LV2，那对面那群人肯定没有活路。
不过升到LV2还待在大学城里，真的是好事吗？外面的世界，会是怎么样呢？
***
“医药，理工，财经，护理……”
“那对面应该是江北师大，农大，美院和工大。”
孙敏帮忙在地图上指认，其中农大特意画了最大一个圈。“农大是我们这里最好、最大的学校。它有很大一块实验田，有个很大的植物馆，还有个标本展览馆。”
还有三层体育馆、名人纪念堂，怎么听起来比他的小区还好？
虞群青回想他早已模糊的大学时光，开始调整他的电台。一个设施完备的大学应该有相关的人才。想到同样农大毕业的南女士，她推动了整个小区的科技发展。现在大学生都这么卷了吗？他随口问：“你们是不是都会无线电？”
孙敏拒绝刻板印象：“我不会。”
林陆一松口气：“太巧了。”
孙敏又默默给队友小林倒了一杯水，没事就多喝水吧。
虞群青忽然问佘鹭琅：“你要吗？”
佘鹭琅显然没想到自己被提起，他疑惑地看向他们，才明白“要”什么。他说：“我有水，不用了。”
虞群青：“哦。”
虞群青继续调整接收频率，电台出现杂音，先是他们的小区广播，然后是正规庇护所，接着是：
“这里是江北市农业大学英语听力频道€€€€”
出现一些林陆一听不懂的鸟语，后面是，
“接下来为大家播放一首《好运来》，希望在校的大家天天好心情，不在校的大家，快快投降！”
电台响起欢乐的歌声，他们竟然还有娱乐活动！
虞群青真的羡慕了。
他想听歌只能听消消乐自带的BGM。
电台突然发出很大的杂音。
“接下来播报一则募捐通知。来自上源市的曲家人急需一袋食物，希望有善心的同学可以无偿伸出援手，我们一同度过各种难关。末世无情，人间有情……”
农大播音室内，播音员正读这突然被递过来的纸条。
外面还有人在吵架：
“怎么只递他的，不递我的？是，我没文化，比不上你们大学生，字写得丑，身上也脏，但你不能这样歧视我们啊？我们也需要好心同学帮助啊！”
有人干脆倒在地上撒泼：“你们别救了我，又放弃我啊，我从上源市来到这边，家没了，钱没了。我真的饿，我想吃肉！不是说好了患难与共吗？你们说话不算话。”
走廊哭声骂声齐飞，撒泼的是一群成年人，他们一开始还在这里伏低做小，后来吃准了这群学生的本性，挺起腰杆做大爷。而另一帮还带有学生稚气的人显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他们待在这里太久了，更加害怕出错。
“没有粮？怎么会没有粮呢？”撒泼的人语气强硬，“我也不是针对你们。是不是理工大那边的人抢了我们的粮？那我们就打回去啊，前几天我们的人还被打伤呢。”
“这不是一回事！”终于有学生爆发了，走廊似乎发生了推搡。
播音员隐隐握拳。很快，她听见外面熟悉的劝和声，忍不住在麦前叹气。
第34章 混入其中
天很快黑下来。
虞群青他们沿着坍塌的高架桥走, 天黑之前发总算现活人的痕迹，地上有麻袋拖拽的痕迹。
虞群青说：“看来这附近就是农大了。”
孙敏问：“我们不去找那个攻击我们的异能者吗？”他对冬常心的群攻大招耿耿于怀。
虞群青：“我们要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听到了远处传来争吵声。
虞群青听到一些话语，道：“这里看起来好混一点。”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
佘鹭琅这时却迟疑了一会, 他心中有杆天平, 身为强者与副队的他习惯性为团队考虑, 分头行动自然是他和虞群青各领一队好。上辈子几百次都是这么干的。可他一想到会看不见虞群青，心里就烦躁不已€€€€住在小区的时候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所以佘鹭琅并未发现自己的异样。此刻道德与内心的魔鬼在不断拉扯。
好在虞群青马上说：“我和佘鹭琅一队, 你们自便。”
待会要骗人，还是有经验的他带着佘鹭琅一起行动比较好。
佘鹭琅心中的烦躁立刻被浇熄了。他点头, 依旧是那个总是公事公办的神秘强者。
“哦€€€€”林陆一说，“我们去扮学生，你们是从上源市来的幸存者。”
虞群青拍拍他：“装得好一点，多背几条公式。”
等虞群青和佘鹭琅走后，孙敏才敢说：“好担心他俩打起来。”
虽然虞群青本身很强, 但这些天的相处下来, 佘鹭琅本身并不逊色任何人。俗话说王不见王, 一山不容二虎, 他俩的定位又有些相似, 相处时不会觉得尴尬吗？
而且佘鹭琅本身行踪莫定，孙敏一直很好奇他晚上住哪。
“打起来不是更好吗？”林陆一有点乐子人的潜质，“我就爱凑热闹。”
虞群青和佘鹭琅走进茫茫夜色。他们把羽绒服换下来, 把身上衣服划得破烂, 脸上抹灰。
“对对口供。”虞群青说, “你是我的……表弟？”
“我是你的室友。”佘鹭琅道, “亲戚太紧密反而会奇怪。末世里血缘关系并不可靠。”
虞群青：“好, 我们是合租室友, 而且是关系亲密的合租室友。末世开始后就一直一起行动，经历假死找替身遇见白月光一方失忆一方火葬场等等情节后，依旧在一起的合租室友。”
佘鹭琅：“我记住了。”
其实记住得不多，因为虞群青靠太近了……
他们一起行动，虞群青外放电台，黑夜突然响起“这里是江北市农业大学英语听力频道”的悦耳女声。
“谁？”
几柱黄光打在他们身上。
“我们是从上源市来的……”虞群青开始他的表演。他这辈子蛊惑人心的手段高超许多，很快把对方唬得一愣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