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官方的人提前找了他,他自然也就可以提前回去。
还大大方方地说一切听从官方安排,可谓是把“我没钱”摆在明面上。
毕竟以后是要吃官家饭的人了,言茨提前享受起福利来那是是一点不虚。
而守法公民有困难向官方求救,也确实是理所应当的。
姜先生对此没有异议,他担忧的只是离了京市,会不会给言茨带来危险。
但他们也知道言老爷子对言茨的重要,华夏国自古便讲究忠孝仁义。
姜先生思索一番,说道:“那这件事情我帮你安排,不过最快应该也得明天下午才能出发。”
这比言茨本来的预计还早了一天多的时间,他自然不着急。
还是安排言茨在徐昕那里接住,毕竟他们相熟,徐昕是警察也值得信任。
转头回到研究院的姜先生,就被阚先生堵住了。
“你不去做研究,你在这堵着我做什么?”姜先生看到阚先生,就呛声,可见还记着之前阚先生的嚷嚷。
话里话外挤兑他是假着急。
阚先生哼哼一声,他倒是想接着研究,但是他们暂时能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除了需要时间等待结果的,就是他不懂的领域,他可不就“闲”下来了。
当然,阚先生给自己找了不少事情来做,除了堵姜先生,更是将言茨的资料翻来覆去的看。
“这孩子忽然就‘清醒’过来了,你们就查到这么点东西,没有更细致的了?”阚先生冲着姜先生表达了一下对资料的不满。
虽说这个资料,也不是姜先生负责的。
€€€€姜先生总领这件事情,全然是因为昨夜他在研究院呆着等实验结果,而接到电话的人第一时间上报给了他。
几方互通有无之后,姜先生对这件事情知之甚详又级别足够,当然就一事不烦二主。
“心理专家那边分析,他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这个可能是有的,只不过到底能查的资料就这么些,这个孩子的背景确实是很干净。”
姜先生平静的道。
阚先生就看不上他这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从前就这样,就连实验结果出了,都不见他喜形于色的样子,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中。能不叫人看着就来气嘛?
€€€€阚先生倒是听沈女士说了几句那手环的变化,就特别想知道姜先生当时的神情,但沈女士哪会跟他详细说这个?阚先生越是不知道,就越是有几分抓心挠肝。
“就不能是培养多年,拿这个‘痴傻’当做幌子?”阚先生看过资料,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就忍不住跟姜先生对着干。
虽说姜先生也觉得言茨的“恢复”还存有疑点,但跟言茨接触过的他,觉得言茨是个正直的孩子。
更知道阚先生这是没事儿找事儿,根本懒得跟他再废话。
“诶,你别走啊,再继续说一下。”阚先生紧跟姜先生的脚步,反正都是等结果,不如跟姜先生“针锋相对”几句来打发时间。
姜先生连白眼都懒得甩了,这种家伙什么时候能成熟稳重一点?就不怕他那些学生看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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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姜先生的安排,言茨顺利的回到老家,身边跟着徐昕和赵哥€€€€倒不是不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只是跟的人越多,反倒是更惹眼。
当然,除了明面上,暗地里也是跟着其他人的。
小系统仗着别人看不见的优势,在车厢里一阵晃悠,像发现宝藏一样将那些隐藏身份的小哥哥小姐姐都找了出来。
到了老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倒不是距离太远,而是因为买车票时,只有这一趟的车次了。
睡一晚上,再睁眼时就看到熟悉的景色,言茨的眸光都柔和了许多。
从车站到镇上的殡仪馆,也只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小时候,爷爷不放心我一人在家,就带着我去上课。每年的寒暑假,爷爷也要抽出时间来带我出去玩。”
虽然言茨那会儿还脑子不好,但人很乖巧从不乱跑,所以老爷子带起来,也不是特别难。
只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本身精力越来越差,也就好几年不再带着言茨出去了。
否则言茨的情况没有因为多接触人群和新鲜事物而好转,反而因为他身体的缘故而没照顾好孩子,他的心里该多自责?
“爷爷一直坚持我是很聪明的,只是不太爱接触人群,他一直努力带我去看这个花花世界,告诉我世界的多姿多彩。”
“但是我终于好了,他却看不见了。”
仅仅是差那么几日的时间。
看着窗外那些自己曾被爷爷牵着手,一起走过的地方,言茨就忍不住低声喃喃了这些话。
“出去玩的时候,爷爷最先带我去的,肯定就是各种美食街、小吃街。我总是很能吃,有一次还有人误会了,以为是爷爷不知道让我节制,结果爷爷解释了多久,我就当着人家老板的面吃了多久。”
“最后人家老板还请我吃了东西。”
在车上说着一句句多想念爷爷的话的言茨,在到了殡仪馆的那一刻,却根本不敢进去。
赵哥和徐昕相互看看,赵哥留下等着言茨,而徐昕则是先进去打听言老爷子的灵堂布置在了哪里。
两个人看着都是糙老爷们,但在这些事情上却也格外的贴心。
赵哥并不催促,但言茨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情,接受爷爷已经离开自己的事实不容易,但想要见到爷爷的心情却更急切。
只是当两人向里面走去时,却跟徐昕迎面碰上。
而徐昕的脸色,很不好。
看到言茨,他的脸色几番变化后,这才说道:“言老爷子,不在灵堂这边。”
言茨一拧眉,他们这边是没有什么五天、六天就下葬的习俗的。难道是第三天?
徐昕接着说道:“在寄放处。”一边说,一边指着言茨身后的那条通道,顺着那边走到头,就能找到寄放处。
具体在几室,徐昕也已经问清楚了。
“那边的人告诉我,说寄放快要到期了,但他们联系不上人负责。”
言茨瞬间脸色巨变,双眼冒火。
言老爷子前半生幸福美满,虽然因为一些亲戚的行为,伤害到了他的妻子,从而断绝了来往。
但他与妻女是一家和睦。
可上天却偏在他的女儿靠上大学,一家出行旅游,最是高兴的时候,给了他晴天霹雳。
那一年他四十五岁,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妻女。
言老爷子再未续娶,直到四十九岁时,去京市经开区那边参加妻子妹妹的丧礼,因为心情郁结想散心,在长椅上休息时,捡到了“走失”的,险些要被陌生人带走的言茨。
他当时就报了警,他在那条长椅上坐了许久,只是不太关注外界情况,所以并没有看清当年的俞家夫妻的模样,只有大致的身形以及穿着描述。
但那里没有监控,最近的有监控的地方,也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那样的人。
言老爷子看着乖巧的言茨,那时候他就想,或许是妻女不愿再看他那模样,就给他了送来了这个孩子。
他又是小学教师,本身也挺喜欢小孩子,就办理了手续,领养了要被送到福利院的言茨。
€€€€言茨当年的情况,送到福利院那样的环境,也没法儿得到精心的照顾。
养了言茨,言老爷子就知道不但自己的身后事都要在生前都安排妥当,还要给言茨足够的保障。
所以在病体沉疴的时候,言老爷子买好了墓地、在殡仪馆直接交了火化自己的钱,更去街道办理了下葬的委托。
这些事情,言茨都知道。
所以他当真没法想明白,怎么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言老爷子不但被放在了寄放处,更是连时限都要到了。
在他们这里,殡仪馆会提供两种骨灰存放服务,一处是安息堂,这里便是长久的存放,直到家里人选择好了墓地,再选择良辰吉日将骨灰接走。
而早给自己准备好墓地的言老爷子,自然只需要短时间的存放骨灰后,早日入土为安。
言茨压着心头的火,在寄存处二号室的墙面上,找到了那个放着言老爷子的盒子。
一个巴掌长宽的纯白瓷罐,就将那个即便年纪大了也依旧昂首提胸,为言茨遮风挡雨了十八年的老人装下。
“爷爷,我好了。”
“爷爷,我真的好了。”
“你知道嘛。”
“我真的很聪明,我不是傻子,只有爷爷你是对的。”
言茨矮下身子,头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只是这一次却不会再有那么一只干瘪却温暖宽厚的大手在他的头上揉一揉,用温和的声音缓慢地语调喊他小茨。
赵哥和徐昕站在不远处,他们知道言茨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他们的安慰,而是与言老爷子的倾诉,但即便只是听到言茨的只言片语,也因他声音里的悲戚而动容。
特别是在工作人员那里多听几句的徐昕。
工作人员联系了许多言老爷子的所谓亲戚,因为当初言老爷子的丧礼就是这些人来办理的,但是到了要下葬的时候,怎么就无声无息了呢?
最后只联系到言老爷子的一个侄孙,只是他们一家都身在外地,家里长辈年纪都挺大,身体也不好,经不住折腾。这个侄孙倒是说了过几天会过来处理。
徐昕一来找,他们还以为人赶过来了。
“真是一群畜生不如的东西,我听说吊唁那天,那些人还收了礼金。”
言老爷子虽只是个小学老师,但也算是桃李天下,当时知道消息的人,来了不少。只是到底是学生,哪里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只知道准备的宴席东西不怎么样,不但口味不行、数量也少,还只有中午的匆匆一场,半下午来的人,人家就不管招待了。
“谁家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多年不联系的亲戚,你不来人家都不管你,结果来了还干这种败人名声、丧良心的事儿。”
人家哪里知道到底是谁做的主事,只会说言老爷子是晚景凄凉。
徐昕压低着嗓音跟赵哥说话,他怕不说出来自己憋坏,却又怕自己的话让言茨听到只言片语,让知道真相的言茨心里更加难过。
却不知道他虽然声音小,可架不住小系统充当言茨的千里耳。
小系统作为系统造物,而且是个只做了基础修复、缺少能量的“阉割版”,对人类情绪的理解是真的不到位。
所以它听着徐昕的话,也觉得对,就该让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见识见识它和宿主的厉害。
听着小系统的转述,言茨的目光越发的冷寒。
“徐哥、赵哥,我要带我爷爷回家。”言茨慢慢起身,抱起冰凉的瓷罐,口中的话音落下,眼神便满含杀意。
因为不用看,他就能猜到此刻那个家,只怕已经被鸠占鹊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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