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四海 第39章

时间临近正午,手术过了三小时,林恩仍未出来,姚洲开始着急了,频频地看表,叫住路过的护士询问。但得到的答复都是模棱两可的,说手术进行中,由于分裂腺体之前还需切除腺体瘤,时间延长很正常。

姚洲就连坐都坐不住了,高泽和他当了二十几年的朋友,从没见过他露出如此慌乱的一面。烟也没心情抽了,在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手术进行到四个小时,一名器械护士出来换班,姚洲冲上去抓着对方一定要问个所以然,最后还是给高泽拖了回去。

好在没过多久,手术进行中的指示灯终于熄灭,姚洲一下从长椅中站起,快步走上前去。

随着手术室的门打开,已经转性成为Omega的林恩被推了出来。

病床上的他闭着眼,毫无意识,脖子上缠着纱布,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就这样被推到了姚洲跟前。

第47章 大概是栽在林恩这里了

姚洲的心神好像被一分为二,一半跟着病床上的林恩飘走,一半留下来听秦医生说明手术情况。

高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推了他一把,说你去守着林恩,医生交待什么我先替你听着。

高泽话音未落,姚洲转身就追着移动病床去了。

离开手术室的30分钟后,麻醉效力逐渐消退,林恩醒转过来。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里出现的第一个人是姚洲。

姚洲原本坐在床边,一见林恩睁眼便立刻起身。林恩的意识还有些昏沉,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身体和四肢都感到绵软无力。

唯独颈后的那处腺体呈现出一种异常兴奋的状态,搅得初醒的林恩浑身不适,也在提醒着他一个事实。

€€€€手术完成了,他不再是一个对Alpha信息素毫无反应的Beta。

此刻的病房里弥漫着一股花香的甜味,林恩没想到手术效果如此立竿见影,他成为Omega才不到一小时,信息素已经漫得整间屋子都是。

林恩闭了闭眼,姚洲大概以为他不舒服,握着他的手,问,“要叫护士来吗?”

林恩沉默片刻,压制住内心奇异的躁动,继而摇了摇头。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痛已是其次的,一年内连续两次上手术台,一次成为了Beta,一次成为Omega,早已让他身心俱疲。

姚洲再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喝粥,他都以摇头带过。

不多久秦医生又带着护士进来巡房,刚才在林恩昏迷时,姚洲已经与秦医生聊过了,现在护士送来了术后专用的抑制剂,又交待了药物的用法与用量。

秦医生显然是对手术完成度颇为满意,待到护士放下药品,他把一张检验单交到姚洲手里,扬着声说,“姚先生,恭喜您啊,你们两位的信息素匹配值达到90%以上,这是遇到天选之人啦!”

病床上的林恩听后,表情不见一点变化,姚洲却愣了下,接过检验单,仔细看了一遍。

其实何须要这张单子作证呢,姚洲心里再清楚不过。从他闻到林恩身上的香气开始,就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感受。

从前他也不是没有遇上过匹配值较高的Omega,但除了睡起来舒服些,姚洲的兴致从来不会超过一夜。

可是刚才林恩躺在病床上还未清醒时,姚洲甚至克制不住自己,数次去吻林恩的手背,吻了他前额和脸颊,像是个冲动难抑的青春期男生。

秦医生和护士走后,他又一次想给林恩喂水喂饭,林恩仍是摇头拒绝了。

从林恩醒来至此,姚洲只见得他摇头,没有听他说出半个字。

林恩是有情绪的,姚洲能理解。他当然也有足够的耐心,给林恩时间接受新身份,直至接纳自己。

秦医生交给他的检验单,姚洲小心折好了揣在大衣内兜里,像是件什么宝贝。

他已经在医院耗了半天,白越之的电话来了好几个,下午还有一场电视采访不能延误,姚洲必须走了。

林恩住的是院里最贵的病房,标配两名护工。姚洲先给护工交待了注意事项,走之前他又折回床边,俯下身,缓声和林恩说,“晚上我一定来。”

林恩仍是沉默以对,一双冷淡的眼睛像是看着姚洲,又像是通过他在看别人。

姚洲叹了口气,把林恩那只没插针头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反复揉了揉,这才心有不舍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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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泽拄着拐仗在走廊上等他。

高泽的这条腿伤很是拖累,既要劳烦兰司每日跑来医院探望,又要完成各种康复治疗。好在高泽性子够稳的,最受罪的那段时间熬过去了,现在他是整个康复医学科最能吃苦也最勤于训练的病人,且已有了脱拐走路的希望。

“着急走吧?”他问姚洲,“陪你下去。”

姚洲没有拒绝,高泽便单手拄着拐,和他去往电梯间。

“林恩怎么样?”高泽问。

姚洲的声音里带了种少见的焦虑和疲惫,“不肯跟我说话。”

其实刚才高泽是想进病房探望的,可是他隔着那一小片门上玻璃,见到姚洲低头吻手的一幕,心下震动,也知道时机不宜,就在走廊上等着了。

高泽从前一直以为姚洲是不会定下来的那种人。他拥有权利、财富,俊美的外型以及足够强大的人格魅力,总之是让Omega们趋之若鹜的一切。高泽和茉莉曾在私下聊天时打过赌,姚洲能在四十岁以后有个稳定的伴侣就算不错了。

原来高泽和茉莉都想错了,姚洲只是没遇上那个人。

在手术室外迁怒护士,在病房里小心吻手这种事,他也是会因为林恩而做的。

电梯门开了,高泽随着姚洲一起走进轿厢。

安慰人的话高泽一向不会说,只是在没有旁人的电梯里又问了句,“打算什么时候标记他?”

姚洲沉默少许,才说,“腺体愈合还要十天半个月,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高泽对此表示了认同,就姚洲身边的朋友而言,他们都觉得在转性这件事上姚洲有点操之过急了。标记的事稍缓一缓,对他和林恩的感情该是有益无害的。

走出电梯时风口一吹,铃兰花香随风飞散,高泽好意提醒,“林恩的信息素染得你一身都是,一会儿让朴衡给你喷点除香剂,别让人以为你从哪儿鬼混完了去做采访。”

没想到姚洲竟然无奈地笑了笑,说出一句让高泽大感意外的话,“我都不敢在那间病房里多待一分钟,怕把持不住。”

西区的车已经停在外面了,高泽站在原地,目送姚洲走出住院大楼。

好半晌,一个念头才在高泽脑中浮现:这一次,姚洲大概是栽在林恩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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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九点,姚洲再去看林恩时,病房里铃兰的香气较之中午要清淡多了。应该是术后抑制剂的作用。

刚做完转性手术的Omega腺体正处在高度兴奋状态,需要服用适量的抑制剂以稳定腺体功能,也是为了避免引起Alpha的过度反应。

尽管如此,姚洲走近林恩之前,还是适当隔绝了自己对于林恩信息素的感知。

以林恩当下的身体状态,吻吻脸颊或手是没问题的,但姚洲不能对他再有逾越的想法了。一切都要等到林恩身体恢复以后再说。

林恩刚服了药,护工替他把病床摇起一半,又开了一盏床头的阅读灯。灯光柔和,林恩就坐在灯下看书。

已经开学一周了,他还没能回去上课,于是自己做些功课,也能让心绪平静些。

姚洲走到病床边坐下,林恩只当看不见他。

两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书,相对坐了几分钟。直到林恩阖上了书放在枕边,做出一个准备躺下的动作,被姚洲拦了一下,继而就被Alpha抱住了。

林恩不挣扎,姚洲也不敢用劲,手臂收拢只用了半分的力,带着哄人的口吻说,“别跟我置气,小少爷。”

林恩垂着眼任由他抱,身上软软的,颈间的铃兰花香萦萦绕绕,但那种无声的疏离写在他脸上。就算姚洲全盘掌控了他,距离标记只剩十几天了,林恩的顺从却足以让姚洲方寸大乱。

姚洲又伸手拨开他额前的头发,细密地在他唇上和眼上连续吻了吻,低声问,“......怎么能让你消气?说给我听听?”

此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姚洲担心林恩不情愿被这样抱着,将要松开他时,林恩突然做了个让姚洲惊喜的动作。

林恩轻轻抬手,回抱了他,轻软的嗓音同时响起,“不想再住病房了,今晚就带我回家吧。”

姚洲等了一整天,终于听到林恩的一句回应,心口满溢的窒息感一下消减了大半。

虽然能不能这么快出院不是由姚洲定夺的,但他立刻答应下来,揉着林恩的头,说,“你想回家我们就回家养着,我现在去找医生,你先躺下休息。”

说完姚洲就疾步出去了,病房门被带上的瞬间,林恩眼里即刻冷了下来,抿着嘴唇望着那道消失在门后的身影,眉目间透出一股凉薄的狠意。

第48章 火已经烧起来了

由于手术做得成功,余下只是些休养恢复的过程,林恩如愿在当晚被姚洲带回家里。

姚洲陪着他睡在主卧的床上,待到林恩睡熟了,姚洲才起身去书房休息。

现在的林恩对于姚洲而言,是一颗诱人的却必须延期品尝的果实。姚洲深谙他会有多么美味,因此要拿出极强的自制力,才能保证不在他的恢复期发生擦枪走火的意外。

自从姚洲在西区起势以后,已经很多年没睡过书房的沙发了。隔天凌晨不到五点他就醒了,起来查收了一份白越之发给他的即将在联盟发言的竞选纲领,接着通知了司机早些来接自己,临出门前他去主卧看了看林恩。

抑制剂的药效过了一整晚好像不管用了,姚洲一推开主卧的门,就闻到空气里漫着醉人的香气。

姚洲缓步走到床边,林恩裹在被子里睡得很熟,露出半张小小的脸。姚洲忍不住伸手在他脸颊上轻抚了一下,心说,等过了这阵子,再好好教他怎么收敛信息素,眼下就暂且放任他在别墅里四处留香好了。

姚洲走了没多久,林恩便醒了过来。

他摸到床头柜上还是温热的水杯,也闻到了一缕龙柏的余香,猜测姚洲在离家前曾在床边停留过。

姚洲昨天在医院的反应,林恩都记在心上。

从前是林恩太单纯轻信了,此后他要做个声色不露心里有数的大人。

早上的一颗抑制剂是女佣看着林恩服下的,林恩把药丸压在舌下,待到女佣离开,他又将其吐出来,掰成两瓣,只服了半片,余下的半片冲进马桶。

中午吃饭前,姚洲掐着点儿给他打电话,林恩起先没接,姚洲又打了两次,林恩终于接了,态度冷冷淡淡的,回答不超过三个字。

姚洲没和他计较,挂电话前还许诺他晚上回来吃饭。

经一堑长一智,林恩学聪明了。就算他要拿捏住姚洲的软肋,也不必在他跟前做出乖巧服帖的样子,反倒会让姚洲生疑。

横竖是最后一回了,林恩心想。孤注一掷也罢,鱼死网破也罢,总之自己不会任人摆布。

这天傍晚,姚洲还没回来,林恩坐在院子里看书,兰司上门取一份文件,林恩正巧撞见他。

兰司从别墅侧门离开,取车时经过林恩跟前。林恩毕竟是刚做完手术的人,兰司一向处事周全,见林恩坐在几米开外的长椅上,便停下脚步问他好不好。

林恩放下手里的课本,站了起来,他没有回应兰司的问候,反而询问兰司,“我想知道姚先生之后几天的行程安排,明晚他有应酬吗?后天晚上呢?”

兰司觉出不对劲,皱眉笑了笑,说,“小少爷关心这个做什么?我告诉了你会不会是做了帮凶而不自知。”

兰司总是有这种交际的本事,把拒绝人的话说得像玩笑或自嘲般轻巧。

没成想林恩一点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承认,“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有一样东西,想拜托你放在他在应酬上喝的最后一杯酒里。最好距离他回家还有一两小时的时间。”

兰司何等聪明,林恩话说到此,余下的他全都猜到了。

兰司望天片刻,脑中过了好几个念头,继而叹了口气说,“小少爷,这话我当没听见。手术已经做了,木已成舟,你还是......接受现实吧。”

林恩找兰司帮忙本就是大胆一试,他抱的是破釜沉舟的想法,就算让姚洲的副手知道也无妨,甚至兰司去告密也无妨,林恩已经无所谓了。

他听完兰司劝他接受现实的话,扯了扯嘴角,一脸淡漠地说,“打扰了,你忙你的吧。”

说完就坐下拿起书,继续自习课本。

兰司走出去了十余步,眼看着跑车就在眼前,但他最终折返回花园,停在林恩坐的长椅边,压低声音说,“我到底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如果你提出来,或许我也有恻隐之心。”

€€€€为什么不利用我的内疚?这是兰司想问的。

林恩从书本里抬头,默了片刻才回应,“帮不帮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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