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四海 第41章

姚洲在医院的走廊上连续打电话,要调外院的医生来给林恩做专家会诊。

林恩躺在一墙之隔的病房里,镇定剂又打了一次,效用还没过去,他疼得一身冷汗,却什么也不能做。

林恩知道自己该睡一睡的,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他退无可退。

就算他服软、认错,姚洲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待他。更何况林恩本就不想做姚洲手里的一个傀儡伴侣。

林恩闭着眼睛,尝试忽略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感。他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就到这里了,就算还对姚洲有一丝余情未了,眼见这个男人步步紧逼的占有掌控,他也该清醒了。

这辈子他注定是个不懂依附于人的Beta。不能乖乖跟着姚洲身边,享受被他控制的爱与婚姻。

姚洲讲完电话进来看他,林恩已经睡了,大约是因为疼痛的折磨,尽管睡着了也拧着眉。姚洲沉默地坐在床边,几次伸手抚摸他的眉间,想让他获得梦中的平静。

今晚林恩在床上说过一次“我爱你”,也哭着求姚洲标记自己,那种让人心悸的感觉余韵未消,姚洲只要一闭眼好像就会再度听到。

这是林恩的告别吗?姚洲拒绝去想。

他甚至没有怀疑是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没怀疑有人在酒里动了手脚。像他这样的顶级Alpha,一生之中也不会有几次紊乱期,就算林恩的信息素失调,也不该那么快地触发姚洲的反应。

但姚洲没往别处想,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林恩的存在是足以干扰他的。

让姚洲因此丧失自制力,进而诱发紊乱期,对林恩做出一系列疯狂的事,这根本无需借助外力。

这一晚对病房里的两人而言,都极为漫长难熬。

姚洲给林恩做了永久标记,信息素埋得很深,医生也束手无策。

林恩在梦中数次被痛醒,呜咽着睁开眼,一见到床边坐着的Alpha,他又把所有软弱的声音咽了回去。

姚洲听见他在被子下面以手指扣抓床单的声音,遂将他的手隔着被面紧紧摁住。

Alpha嗓音低哑,问他,“有多痛?”

林恩抿紧嘴唇不说话。

姚洲又问,“还有多少力气跟我对着干?”

林恩咬牙良久,慢慢挤出一句,“有一分算一分,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所有爱过的证据都在那场失控与厮缠之中燃尽了。余下的,是他仅存的一点尊严。

姚洲什么时候走的林恩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给折磨得无法保持长时间的清醒。只是当他再一次醒来时,发觉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圈冰冷的桎梏。

姚洲没有同意摘除部分腺体的手术方案,会诊的专家于次日清早陆续到达医院。等待林恩的,或许将是数次清创与修复腺体的手术。

为了防止林恩逃跑或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姚洲命人将他绑在了病床上。

第50章 逃出生天都逃得这么惊心动魄

姚洲推掉了当日的会议和采访,把竞选行程留给白越之和兰司代劳,他自己则在医院里待了一整天。

这个世界上用钱总是可以买到很多东西的。权力亦然。

被姚洲请来的外科专家坐满了一间会议室,针对林恩的情况给出可行的手术方案。

林恩被护士推着去做各项检查,没人在乎他是什么感受,顶替秦医生的主刀医师已经定下来了,明早就有第一场微创手术等着他。

林恩发现那只姚洲留下的打火机,是在被护工喂食午餐以后。

因为日光折射的角度,他被一簇闪动的光射了眼,定睛去看,发觉墙角的书架上放着一只黄铜外壳的打火机。

林恩入住的病房一直没换过,这期间他虽然两度被姚洲接回家中,但病房始终替他留着。

这只黄铜打火机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姚洲随手扔在书架上的。

林恩借口去盥洗室,只有在这个时候护工会解开他手上的束缚,给他短暂几分钟的自由行动时间。

经过书架时林恩装作随意地拿起一本杂志翻了翻又放回去,借此让打火机落入袖中。

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皮肤,林恩攥紧衣袖不让其滑落。等他进入洗手间,小心试打了火机,确认是能用的,接着便坐在马桶盖上开始思考这东西能帮自己做点什么。

一直很不走运的林恩到了最无助的这一天,似乎终于获得一点上天眷顾的走运。

他很快注意到洗手台下方放着一瓶清洁液,没有外包装和品牌logo,看着像是医院内部员工自行调配的。

林恩起身走到洗手台边,拧开清洁液的瓶盖闻了闻,一股酒精味窜入鼻腔。

这瓶液体可以助燃。

一个想法渐渐在林恩脑中成型。

林恩算了算时间,太早了,中午正是医院里人来人往的时候,一墙之隔的花园还装有摄像探头。这时候引火不会烧着自己,只会很快被人发现并扑灭。

林恩没有在盥洗室久留,他将清洁液放回原处,把打火机藏到了放毛巾的柜子里,准备静待夜幕降临。

下午姚洲来病房看过林恩两次,林恩的双腕被捆住,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

因为标记的折磨,他显得极其虚弱,睡也睡不安稳的样子,但醒来的世界对他而言更为残酷,他蜷缩在床上,似乎有种以昏睡逃避一切的感觉。

姚洲一进房间,两名护工就主动退出去了。

为了让林恩静心休息,病房里的百叶窗都已放下,室内昏暗得很。

姚洲站了一会儿就走了,第二次来看林恩时,听见他在昏睡中发出“水”的声音,于是姚洲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自己先喝了一口,再俯身喂给林恩。

喂水的过程不长,林恩大概察觉到了嘴唇上的碾压感,小幅度地挣扎,牵动了捆手的皮绳。皮绳末端与病床栏杆扣住的部分因他的动作而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姚洲直起身盯着他,眼色冷沉。金属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撞得人心惊,这不该是一对恋人或伴侣间应该听见的声音。

这一刻姚洲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放手,或者不放,脑中还隐约的有个声音萦绕不散:就这样一直捆着他也不是不行的。

-

林恩在当天晚上要做一件大事,因此整个下午他都躲在床上养精蓄锐。

晚餐他几乎没吃什么,身体和腺体持续的疼痛让他的肠胃变得异常脆弱,护工只给他喂了一碗粥,几乎都被他吐干净了。

捱到晚上八点,疲累的感觉开始漫上林恩的身体。他原想等到夜深人静时再动手,但有限的精力显然不容许他撑到那么晚。

外面的天色已暗,林恩借口想吃宵夜,把一名护工支去私厨领两个菜。他又说要用洗手间,让另一名护工解开了手腕上的皮绳。

去往盥洗室的几步林恩走得虚软且缓慢,进入隔间以后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先从柜子里拿出毛巾和打火机,将满瓶的清洗液倒了一半在毛巾上。然后他拖着毛巾站上了马桶的水箱部分,这面墙上有一扇小窗户连接着外面的花园,窗口仅半米见方,人是钻不出去的,但投掷几条烧着的毛巾不成问题。

林恩仗着体重轻,站上水箱往外看,花园里太暗了,他依稀分辨出一些还未长出树叶的枝干,那些是较为容易点燃的部分。

打成结的毛巾被一一引燃,林恩将它们扔出窗口。有半数的毛巾引燃了草木,林恩也快要在水箱上站不稳了。他慢慢挪动下地,再一次收起打火机,洗掉手上的酒精气味,装作无事地走回房间。

花园里的火已经烧起来了,因为春季里花叶含水较多的缘故,燃烧的速度不算快,病房里的护工没有觉出异样。

林恩拖延着时间走到床边,问对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护工疑惑地摇头。林恩抬手指着花园的方向,“外面好像有烟。”

护工转头去看,也觉得不对劲,继而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上身。

林恩提着病床边的氧气瓶已经到了他身后,这几乎是林恩最后的力气了,护工回头的一瞬,林恩举起钢质的高压气瓶重击向对方后脑。护工昏厥倒地的同时,林恩拖不住手里的氧气瓶,与其一同摔在地上。

火势蔓延开来,呛人的烟雾随着风势涌向屋内。

林恩被熏得呛咳了几声,从地上爬起来,先将护工拖到门边,又踉踉跄跄地冲进盥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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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洲接到呼叫,得知林恩所住的病房失火是在三分钟后。

他借用了一间病房作为办公地点,此时白越之和兰司都与他同在一室。病房里有个连接护士站的呼叫系统,“116室失火”的通知声从嘈杂模糊到逐渐清晰,姚洲是第一个听见的,他在下一秒就扔掉手里的文件冲了出去。

兰司和白越之当即也明白过来,跟着冲出病房。

姚洲赶到的时候,昏倒的护工已经被拖到走廊上了,几个保全人员正站在房间门口手忙脚乱地开灭火器。

姚洲夺了一个灭火器冲进涌出浓烟的房间,只见正对门口的两扇窗户大开着,窗外火光乱舞,更远处的地方似乎立着一道身影。

姚洲心跳都快停了,浓烟遮天蔽日,让他看不清那个仿佛就站在火光中的人。

白越之和兰司各自手提一个灭火器也跑了进来。三人拔出保险销,冲到窗边灭火,白色的喷雾渐渐压制住升腾的火势,不等火完全扑灭,姚洲翻身跃过窗台落在花园里。

两个月前的新年夜,他曾安排孩童手举烛火,在这里为林恩唱诵歌谣。那时的园中落满白雪,气氛安宁祥和,姚洲和林恩大概都不会想到,短短两个月后他们竟会在火光与浓烟中对峙。

林恩并没有逃走。他很清楚以姚洲如今的势力,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他以浸湿的病服衣袖掩住口鼻,一手握紧火机,一手提着还剩半瓶液体的清洁剂。

窗台那边的火势是最猛烈的,林恩站在花园的边缘,又是下风口,尽管他被四散的浓烟呛得流泪咳嗽极为狼狈,但身边尚未有明火引燃的迹象。

姚洲与他相距约五米,林恩脚步不稳地退了一步,在稍微散去的烟雾中拿开挡脸的手肘,哑着声对姚洲说,“......你要再过来一步,我就把酒精淋在身上。”

说着,他扣了一下手里的打火机,小簇的火苗立刻在他指间跳动起来。

白越之和兰司站在窗边,目睹这一幕,此刻心里的想法空前的高度一致。

€€€€不愧是姚洲养的人,逃出生天都逃得这么惊心动魄。

林恩手里的清洁剂没有盖子,手里的打火机熄灭了又点燃,是一种紧绷戒备的状态。

姚洲与他相隔最近,再远几米是白越之和兰司,不出一两分钟花园外面也站了一个人,是高泽。林恩的余光扫到了他。

但是没人敢再靠近过来了,水火无情,而且林恩的语气、神情,都透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姚洲低声叫他,一开口就做出妥协,“你不愿意手术,我们不做。”

林恩提着瓶子的手抬起来,以袖子抹脸,他被烟雾熏得不断流泪,快要看不清了。

瓶口因为抬手摇晃,溅出少量液体,洒落在林恩的脸上肩上。

这一幕把姚洲看得心惊肉跳,几乎快给林恩当场跪下了。

不等林恩回应,姚洲又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先把瓶子放下。”

说着,他从西装裤兜里摸出一张干净手帕,尝试要递给林恩。

林恩站得摇摇晃晃,手里的打火机因为持续燃烧,机身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他呼吸有些困难,喘得也厉害,但精神高度集中。四个顶级Alpha都紧紧看着他,林恩不敢闪神,他预感到自己随时可能被其中一人扑倒在地。

在连续的几声咳嗽后,林恩终于开口,“姚洲......”

他像道别一样叫出名字,看着站着几步开外的Alpha,脸上一点感情都没了,停顿稍许,很慢地说了几个字,“我要离婚。明天,就签字。”

第51章 你们会在签字那天见面的

花园里声响不绝,处在一种事故过后的嘈杂之中。

林恩的话音一落,周遭似乎都静了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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