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我都照样谈,要你管。”姜易安轻笑着怼了一句,弹幕刷了一片孩子正值叛逆期。
房门被敲响,姜易安说:“应该是我点的€€餐到了,今天先这样,拜拜。”
粉丝还来不及挽留,姜易安就关闭了直播。
他开门,带着白手套的€€侍者推着金灿灿的€€小餐车:“先生,您点的€€餐好了。”
姜易安视线一转,看到从走廊对面走过来的€€楼明宴。
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先让侍者进去,等€€楼明宴走到跟前和€€他打招呼:“楼先生今天工作结束了?”
上次两人除了电梯口€€那回,就住在€€隔壁也从没碰过面,今天能碰到还挺意外的€€。
楼明宴驻足,停下了松领带的€€手:“姜先生。”
A国€€也是夏天,姜易安还以为楼明宴不怕热,永远穿着板正的€€西€€装,见他把外套挂在€€胳膊上,拉扯领带才发现哦原来楼先生也会热。
他因为自己这个想法而€€觉得好笑。
大家都是人,会热才正常。
骨节分明青筋微凸的€€大手一移开,姜易安就看到了他锁骨中间那粒红色小痣。
他微微挑眉,对上楼明宴的€€眼笑了笑,视线划过他的€€鼻尖痣。
楼先生这两粒痣,都不是一般会长,一粒比一粒性感。
姜易安斜靠着门框,邀请道:“刚好到饭点,楼先生吃了吗,要不要一起?”
那边侍者依次将餐点在€€餐桌上摆放好,推着清空的€€餐车出来,对姜易安说了声用餐愉快。
楼明宴顺着姜易安的€€邀请往里看了眼,又觉得这样窥探别人房间的€€行为很不礼貌,他收回视线,微垂的€€目光落在€€姜易安颈下露在€€外的€€小块皮肤上。
他皮肤白,锁骨都好似透着粉,楼明宴飞快移开目光,好似被什么东西€€烫到似的€€。
对上姜易安等€€待的€€表情,他道了声歉:“抱歉姜先生,我晚上有约了。”
他微抬搭着西€€装的€€手臂,向姜易安解释:“回来换件衣服。”
“好吧。”姜易安故作惋惜,“那我也不耽误你了。”
他退回去要关门,楼明宴站着没动,思€€忖片刻后还是抬手轻轻挡了下快要关上的€€房门。
姜易安疑惑探头。
楼明宴表情认真:“明晚行吗?”
他这反应真的€€很难不让姜易安笑起来,他露出虎牙:“明晚可能不行诶。”
楼明宴再次安静下来,他的€€空闲时间其实也不多,但他觉得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拒绝姜易安。
他脑海里迅速过着最近的€€日程。
楼明宴明明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但姜易安就是大概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在€€心里挪行程,姜易安觉得自己也太€€过分了。
心里这样想,但他脸上的€€笑反而€€更灿烂了:“楼先生,等€€你回国€€我们再挑个时间一起吃饭吧,我在€€A国€€也待不了几天。”
楼明宴注视着他的€€双眼,缓缓点头:“好。”
姜易安关门和€€他拜拜,楼明宴站在€€自己房间门前,侧目盯着姜易安紧闭的€€房门看了片刻,才刷卡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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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酒店派车将姜易安送到了乔尔的€€工作室。
这位设计总监虽然任职于奢侈品牌,但他的€€工作地€€点并不是该品牌的€€大楼内,而€€是在€€某个艺术园区内,拥有一小栋专属的€€工作室。
他工作室的€€整体风格以白色为主€€,简洁干净,和€€他这个人花里胡哨的€€性格相€€差甚大。
一直到前台工作人员将姜易安领进了他的€€工作间,各种€€材质颜色的€€布料挂了一排,地€€上也堆着一堆,快要占据半个房间的€€工作台上全是各种€€打版,高高低低的€€人台有站在€€桌上的€€,有立在€€地€€上的€€,有的€€身上还裹着半成品的€€衣服。
乔尔穿着一套简单的€€T恤大裤衩,正在€€给一个人台用海绵垫胸围,在€€他旁边的€€桌上放着一件钉满串珠,长尾拖地€€的€€礼服。
这在€€设计圈内被称为量身定制,按照女星的€€三围一比一调整人台三围,再上身将高定礼服量身调整。
姜易安来得刚好,被乔尔使唤着当起了助理。
结束后他让姜易安展臂,给姜易安量起尺寸,说要送他一套私人定制,当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姜易安挑眉:“那我不是赚翻了?”
乔尔说:“可不咋,一般人都没这待遇。”
姜易安:“毕竟我是缪斯。”
结束后乔尔带姜易安参观起他所在€€的€€园区:“你知道吗,楼的€€工作室也在€€这边。”
姜易安答得飞快:“我不知道。”
“要不要去看看?他正在€€准备一场艺术拍卖,工作室里有很多名家藏品,不对外开放的€€。”乔尔勾着他的€€肩膀,“还有他的€€画。”
创作本来就不分行业,姜易安很多时候也会从各种€€画展里汲取音乐灵感。
闻言就有点兴趣,听到还有楼明宴的€€画之后,兴致更高。
两人并肩往楼明宴的€€藏馆走,乔尔给他打电话询问他在€€不在€€,楼明宴的€€藏馆是私人藏馆,里面的€€画作也并不属于他个人,有点像中间保管商,由他来进行收藏、展览、以及送往拍卖。
藏馆安保系统很严,一般人不能进。
楼明宴很少会在€€这边,他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和€€不同的€€收藏家或者艺术家沟通交涉。
他本来就是学美术的€€,转专业前已经€€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小画家,虽然不拿画笔,但他愿意再次从事和€€美术相€€关的€€工作,也能看出他本质上还是热爱美术的€€。
他专业性强,虽然公司才起步,但让那些收藏家将画委托给他,也并不完全是难事。
因为他有他的€€老师,现在€€仍在€€艺术界占有一席之位的€€泰斗画家,为他背书。
“画家脾气都古怪,”乔尔说,“他老师那小老头,一开始因为楼转去读MBA放弃画画,气得和€€他断绝关系,不接楼电话也不听楼解释,结果楼离开之后一个让他满意的€€学生都没收到,又主€€动去联系楼说给他个机会。”
楼明宴不在€€,就由乔尔当起了姜易安的€€导游。
他推开门,两人步入藏馆。
姜易安听得认真:“然后呢?”
乔尔笑道:“其实那小老头虽然嘴上说和€€楼断绝关系,这几年外人提起楼替楼惋惜,他每回都一脸不是鼻子不是眼地€€怒斥对方让对方不准提,又总是偷偷伸长耳朵听,那叫一个很铁不成钢。”
姜易安几乎都能想象得到楼明宴老师是如€€何的€€口€€是心非。
乔尔:“结果楼说他短时间内都不会重拾画笔,但是在€€筹备做美术藏品方面的€€工作,气得老头登时大骂他一身商人的€€铜臭气。”
两人站在€€一副画前,乔尔抬抬下巴:“喏,骂楼的€€人也是他,第一个主€€动把画送过来的€€也是他。”
藏馆内温度很低,除了画作前,其他地€€方的€€灯光都稍微有点昏暗。
楼明宴老师这幅画,是他某一系列知名画作中,仅剩的€€一副,之前一直由他个人私藏,有人出价千万,小老头也没卖。
结果为了给学生撑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画送了过来。
姜易安听得好笑。
乔尔说:“其实那小老头自己都近十年没有新作品了,不是没画,是画不出让他自己满意的€€,你也知道艺术家总是有些执拗,他不满意的€€话不管别人给多少钱在€€他看来也是垃圾。”
两人一副一副看过去,姜易安大概也能懂楼明宴老师的€€心理。
就像他写歌,不满意的€€歌就算写得再完整,对他来说也是废纸。
“所以他才那么惋惜楼先生不画画?”他问。
乔尔耸肩,不置可否:“大概吧,看过楼画的€€人,基本都会惋惜几句。”
姜易安更好奇楼明宴的€€画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走,我带你去看看。”
乔尔带他去了楼上。
他们这次没有再一副一副地€€观赏,而€€是越过众多大小不一的€€画作,直奔楼明宴的€€作品而€€去。
射灯光线在€€黑墙上晕出模糊的€€光团,一副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油画,挂于黑墙之上。
而€€画布上的€€泛着光泽的€€黑色又仿佛要跃出画框,融于黑墙。
一副乍一看,根本不知道作者想要表达什么的€€抽象画上,只€€有黑红两个颜色。
交错的€€黑与红,像滚滚燃烧在€€火焰中一呼一吸的€€木炭,又像被高温锤炼的€€铁块或者危险又迷人的€€岩浆流。
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
这幅画只€€是静静地€€挂在€€这里,就有着旺盛而€€蓬勃的€€生命力。
几乎每一位路过的€€人,都会为它驻足。
姜易安许久也没能将目光从画上移开。
墙上的€€标签里写着楼明宴的€€英文名,和€€这幅画的€€创作日期。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千里迢迢远赴海外躲避明枪暗箭的€€家族纷争,不学商,企图将自己对其他人的€€威胁力降到最低。
他安静沉默,精神世界却活力盎然,充满了对外界,对自由的€€渴望。
他感受生命,感受风和€€阳光,他本应该是自由的€€。
天空那么广阔,他却像这幅蓬勃的€€画一样,只€€能被困在€€一方小小的€€画框内。
“这是他所有作品里,价格最高的€€一幅画。”乔尔说,“大概也是因为这是他放下画笔前的€€最后一幅画吧。”
他说着转头,却被姜易安吓了一跳:“姜,你没事吧?”
姜易安半晌才抬眼看向他:“没事。”
“但你哭了诶……”乔尔小心翼翼递上纸。
他转头看了眼楼明宴的€€画,虽然这幅画传递的€€感情确实很浓烈,但并不是什么悲伤的€€情绪……吧?
“哭有点夸张了。”姜易安说,“眼泪还没掉下来呢。”
他只€€是眼眶有些泛红,很多人都可能会被某些画家作品中强烈的€€情绪给触及到,那一刻,看画的€€人会和€€面前的€€画,以及画后的€€作者,产生一种€€微妙的€€共鸣。
特别是在€€乔尔说这是楼明宴最后一副画的€€时候,画作表现出来的€€生命力越是积极向上,越是让姜易安心里泛酸。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楼明宴放弃一切回去参与到家族内斗中?
画这幅画的€€时候,是他已经€€做下决定后的€€情绪倾泄,还是一无所知,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
而€€当这幅画在€€多年后再次被送到他眼前时,他又是什么心情?
第一次,姜易安对一个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探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