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还没上映,一般现场的片段是不会给外人看的。
陆东南亲自跟廖春江开口的话,自是另说。
“好啊。东南你带我过去吧。”
季清想也没想地也跟了上去。
没走出几步,老爷子转过身,“东南陪我过去就可以了,不用两个都陪着。你该忙忙去。还是说,你也想跟着过去,一起对着镜头再回味回味?”
听听,听听这遣词造句,像是江大文学系教授说出来的呢么?!
还回味呢!
季清本来就觉得被长辈看吻戏什么的够羞耻的了,之所以会一起跟上去完全是条件反射,被料叶子这么一调侃,才忽然反应过来,是噢,他可不是有不一起跟过去的权力呢么。
果断道:“您跟前辈过去吧。我还有事,就不一起跟过去了。”
老爷子手一挥,“去吧。去吧。”
态度可敷衍。
季清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外公跟他刚上任的男朋友,两人交谈挺好,画面不要太和谐。
刚好何思源过来找他对下一场的戏,季清也就跟何思源对戏去了。
陆东南没有带老爷子去找廖春江。
他们踱步来到江大的碧波湖,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这里没人,老师现在可以说了。”
徐维厚睨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找个暖和点的地儿?”
大冬天的,带他来湖边,人是没人了,能冻死个人好么!
老爷子嘀嘀咕咕地抱怨,“还影帝呢。混到这个地儿,连个房车都没有。”
“房车停在图书馆的停车场,跟片场是相反的距离,怕他起疑。”
“你这滤镜也太厚了。那孩子就没那根筋。”
来自亲外公的吐槽,最为致命。
“老师是不是看见了?”
陆东南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老爷子“哈”了一声,“难道不是你故意让我瞧见的?”
陆东南神色认真地道:“不是。在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之前,我不会擅自做主,替他出柜。”
他老爷子点点头,“噢,那可能就是命中注定了。命中注定我出门的时候被老钱给喊住,去他那儿瞧了瞧他开花的腊梅。出来就瞧见我小外孙被我一学生摁在樱花树下亲。”
陆东南没说话。
许久,他垂眸道:“老师对我心里头有气。”
徐维厚站起身,“我不该气么?南南提过,是你主动力邀清宝参演的这部剧。你是一开始,就他动了心思。东南,你居心不纯!”
陆东南眉眼沉沉,“喜欢一个人,就是居心不纯么?”
徐维厚面色冷肃,“是你的心,不纯。”
陆东南抬起眼,“老师对我有成见。”
“你说得对。我是对你有成见。东南,你不合适清宝。”
徐维厚一生,教授过许多个学生。
最为得意的两个学生,非肖自南跟陆东南两人莫属不可。
两人都是极富天赋,聪明过人的人。
不同的是,对于前者,老爷子是既爱且疼,是当真当成第三个孙子来疼的,而后者,是老爷子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老爷子教授陆东南书法,也会同他探讨文学,哲学、古玩书画,无所不包。
也知晓陆东南天生反骨,年轻那会儿叛逆的事儿干了不少,且心思极深,寻常人轻易看不透。
如果只是师生关系,陆东南这个人有多复杂,老爷子不会过分苛责,人无完人么。
当孙胥就不成了。
非良人之选。
陆东南不躲不避,直视老爷子的目光,“异位而处,若我是老师,怕也会反对孙儿跟这样的人交往。恳请老师信学生一回,若能将我的心剖开,对季清,绝无半分参假,冰心可鉴。”
徐维厚沉默良久。
他不是会做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情的人。
年轻人的爱情,只要点着,就是燎原之势。
捂不住,扑不灭。
他也不会去做那般费力不讨好,到头来又遭儿孙埋怨的事。
“小风同南南的事情,我没干涉过。出于公平,清儿同你的事,我也不会横加阻挠。你需记住,若你有违今日之言,你直接就把自己给摁这碧波湖里吧。我徐家男儿,不可欺。”
“学生谨记。”
老爷子最后也没去看季清跟陆东南的吻戏,哪怕是电影上映后,也没去。
用老爷子说的话就是,不想看自家白菜被猪拱的画面。
怕瞧了,就会忍不住动手去把猪给揍一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外公回去了?”
季清跟何思源两人对着戏呢,见陆东南一个人回来了,没瞧见他外公,跟何思源说了一声,朝陆东南走了过去。
“嗯。老师有点困。回去午睡了。”
季清听了一点没觉着意外。
说风就是雨,心思琢磨不定,就跟怀春的二八少女似的完全就没法揣测,是他外公没错了。
戏还没对好么,就这么把何思源一人撇那不好,季清就跟他新出炉的男朋友申请了下,问他能不能继续回去排戏。
小孩儿记仇呢。
记着他俩刚进片场,他要分开走,陆东南不让,心里头有个小本本,都记下来了呢。
陆东南弹了下他额头,建议他:“以后上个厕所也报批下?”
“我男朋友不仅长得美,想得也很美。”
没等陆东南把他给揪住,转身就跑了,
一口气,跑回他何思源这儿。
何思源手里头捧着剧本,低声问他,“你跟陆老师和好了?”
季清一脸茫然,“啊?”
他跟前辈什么时候闹过矛盾吗?
何思源一怔,是他误会了么?
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你这几天都躲着陆老师,在片场也不说话。还以为你们俩挠别扭了。抱歉啊。是我误会了。”
季清:“!!!”
合着,只有他一个人以为他躲陆前辈躲得一点都不明显,剧组许多人都察觉出来了么?!
…
《殊途》剧组在江大的戏份不多。
前后差不多排了一个多星期,在江大的戏份就全部结束了。
由于拍摄比较顺利,在江大的最后一场戏,下午五点不到就收工了。
走之前,季清抽空又去了一回家属楼。
他不是一个人去的,陆东南也跟着一起去了。
陆东南给出的理由是,之前拍戏忙,一直也没来探望过老爷子,现在剧组要去别的地方了,如果再不登门拜访一次,未免不像话。
这理由合情合理,季清一点没起疑。
两个人还去了趟附近超市,买了菜,提拎着去的家属楼。
老爷子身子骨是还算硬朗,可是终究上了年纪了,颠勺是个体力活。
余风跟肖自南两口子也不让老爷子下厨,请了专门的阿姨来照料老爷子的三餐。
季清去之年,给老爷子打了电话,让阿姨今天晚上不用做菜了,他去给老爷子做。
肖自南跟余风两个都烧得一手好菜,季清本来是精通西餐,这几年一直都是跟他哥还有南哥一起住么,渐渐的会的也就多了。
老爷子坐椅子上看书呢,见到宝贝小外孙孙还挺高兴,再瞧见跟着小外孙孙进屋的陆某人,脸上的笑容就没了,眉头都皱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
老爷子素来和气,见谁都笑眯眯的,季清还是头一回见老爷子给谁脸色看的,惊讶地转头看着陆东南,“前辈你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开罪我外公了?”
这一句话,问得老爷子是通体舒畅。
不问缘由,就认定是陆东南做错了事儿惹他不高兴了,而不是认为他在胡乱发脾气。
多好的外孙呐。
可只要一想到这么好的外孙被陆东南这头黑心猪给拱了,老爷子心里头是怎么想怎么都不畅快。
即便是老爷子态度不好,陆东南还是毕恭毕敬地回:“学生来探望老师。”
老爷子冷哼,“免。”
季清还能不了解他外公么,他外公要是真不喜欢一个人,是连搭理都懒得搭理的。
还愿意跟前辈说话,说明矛盾不大。
他就放任这两人在客厅,自己进厨房去忙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