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御这次没有把车子停在村口,而是慢慢悠悠的开到了我家大门外,结果我们刚把车子停稳,我爸就推开屋门破口大骂:“王八羔子,大过年的你们还没完了是吧,那是我儿子靠本事挣来的,什么玩意就敲诈了?”
“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警察全给你们逮起来!”
“爸!是我,你在那说什么呢?”我站在门口喊道。
我爸一听是我,连忙住了声,叫着我妈和我妹:“他妈,小翡,小玉回来了。”
我妈和我妹也跟着相继出了屋,我和宋御相视一眼朝院内走去。
“哎呀,我还以为又是那些人呢。”我爸絮絮叨叨的迎了出来。
宋御看见我爸妈先是礼貌的拜了个年,我爸妈笑着把我们领进了屋里。
我却没心思寒暄,一颗心犯起了嘀咕:“爸,你刚才说什么呢?什么敲诈,报警的?发生什么了?”
我刚才在院外听了个大概,好像是我爸在和别人吵架,似乎还提到了我。
我爸还没等说话,我妹却先一步开口了:“就是爷爷墓地的事嘛!那帮坏人说咱家敲诈他们什么的,都闹了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过年他们又来了。”
听我妹这么一说,我更糊涂了,“墓地的事不是都解决完了吗?怎么又……”
我爸气呼呼的说道:“我哪知道,也就是前一个月吧,家里突然来了几个人,非让我去找墓地现在的开发商,说什么当初允诺他们的钱没到账。”
“我哪里认识什么开发商,没说几句就给他们轰走了,结果这些人不死心总是来闹,连过年都不消停。”
“这不,他们刚走,你们就到了。”
我看向宋御,等着他说话。
第79章 白玉吐血+我原来误会宋御
听完我爸的话,宋御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这件事我朋友和我说过一次。”
话一出口,我们全都齐刷刷看了过去。
“鹿头岩那片墓地最开始是被你们新泽镇当地一家开发商承包了下来,手续也在市里走着流程,后来出现了你爷爷墓地的事,我就动用了省里的人脉把墓地承包权让我朋友的建筑公司截了下来。”
“为了避免纠纷,我让我朋友私下补偿他们前期运作的各种费用,大概是一千万。后来那些人好像又反悔了,要增加十倍,我朋友就给他们打发了,估计是看闹不成我朋友,所以才来闹你们的吧。”
“那现在怎么办?”我有些急了。
如果真像宋御说的那样,他们没拿到钱岂不是会一直这么闹下去?
我爸他们虽然听不太懂宋御说的什么,可见我俩脸色都不好,也跟着有些慌了。
“小玉,这事严重吗?跟咱家有关系吗?不会摊上官司吧?”
“没事的爸,有……有宋总在……”我说着看了宋御一眼,硬着头皮继续安慰我爸:“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是吧,宋总?”我恳求的看向宋御,虽然我极不情愿向他示弱,可这个节骨眼上,好像也没什么好办法,而且这件事他全程都在场,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我稍后给我朋友打个电话,看他是什么意思,尽量私下和平解决这件事,如果对方要的钱实在太离谱,那也只能报警了。”
“不能报警!”我爸厉声插了一句。
“为什么?”我不理解了,遇见这种恶霸行为怎么能不报警呢?
“你不懂,你知道来咱家闹的那些小混混是什么人吗?那是镇上金生的手下,人那是混黑 道的,咱家能惹起吗?”
“我说报警不过就是口头上吓唬吓唬罢了,真要是把人抓起来,咱家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我爸说完忍不住长叹一声。
金生是新泽镇上有名混混头子,专门和开发商,包工头们打交道,帮人家催债要钱,干成一笔就能获得不少的佣金。
他手下养了一堆刚入社会的无业小青年,岁数都不大,十七八,二十几岁的居多,没什么轻重认知,如果真被这些人缠上,还真不是报警就能解决的。
一时间家里人全都陷入了低迷的氛围。
明明是回家过年的,结果却摊上这么一件事,家里的年味儿瞬间减去一半。
我妈在一旁见大家情绪都很凝重,转移话题道:“哎呀,马上过年了,咱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小玉,你们领导开车累了吧,来招呼人家先吃饭,不然饭菜都凉了。”
我爸也附和着:“对对对,大过年不说这个,咱先吃饭。”
我领着宋御来到小厨房,地中央支着一个大 大的圆桌,上面摆满了各种海鲜,全都是我爱吃的品类。
我爸招呼我们入座,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散装白酒,给宋御倒了一杯精装茅台。
我家是不可能有这么昂贵的酒的,不出意外应该是宋御之前让人送来的。
我习惯性的替宋御把酒挡了下来,“爸,宋总不喝酒的。”
我爸愣了一下,以为宋御不喝白酒又问道:“那宋总喝啤酒吗?”
“不是,爸,宋总他什么酒都……”
宋御抬手打断我,笑着把那杯白酒接了过来:“偶尔喝一次也没事。”
我愕然盯着宋御,这是我俩认识这么久以来,宋御第二次喝酒,第一次是为年华挡酒,我记得一清二楚。
宋御看看我爸杯子里散装高粱酒,奇怪问道:“白叔叔,你怎么不喝茅台酒?”
我爸害羞笑了笑,他皮肤很黑,可还是看出了一抹红晕,“宋老板,你这酒太好了,我喝不太习惯。”
宋御理解的点点头,没再强求。
我给自己倒了杯啤酒,没陪我爸喝白酒,事实上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喝白酒或者纯饮洋酒了。
我的胃总是涨的慌,喝啤酒打几个饱嗝还能舒服点儿。
我爸拿起酒杯看了我一眼,接着对宋很御郑重说道:“宋老板,这杯酒我得敬你。”
宋御连忙拿起酒迎了上去。
“小玉是我唯一的儿子,他的情况你也应该知道,他……€€……”我爸说着叹了口气。
我听的心里直忐忑,口水不自知的疯狂分泌着,我知道我爸要说我性取向的事,也担心他怀疑我和宋御之间的关系。
“我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从前我就想让白玉娶个老婆,生个孩子,不求他能大富大贵,只要能养家糊口就行,可他偏偏……€€呀……”
“白玉虽然长得没那么壮实,可他好歹也是个带把的,我就不理解,为什么好好一个男孩子会喜欢男的?为这事他妈不知道哭了多少次,我这个当爸的更是觉得羞愧。”
“但那天跟你通了两个多小时的电话后,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可能是我老了,社会也变了,我不能总按着以前的想法来衡量现在的年轻人。”
“就像你说的一个男人的价值不能用喜欢男的女的来定义,白玉也不是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他能在大公司上班,又那么优秀,已经超越了很多人,是可以被大家认可的。”
“是我自己想不通,一直钻牛角尖。”我爸说着摇了摇头,独自喝了一口酒。
听完我爸这番话,我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鼻尖酸酸的,心里既感动有些心疼。
我爸虽然没什么钱,可腰杆硬了一辈子,脸面比他的命都重要,能让他接受我的性取向得是需要多大的决心啊。
宋御拿起白酒陪我爸喝了一口,认真说道:“白叔叔,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白玉确实是一个很努力的人,做事又很有韧劲,也很能吃苦,比很多人都要上进,作为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年轻人,这种品质已经足以让他碾压那些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了。”
“而且这个社会从来不都缺性取向正常的人,缺的正是能实现自我价值的人,白玉虽然喜欢男人,可他已经创造出了许多正常男人无法完成的目标和业绩,这就是他人格魅力的地方,这不是能用性别来定义的。”
“白玉,对于我来说是一名很出色的员工,也是很亲密的朋友,我从没有因为他的性取向而否定他的价值。”
“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那么器重他的原因。”
宋御的话不仅让我爸心气更顺畅了一些,也把我俩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变成了纯粹的领导和员工之间的革命战斗友谊了。
难怪我爸一点也没对宋御产生抵触心理,就这语言造诣,连我这个当事人都要被说动容了,更别说我那直肠子的老爸了。
我和宋御并排坐着,他说着些话的时候,我都不敢抬眼看他,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根本就不是我,那些优秀的品质一个都没在我身上呈现出来。
不过我却听明白了一件事,我好像是误会宋御了。
我爸之所以能主动打电话让我回家过年是因为宋御之前对他做了心理疏导,所以我才能顺利回来。
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谎话来骗我父亲?
难道他发善心了,想帮我缓和与家人之间的关系?
“小玉,想啥呢?杯里的酒都不动!”我爸见我坐在一旁发呆低声斥了我一句。
我回过神傻笑一声,拿起酒杯就要和我爸碰杯,却被我爸推到宋御面前,“你这杯酒应该敬你们领导,没人家提拔你,你能有今天啊。”我爸说完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会来点儿事。
我拿着酒杯极不情愿的转过头看向宋御,舌头像打结似的磕磕绊绊道:“宋.....宋总,谢谢你.....谢谢你这久以来的照顾,我以后......”话说一半,我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装下去:“我以后会继续努力为你,为寰亚工作的。”
宋御拿起酒杯与我轻轻碰了一下,温笑道:“好。”
也许是我许久没喝那么多酒了,又或许是我晚上忘记了吃药,这顿接风饭吃到后半程的时候,我的胃又开始胀疼起来了,一股股的胃液向上翻涌着。
为了不影响酒桌上的气氛,我谎称要上厕所,然后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拿了瓶矿泉水准备去屋外吐一下。
事实证明我这么做是对的,我刚跑到院外的厕所里,都不需要弯腰,嘴里的东西就像喷泉似的往外漾。
呕€€€€€€呕€€€€€€
两声呕吐后,地上哗啦啦一片污秽,胃酸搅拌着酒精的味道,腥臭刺鼻,熏得我又忍不住干呕了口,不过这两口就没什么东西了,只剩下粘稠的吐沫了。
此时我的胃虽然不那么胀了,可却像火烧似的疼了起来,甚至延伸到了食道,导致我整个腹腔都跟着疼。
妈的,这就是忘记吃药的后果。
我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漱了漱口,冰凉的液体进入胃里并没有减缓灼痛感,反而越闹越凶,可我也不能继续在外面久留了,这是自我离开家里以来,第一次敞开心扉和我爸喝酒聊天,绝不能扫了他们兴。
想到这儿我又拿起矿泉水瓶喝了几大口水,然后用掌心扣着嘴呵出两口气觉得没什么味道了才满意的抹了把嘴巴回到屋子里。
只是我刚坐到饭桌上,所有人都用一种震惊,忧心的神情看着我。
“你们......怎么了?这么看我干嘛?”我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哥,你脸上.....那是血吗?”我妹指着我的脸讶异道。
“血?什么血啊?”我莫名掏出手机对着我的脸照。
这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我的嘴角到耳朵根附近蹭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虽然颜色不深,可印在我的白脸上就各外扎眼,应该是我刚才吐完用手背擦脸时留下的。
怎么会这样?
难道我刚才.....吐血了?
我又低头看了我的手背,果然上的血迹更浓一些。
“小玉,你怎么了?你这是......是.....血吗?”我妈吓得连忙站起身朝我走来要看看我怎么了。
宋御坐在我身边,他盯着我手背上的血迹,低沉的嗓音染上了焦急:“你这血是哪来了?”
我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怕我爸妈跟着着急,只能先撒谎蒙混过去:“啊,这个啊,我刚才着急上厕所走的太快了,一回头不小心撞到鱼架上了,我刚还说鼻子怎么有点湿乎乎,没想到出血了。”
我家厕所旁有一个一米多高的鱼架子,天黑不注意特别容易撞到。
听我这么一说我妈才稍微放下心来,又坐了回去,我爸斜着眼嗔了我一句:“你这才喝多少就憋得上蹿下跳的,你爸我当年把港上的所有人都喝趴下了都没挪过屁股,你这一点儿也不随我。”
我妈笑骂道:“随你什么,随你做个大酒包吗?”然后又对我说道:“儿子,咱不学他,酒不是好东西,能不喝就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