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还没说完,但江延很清楚地听到了,那是断断续续的微弱呼救,“救,救我……”
江延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他们后面的那节车厢那边€€€€
“那里有人在呼救!”
“别去€€€€”陈尹年倾身要抓住他,但是连江延的衣角都没拉到,江延已经朝那边跑过去。
在他把陈尹年的伤包扎好之后,他去看过上一节车厢的情况,损毁的也很严重,虽然没有像他们前面被砸得那样彻底,但是几乎也是被损坏殆尽,江延去看过,有的地方座椅上甚至有断肢残腿,没有别的幸存者。
所以陈尹年此前的想法就被推翻了。
那边的情况如此惨烈,因而也是他们不在那一节车厢呆着的原因。
这样的天灾横祸,都是生死由命,让人不禁唏嘘。
陈尹年坐在原地,阴沉地看着朝那边奔去的江延,眼里泛着寒光,他曾在江延正在挖的时候,强行支撑着身体去那边看过一遍。
没想到竟然还有幸存者撑到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再也坐不下去,忍着腿上的疼痛一步步走了过去。
而江延循着声音,走到了车厢的最后,看着满是碎石的地方,这次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里面的呼救,“救我……”
“这下面有人!”
江延对着那边的陈尹年大喊,说罢,他什么也不顾,就开始弯腰去把那些碎石要扒开。
很快,石碓被他扒开一个口子,他用着陈尹年的手机,那是他们仅存照明的工具,只见里面被压着一个人,正虚虚地朝他伸着手。
“等着!”江延不敢犹豫,并且加快动作,把石头给一块块地搬出去。
但是此刻一只大手从后面拉住了他,江延回头一看,竟是陈尹年,他喘着气,“这里还有个活人,你怎么走来了,快去休息啊,我来救他!”
“救?”陈尹年几乎快要被眼前这个Beta给蠢笑了,“我们救得起吗?”
江延抱着石头看着他,有些愣了。
是了,他们救得起吗……
他们已经没有水了,包里装的干粮,即使在他们精心的规划下,也支撑不了多久,光他们两个人都快要难以为继,更不要说再添一个人。
如此绝望的情况下,救援不知道还有多少天,甚至不知道是否有救援,自己都是泥菩萨,他们到底能救别人吗……
陈尹年的话在江延脑袋里回荡,如同一把手攥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呼吸不畅,缭绕的余音,震得他几乎站不住身形。
他忽然想起江叔的脸,头发几近发白,腿脚也不方便,在腿脚还好之前,坚持出诊,走访到每一家治过的病人。
而现在因为腿脚不便,他也依然坚持坐堂,但是只要他没有事情,会坚持每天都看五个病人以上,就算是关门了,或者是上了夜,他也会依然给人看病,没有一天落下的。
江叔经常把有句话挂在嘴边,看病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说是大事,对他们医生来说是工作的小事,怎么都不应该马虎,一个病人背后就是一个家庭。
如果当初小婉心脏病急发的时候,江延半夜背着呼吸急促到痉挛,并且发烧的人手足无措,如果江叔没有施以援手的话,用针灸止住了小婉的病症,那么他的妹妹或许早已命丧当夜……
正如江延无法想象江婉的死亡,因而他也无法接受见死不救。
而且对方在如此的环境之前,硬生生挺过这么多天,可见生存意志有多强烈……
江延再一次问道自己,如果视而不见眼前这个朝他呼救的人,即使他最后走了出去,并且活了下来,回归到正常生活,那他良心能安吗?他还能面对小婉吗?
答案显而易见€€€€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陈尹年,并将手上的石头重重丢在后面,坚定地说道:“要救,救不起也要救!”
第28章 空床寡A陈尹年
陈尹年拽着他的手,面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Beta,才开始他内心在嘲笑江延不自量力,但现在看着Beta坚定不移的眼神,一股愣劲。
江延是个心无城府的滥好人,也是他正巧利用的这样点。
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表现得过于明显,显得过于冷漠无情……
陈尹年没有松手,面色由阴转晴,笑着道:“我是的意思是,延延,不能贸然施救,得好好计划一番不是吗?你看这废墟结构这么不稳定一会坍塌把人砸死怎么办€€€€”
果然江延动作顿了下来,后知后觉,一脸担心地看向陈尹年,“那该怎么办……”
“这个很好办,延延可以€€€€”
*
陈尹年眼睁睁看着江延把人从废墟里拖出来,而且他还不得不上去搭把手。
他装模作样给江延出主意,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人知难而退,没想到江延不仅照做了,而且还成功的把人给救了出来。
只见那伤者体型高大,但人上半身全是血,尤其是头部,应该是遭受了重创,看起来很严重。
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还能硬生生挺了两天,也是命大。
“水,水……”
江延把人放在地上,就听见他喃喃呓语。
他倾身趴在嘴边才听见,听清楚后,立马应道。
“哦,好!”
正要起身去拿水瓶,才忽然想起,他们好像已经没有水了。
江延回身望了陈尹年一眼,他坐在一旁看着,样子有些无动于衷,他一狠心,拿着刀,依照今天陈尹年对他那样做的,在手心上割了一个口子。
鲜血顺着手腕一滴滴往下,江延立马回身,把手腕送到那人的嘴里。
那人处在昏迷之中,抱着江延的手就开始喝了起来。
“你€€€€”陈尹年被江延这一系列动作看傻了眼,脸上的笑意挂不住,脏话险些骂出了口。
你他妈的。
但好在他克制住了,伸手把江延给拉了过来,“延延,你在做什么?”
江延转过头,陈尹年的问题弄得有些不解,明明是学他的啊,他一头雾水地指着地上的人,“他需要水。”
陈尹年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拿起手边的纱布就要在他手上包扎,“延延,他这样的情况,血是解不了渴的……”
说着还抬眼一脸抱歉地看着他。
江延本想把手抽出去,他这点伤用不着包扎,但是看着陈尹年那如同雕塑家精修的一张脸,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脸上的灰也变成了点缀,他的话总是能给他安全感。
手被一圈一圈的包扎完毕,江延觉得陈尹年说得很对,人血的确只能解决一时,他应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他必须抓紧时间把裂缝挖通!
江延默默下定决心,对着陈尹年说了句谢谢,转身拿着急救包给人包扎去了。
这个人比江延想象受的伤还要严重,头上被砸的伤口已经到了需要缝针的地步,江延看着都触目惊心,最后他只能把止血药上好,然后用纱布尽可能堵住伤口。
处理完之后,江延拿着工具就开始继续工作了。
他需要尽快逃出车厢,车厢在隧道之中,石缝里或许藏有水源。
最后他几乎是不眠不休六个小时,终于,那个地道被他挖通,他们是幸运的,拦在他们面前的巨石跟坚实的车厢材料坚不可摧,而恰好那个缝隙之下的土地是比较松软的,江延的努力,在下面开了个洞,勉强能钻出去,不至于困死在车厢之中。
江延喜出望外,看着眼前黑洞洞的坑,丝毫没有感到害怕,还有一丝丝兴奋,他迫不及待地就想爬出去看一看。
但好在陈尹年把他叫住了,让他冷静了一下,陈尹年把照明工具递给了他€€€€那个透着绿光的指示灯,虽然是通电的,但它是荧光的,在黑暗之中依旧闪烁着见鬼一般的绿光。
江延拿过灯正要转身。
“要小心,延延。”陈尹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绿光打在两人的脸上,陈尹年一脸担心地对他说道。
江延感受着陈尹年温热的手掌,一股暖意从心田流过,他感觉在这样的事故中,遇见陈尹年真是他的幸运。
他重重地点头。
绿光彻底消失在视线了,车厢恢复了寂静与黑暗,陈尹年的笑容一点点地放了下来,他掌心里还残留有Beta的体温。
他摩挲着掌心,陷入了沉思,如果那个Beta跑了怎么办,他这一生从来都没有陷入过如此境地,生死存活几乎都掌握在一个Beta手上。
这几天,他一直在Beta挖洞的时候,在他们仅剩的水中加了他的血,换种说法是S级Alpha的血。
如果江延是个Omega,陈尹年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采用信息素压制,亦或者是直接标记了Omega,都能让人听命于他,但江延却恰好是个Beta,一个对于信息素没有任何感觉的Beta。
陈尹年在默默握紧了拳头,方法一不符合条件,自然有其他的路。
Alpha的进化,就是人在性别上分了三六九等,即使法律上说人人平等。Alpha的信息素,不能从气味上像控制Omega那样直接控制Beta,但是通过其他途径可以。
因为总有一些昏了头的蠢货Alpha,放弃了自己优秀了基因,转而去跟一个Beta结合。也就是如此,Alpha可以通过腺液、血液交流,亦或者是体液,除了其他气味交流以外的方式去影响Beta。
而Beta由于自身并没有信息素这一说法,是无法像O那样消化体内的A的信息素的,轻微少量的A信息素,会让B慢慢对A产生依赖,甚至开始对信息素气味变得敏感,但是直接作用于后颈的标记大量标记,是无法直接注入的,B的身体无法消受的。
陈尹年打死也没想象到,自己有一天会主动在一个Beta水里投放自己的信息素,如同总是丈夫不归家的孤寂妻子,为了留住丈夫而使用迷q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尹年等待着,他愈发暴躁,脑袋里已经出现了一百种江延跑走了画面,如果那个蠢Beta赶丢下他就跑了,他出去了一定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让他不得好过。
但是看着自己的伤腿,以及躺在他脚边被江延废老大力气才救出来的,半死不活的人,陈尹年气得牙痒痒,直接一脚踹到那人身上。
第29章 真是个贼心不死的Beta!
江延拿着绿灯,从他自己挖的洞艰难地钻了出去。
他本以为见到的是另一翻天地,亦或者是看见希望。
但他当从满是废墟的狼藉之中爬出来的时候,在微弱的绿色荧光灯照耀之下,眼前的景象是多么的触目惊心……
隧道前后都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空荡荡的只有眼前的废墟,更可怕的是那让人窒息的死寂,静得都能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回声。
而列车翻倒在测,大大小小的碎石砸在上面。
洞打通以后,江延差点生出他们得救的错觉,整个人都是激动了,但他看见眼前的场景,全身上下瞬间冷了下来。
这太难了,换句话说,他们得救太难了,在这隧道深处,如果两端被大石彻底封住,他们怎么能活得下去,外面的人进不来,他们出不去。
他踉跄地朝前走了两步,最后一下子瘫坐在地。
这种直面困境的绝望是无法想象的,绿灯掉落在脚边,发出响声,江延如坠冰窟,通体生寒,他忽然想到了小婉的脸。
小婉还在等着他。
他不能。
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朝着一方走去,朝着黑暗走去。
最后几乎是奔跑起来,他几次被障碍物绊倒,但他几乎感觉不到痛一般,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像是一个疯子,又像是无头苍蝇……
江延无数次期待眼前能出现一丝光亮,哪怕一点点,但是除了黑暗,还是黑暗,直到再一个趔趄,他直接在地上滚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