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正好赶上了圣诞节前夕，平安夜。
外面欢天喜地一片过节的氛围，到处是圣诞树和圣诞装扮，但是医院里还是一片花白，冷冰冰的色调。
江朝特意让人在姜许默的病房里简单装饰了一下，挂了些彩带，弄了一棵小小的圣诞树模型，放在他的床头，还给他准备了带着麋鹿角的圣诞帽。
毛茸茸的，特别可爱。
姜许默明天就要办理转院了，转去S市。
最近他的病症反应越来越频繁起来，头疼了好多次，每次都疼的难以忍受，在床上打滚。
江朝总是沉默的抱着他，不让他伤到自己。
但除了这样陪着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医院里的其他医生和护士都对江朝很熟悉了，因为他一直在姜许默身边陪着，半步都没有离开过。
在这种大病面前还不离不弃的，世上少见。
尤其是两人的身份，在国内是不受法律保护的，领不了证。
下午的时候江朝忽然有事，要离开一会。
姜许默没有多想，让他开车的时候小心点。
一直到了天黑，江朝还没回来。
护士小姐姐来给姜许默打针，忽然看到了窗外，很兴奋的对姜许默道，“快看，外面下雪了！”
姜许默也转头去看，果然，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打完针之后，姜许默想起身。
护士小姐姐连忙按住他，“你要干什么？”
姜许默道，“我想出去看看。”
“不行，你现在身体虚弱着呢，外面那么冷，冻得你头疼怎么办？屋里暖和，你就躺在床上看看就好了，不准出去乱跑啊。”
“那，好吧。”
姜许默很是失落，乖乖的躺回了病床上，只是远远的看着窗户外面的飘雪。
护士这才放心，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姜许默瞧见人走了，便掀开被子自己下来了。
他猛然间眩晕了一下，甩了甩头，眼前恢复了清明。
他慢慢走到窗边，趴在窗边往外看了好一会。
地上已经花白一片，积雪成堆，被路上的行人走出来一条条蜿蜒的痕迹。
姜许默哈了口热气，在窗户上画了棵小小的圣诞树。
他歪着头看了半天，实在是心痒的难耐，很想出去看看。
他拿出来厚厚的羽绒服裹上，又带上了江朝给他买的圣诞帽，便偷偷的溜出了病房。
他没有下楼，而是来到了楼上的天台。
这里平常没有人过来，一开门，一股冰冷的寒风便刺了过来。
姜许默脸色发白，被风吹的剧烈咳嗽了两声，弯着腰喘了好一会，才能迈开腿走出去。
天台上的积雪也已经很厚了，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响。
天上还在不断的飘雪，碎碎片片的雪花落在他的帽子上，睫毛上，衣服上。
姜许默虽然很冷，但是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他被困在病房里那么久，这会儿能出来看雪，像是暂时忘掉了自己身上的病痛，也变成了一片轻轻飘飘的雪花。
只管慢慢悠悠的落下来，融化，或者落在地上。
“哈~”
他哈出来几口热气，袅袅的热气一下子就被寒风吹的四散。
月亮湾不会下雪，这是姜许默第一次看见雪。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姜许默没来得及回头，就忽然被人一把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江朝用厚重的大衣裹着他，吹了吹他睫毛上落的雪。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你回来了。”
姜许默转过身来看着他，脸蛋都被冻得红彤彤的了，鼻尖也发红，但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头上还带着可可爱爱的麋鹿角，像是个落在了雪地里的小精灵。
“冷不冷？把手给我。”
江朝摸了摸他的手，像是刚从冰窟里掏出来的。
“怎么冻成这个样子了？”
江朝心疼坏了，把他的手放进衣服里给他暖着。
姜许默本来自己的时候不觉得冷的，但是怎么一被江朝这么抱着呵护着，就觉得冷的不行了呢。
想让他抱的自己再紧一点，想跟他贴的再近一点。
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江朝，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雪哎，”姜许默把脑袋靠在了他肩上，“好漂亮，好美，难怪那么多人喜欢看雪，我现在也喜欢了。”
江朝感觉到他身体冷的在发颤，“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你喜欢看雪，以后我带你去北欧，去瑞士，那里的雪山更美更漂亮。”
“不，不好，”姜许默道，“以后再看，就不会有第一次的新鲜感了，而且我第一次看雪是跟你在一起，我还不想回去。”
“好，那就再看一会。”
江朝搂的他更近了些，蹭了蹭他的脸颊，也是冷冰冰的。
“江朝，两个相爱的人一起站在雪地里，就能一起变白头，”姜许默道，“我们的头发，现在是不是都变白了啊。”
江朝“嗯”了声，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姜许默离得他越来越远过，即使现在他好端端的还在自己怀里，还被自己好好的抱着。
但是江朝就是有种感觉，好像他变得越来越易碎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破了，消失了。
所以江朝万般小心。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跟你一起变白头，”姜许默轻声道，“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看一场雪呢？”
“说什么傻话，”江朝揉了把他的后脑勺，“以后看雪的机会多的是，我们也会一起慢慢变老。”
江朝松开了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个小盒子。
“默默，看着我。”
姜许默便抬起眼睛来看着他。
“本来是想给你准备一个惊喜的，但是我好像等不了了，现在就想马上送给你。”
江朝往后撤了一步，单膝跪地，把小盒子在姜许默面前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的放着一枚戒指。
姜许默一下子愣住了，眼眶一热，捂住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姜许默，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不是嫁给我，是和我结婚。
爱情里没有高低贵贱，没有你嫁给我，我娶了你，所以你就是我家的人。
而是我们都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和我结婚，结为伴侣，我们组成一个新的家庭。
自此不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都不能将我们拆散。
姜许默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外婆去世之后，他就没了家。
江朝道，“以后我会爱护你，疼惜你，我想给你一个家，你愿意吗？”
姜许默流着泪点头，“我愿意。”
江朝心里紧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他眼眶也发酸，掏出戒指来给姜许默带上，动作甚至有些僵硬。
冰冷的指环套了进去，也就把一辈子套牢了。
冰天雪地，漫天大雪。
只有两个人的医院天台，穿着病号服，带着圣诞帽。
一切都有些匆忙，却又顺理成章。
江朝起身吻了吻他，然后紧紧抱住他。
“默默，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所以，别离开我。”
姜许默只能无声的点头，任由眼泪掉进他的大衣里。
……
坐着飞机来到S市后，姜许默被送去了医院就诊。
江寒和林画眠也来医院里看望他。
林画眠哭成了个小泪人，在医院里陪了姜许默几天。
江寒借此机会把江朝叫出去，吃了顿饭，喝了顿酒。
人不能一直处于那么高度紧绷压抑的状态，尤其是还要面上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早晚会憋出病来。
“别等到许默的病治好了，你又倒下了。”
“哥，”江朝苦涩的扯了下唇角，“医生昨天来找我说，情况并不乐观，手术的风险在增加，但是不做手术的话，更不可能治得好，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江寒道，“风险有几成？”
“一半。”
“尽人事，听天命，你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