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醒气不打一处来:“我碰到你这个灾星就没好事。”
叶行洲似乎缓过来了一些,虽然狼狈,盯着祁醒的眼神却锐利,眼镜不知道摔去了哪里,没了镜片遮挡,这双眼睛更像一眼就能洞穿人心。
祁醒被他盯得不舒服,刚要骂人,叶行洲先道:“拿钱替人办事,什么意思?”
祁醒瞬间噎住了。
你打架就打架吧,怎么耳朵还这么尖呢?
叶行洲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那些人是你找来的?”
祁醒装傻:“怎么可能,我有毛病吗?找人来拿西瓜刀砍我自己?”
这事他回头再去找杨开明那小子算,但在叶行洲面前,承认是坚决不可能承认的。
叶行洲的眼中浮起嘲弄:“自作孽不可活。”
不等祁醒发火,他接着问:“既然这样,我从山上摔下来半死不活,你不该鼓掌叫好?跟着下来做什么?”
祁醒:“……”
也是,他跟着下来做什么?
明明恨不得叶行洲半身不遂、非死即伤,但看到这个混蛋滚下山,他甚至没怎么犹豫就跟了下来。
祁醒想,那当然因为自己是个有良心的人,毕竟叶行洲会滚下来,是为了拉他。
虽然想弄死这个禽兽,但一码归一码,恩将仇报、见死不救不是他的风格。
“你是禽兽我又不是。”
祁醒骂了一句,虽说如此,被叶行洲揭穿自己报复人不成反害己,确实叫他恼羞成怒,看叶行洲这样反正死不了了,他站起身又踢了这人一脚:“起来。”
叶行洲声音淡淡:“起不来,左脚扭到了,走不了。”
祁醒看过去,见他左脚踝果真肿得跟馒头一样,不禁皱眉:“……那你就在这待着吧,我先走了,等我走出这鬼地方再找人来救你。”
然后他也不等叶行洲反对,转身就走。
走出去一段,抬头却见夕阳已经偏斜,估计马上要天黑了。
祁醒顿住脚步,犹豫起来。
等他走出这里再找人回来,不定得到什么时候,把叶行洲这个伤患单独扔这里,是不是挺不道德的?万一入夜这里来了什么野兽怎么办?不管他们之间什么仇什么怨吧,毕竟叶行洲会摔下来确实是因为他。
再想到这个禽兽之前强迫自己的行为,他又气难顺,这种人就该把他扔这里自生自灭才对!
原地转了两圈,祁醒翻了个大白眼,转身回去。
叶行洲跟先前一样,闭目靠着山石,听到脚步声才重新睁开眼。
触及他眼中的阴翳冷意,祁醒愈发不快,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走回了叶行洲身边,再次蹲下:“算了算了,我好人做到底,背你走吧。”
叶行洲沉目看着他,眼底藏了祁醒看不懂也懒得懂的复杂。
“你要不要我背你啊?”他不耐烦地催促人。
叶行洲:“不是走了吗?”
祁醒气道:“我真走了你死这里怎么办?赶紧上来。”
沉默片刻,叶行洲忽然抬手,再次扣住了他手臂。
不等祁醒挣扎,叶行洲的嗓音比刚才更沉哑:“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别想再走。”
第26章 天造地设
“我想走就走。”
祁醒觉得叶行洲的话根本莫名其妙,随口怼了一句,粗鲁扯起他一条手臂:“快点,趁天还没黑,我背你走。”
叶行洲的手搭上他肩膀,停住,慢慢捏了一下,在祁醒瞪人时又松开,平静说:“别浪费力气了,你背不动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难不成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
祁醒烦得很,看到叶行洲这张脸就想送他两拳,暂且忍耐住了:“少废话,你趴我身上来。”
他把人往自己身上扯,叶行洲被他轻没重的动作牵扯扭伤的脚,不由蹙眉。
祁醒勉强背起他走了两步,很快就力有不逮,两个人一起狼狈跌坐回去。
祁醒这一下摔得够呛,正要骂人,听到身后叶行洲压抑的吸气声,回头看去,就见这人不但脸上手上有刮伤,西装外套后背也磨损得厉害,隐约可见血迹。
嘶,真惨。
祁醒看着都觉得疼,叶行洲这副模样,比被套麻袋棒揍一顿也不差多少,他的目的其实算是达成了。
叶行洲把他幸灾乐祸的神情看在眼里,面无表情地伸手过去,沾了泥土和血渍的手指在他脸上抹了一下。
祁醒嘴角笑意一滞:“你有病吗?”
叶行洲收回手,冷淡说:“你自找的。”
祁醒鼻子都气歪了:“你信不信我真把你扔这里?”
叶行洲没理他,闭眼靠坐回去。
他这个人确实洁癖严重,东西脏了宁愿毁了,但若脏的那个是他自己,他会选择拉人共坠。
他的人。
祁醒受不了他这德性,推他一把:“你说话。”
叶行洲捉住他的手拉下:“别闹。”
祁醒立刻抽回手,顺势拍了他一下:“谁跟你闹了?我问你现在到底怎么办?你不说话我真把你扔这里自己走了,要不一会儿天黑了我俩谁都别想出去,这山里说不定有野兽。”
“我手机上有gps定位,来之前我给保镖发了消息,让他们一个小时后没收到新的讯息就过来找。”叶行洲睁眼觑向他,眼神分明在说从一开始上车,就知道他心怀不轨,早做了准备。
祁醒一瞬间有点心虚,脸上没显露出来:“你手机不是掉了?”
叶行洲:“掉了也是在这附近。”
祁醒抱怨:“谁知道你手机有没有摔坏或者没电了,要是你的人一直没找来,难道我们一直在这里干等吗?”
叶行洲:“你知道出去的路?”
“……”他当然不知道。
“与其没头苍蝇一样走迷路,不如就在这里等,歇着吧。”
叶行洲说着伸手拉下他,祁醒跌坐下去,不高兴地又踢了他一脚:“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碰到你这么个灾星。”
“你自找的。”叶行洲冷声提醒他,依旧是这句。
祁醒低骂:“王八蛋。”
天色逐渐暗下,他又冷又饿,对着叶行洲大眼瞪小眼,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走了,要鬼迷心窍回来陪这个混蛋。
“你身上打火机还在吗?我去捡点树枝来烧个火堆。”祁醒搓了搓手臂,打算站起来。
叶行洲:“不行。”
祁醒皱眉:“为什么不行?”
叶行洲强硬说:“这里到处都是植被灌木,你在这里生火,是打算放火烧山顺便烧死自己?而且真要是有野兽,也会被你生的火堆引过来。”
祁醒张了张嘴,一个反驳的词都找不到:“……那我去找吃的总行吧?饿死我了。”
“天黑没手电筒,你打算去哪里找吃的?饿一顿不会死。”
叶行洲的声音冷硬,祁醒憋着气:“饿一顿是不会死,但现在这样,你的保镖想在这深山野林里捞我们两个,估计也没那么容易,谁知道还要饿几顿。我是自找的,可我报复你有错吗?你说说你之前都做了什么?你这个强奸犯,换个气量小的,非跟你鱼死网破不可,揍一顿是便宜你,没捅死你没把你送局子里是我要脸。”
“要脸?”
叶行洲的声音略略一顿,目光在他脸上停了片刻,语气不明:“是挺要脸的。”
祁醒直觉自己又被他讽刺了,气得难受:“你说话不这么难听能死?我饿了都不行?我就是想吃东西怎么了?”
他从小到大都没遭过这个罪,认识面前这个混蛋后倒霉的事一桩接一桩,就没一天顺心过,偏罪魁祸首还是这副态度。
祁醒越想越委屈,他就该一走了之,也不用现在在这里听叶行洲冷嘲热讽。
叶行洲沉默看着他,林间黯淡的光线放大了祁醒的负面情绪,没了那些浮于表面的盛气凌人和跋扈嚣张,小野猫终于蔫耷耷地垂下了脑袋。
明明是最好的报复机会,却又选择了回来。
明明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自觉地在他面前展露脆弱和委屈。
再高傲的猫,终究也只是一只猫而已。
“左边,”叶行洲的视线落向祁醒左后方,“好像是棵梨树,你捡根树枝去试试,应该够得着最下面的。”
祁醒一愣。
他已经做好了再被这人奚落的准备,叶行洲竟然转了态度?
“不是说饿?”叶行洲提醒他,“这种野梨未必好吃,你想吃就去弄几个来。”
祁醒哼了声,转身过去。
几分钟后他抱着七八个大小参差不齐的梨子回来,往叶行洲身边一坐,自己挑了个最大的,扔了个最小的给叶行洲,胡乱在衣服上擦了下,送进嘴里一口咬下,然后便酸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呸”一声,咬进嘴里的那块立刻又吐了出来。
叶行洲仿佛早料到如此,欣赏着他滑稽模样,接到手里的那颗梨碰也没碰。
祁醒气呼呼地把摘来的梨子都扔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这梨又酸又涩,还骗我去摘来吃?”
“我提醒过你了,”叶行洲淡定道,“知道自己容易被骗,以后就少出歪招算计人,免得每次都挖坑把自己埋了。”
祁醒再次肯定,这个混蛋就是故意的。
叶行洲在他扔掉的那些梨子里挑了挑,选了两个个头适中,表皮颜色偏深的递过去:“试试这个,应该没那么难吃。”
祁醒斜了一眼,不太信。
叶行洲:“我还骗你有意思?”
祁醒犹豫了一下,肚子咕咕叫,到底接了:“吃就吃。”
他勉为其难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嚼两下,竟然真的不难吃,还是酸,但酸中带点甜,至少那种难以下咽的涩味是没有了。
“你自己不吃?”
叶行洲重新闭了眼,靠回去:“不想吃。”
祁醒看他这样,估计他应该是身上不舒服,啃着梨犹豫了一下,又贱兮兮地伸脚过去踢了踢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