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83章

大煜有佩剑之风,但进到他人家中作客,通常都会在门口解剑。不过谢€€身为储君,只要不是进宫,他不愿解剑,旁人也无可耐何。

三人跑到拐角,谢€€突然纵身一跃,空中转身,背靠一根廊柱,站在可坐人的低矮围栏上。

游廊的宽度只能让两人并肩,六个蒙面人此时有四个跑在游廊外侧。

谢€€凝神细看,待他们追上来,先是将剑鞘掷向最外围那两人,阻他们一瞬,接着便挥剑向跑在前头的外侧两人扫去。

那两人眼看着都要往剑锋上撞,不得不举刀去挡。

谢€€这招却是虚招,剑身上扬,顺势抡往另一侧,劈向从游廊里跑来的两人。

趁着谢€€拦人,白殊提着衣袍尽力往回跑。还好休养过大半年,他也有些力气能跑一跑了,虽说跑不了多快。

白殊知道谢€€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拦下,能争取下的每一秒钟都十分宝贵。也只有自己这边拉开距离,吸引几个追兵过来周旋,谢€€那头的压力才能减轻。

跑到游廊一处开口,白殊毫不犹豫地拐下光线不佳的园林内。但他心中有种预感,前方估计不会毫无准备。

果然,没一会儿他就远远看到,挂着灯笼的月亮门已经关上,两个蒙面人守在两侧。

白殊当即往假山花木里钻,并对身旁的冯万川道:“分开,他们的目标是我。”

冯万川一边跑,已经一边扯散自己头发,此时却急道:“楚溪侯将外袍脱给咱家!”

白殊侧身对他一笑:“不用,你找地方躲……”

然而,话音未落,白殊突然用力一推冯万川,同时自己错开一个角度向前扑去。

冯万川脚下不稳,跌倒之时,恍惚看见一柄匕首从白殊后方刺来。

若不是刚才白殊前扑得及时,那匕首必然会刺进他后背。而若不是他推开冯万川,没刺中他的匕首就必然会刺进冯万川前胸。

冯万川目光顺着握住匕首的手往上移,摔到地面的同时,终于看清了那人是谁€€€€是刚才的管事,竟然悄无声息地追了上来!

管事没理会冯万川,一击不中又立刻转身撵上白殊,举起匕首就要往下刺。

在冯万川的视野里,白殊的身影几乎被管事遮挡住。他心中着急万分,顾不上摔倒的疼痛,撑着地面就要起身去救。

下一刻,他突然看见那边好似喷起一片血水,顿时心脏停跳、手脚冰凉。一时间都没有察觉€€€€那管事还举着匕首,血会从哪里喷出来?

待冯万川勉强爬起身,只听那头叮的一响,管事手中的匕首滑落在地,整个人连退两步,便软倒下去,露出后面的白殊。

白殊右手中的匕首滴着血,他正抬起左手,用袖子擦拭喷到下巴和脖子的血,左边胸口也被染红一片。

冯万川呆愣过一瞬,才转着眼珠去看地上的管事。只见那管事一手按住被划开的喉咙,面上还维持着瞪眼的震惊模样,死不瞑目。

白殊甩了下匕首,又走上前弯下身,在管事身上将匕首擦干净。直起身后,他看向冯万川,温声道:“让冯总管受惊了。”

冯万川嘴巴开合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没有,幸好楚溪侯没事……”

此时,后方传来追兵的脚步声。

白殊再次叮嘱冯万川“躲好”,自己也跑向一处假山。

冯万川默默转向相反方向,找地方躲藏。

后方谢€€被四个蒙面人缠住,他绕着游廊柱子与栏杆,将其中两人的腿刺伤,就没再恋战,转身向回跑。

谢€€的速度比蒙面人快,甩下后方两人一小段距离,看见前方那两个蒙面人分散开,正在假山花木间搜索。趁着他们落单,他先冲向其中一人,提剑就刺。

另一人立刻跑过来想围攻,但谢€€剑法精妙,短短时间内就已杀死对手。剩下那人不得不单独面对他,不过后方两人很快赶了上来。

谢€€没逞强,绕着假山花木与三人游斗。

没多久,月亮门那突然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有一队人拿着火把奔向这边。

藏在暗处的白殊抬头望去,正是被小黑找来的东宫卫,而守着月亮门的蒙面人则已经不知所踪。

既有人冲进来,剩下的三个刺客马上撇下谢€€要跑,却被谢€€缠住一个。可惜,那人眼见着走不脱,干脆地自我了断。

白殊走出藏身处,靠向同样出来的冯万川,将手中的匕首塞到他手里,又脱下染血的氅衣,示意他穿上。

“刚才情急,冯总管没摔伤哪儿吧?”

“没没,咱家皮糙肉厚的,扛摔。”

冯万川一边答,一边心情复杂地伸手穿衣,看见谢€€走过来之时,握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颤抖。

谢€€和白殊相互打量过,都确认对方身上没大伤,便放下心。

卫率很快带着东宫卫跑到近前,谢€€向后方示意:“后头游廊上还有两个,孟大去。”

孟大立刻点出三个人,继续往里跑。

东宫卫过来了好一会儿,后方的白泊才带着白府总管和一些官员赶到,安阳府尹谢元简也在其中。

刚才这队东宫卫突然闯进白府,什么都不解释就往后院闯,口口声声有急事要找太子,把前院吓得一团乱。白泊试图让家仆拦人,但东宫卫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精锐,片刻功夫便突破阻拦,随手抓个家仆逼他领路去祠堂。

白泊寿宴被扰,脸色阴沉地带着人跟来,但此时看见被东宫卫拖在一起的三具尸体,他的面色已是由铁青转为苍白。

他指着那些尸体问谢€€:“太子,这、这些人是谁?”

那三具尸体中除了一具是管事打扮,另两具都穿着夜行者衣衫,蒙面巾已被扯下。

白泊问过这句,似才想起来,面上露出关切:“太子可有受伤?三郎呢?”

谢€€冷着张脸看他演戏,淡淡道:“无碍。至于这些人,就要问齐国公了。为何你白府后院的祠堂里,会藏着要刺杀孤的刺客?”

“这……”白泊茫然地四下望望,“这臣也不知……总管,这是怎么回事?”

总管吓得全身都在抖,带着哭腔道:“小、小人也不知道啊……府里怎么会有这些人潜进来……”

谢€€心中腻味,直接转向谢元简道:“即使谢府尹在这,就让谢府尹查办吧,安阳府的事,本来也该谢府尹管。”

恰在这时,孟大带人抬回两个刺客,对谢€€禀道:“属下赶到及时,拦住了他们自尽,还有气。”

谢€€点个头:“交给谢府尹。”

他心知肚明€€€€这两人没死,估计就是专程留下来为白泊撇清关系的,说不定又是“史更汉叛党”。

谢元简走上前看看,问道:“太子适才说,这些刺客是藏在祠堂里?”

谢€€便将先前情形简单说了下。不过他隐去了白二,以及白殊对管事的试探,只说白殊突然身体不适想返回,管事就叫出刺客。

谢元简转眼看看被冯万川扶住的白殊,以及冯万川脚边掉的匕首,和他零乱的头发、身上明显不合适的氅衣,心中觉得有些怪异。

冯万川见他打量自己,对他笑笑:“那些刺客不仅要杀殿下,还要杀楚溪侯,咱家刚才就扮成楚溪侯骗他们。对了,这管事也下了手,他是咱家杀的。”

谢元简点下头,心中更是诧异€€€€看起来,太子对楚溪侯护得很紧,两人的关系或许真和外头传的不一样。

不过眼下重要的是刺客。他压下心中想法,转向白泊问:“齐国公,不知都有哪些人知道您今晚要让楚溪侯来给先夫人上香?”

白泊迟疑着说:“好像没几个吧……总管,你和谁说过吗?”

总管指指地上的管事,小声地道:“当时便是他向国公提过一句,说楚溪侯重阳没在,今日回来了可以祭祀先夫人,国公便让他备好香与供品。这不是什么大事。国公既吩咐他去办了,小人就没再和旁人说。”

谢€€不耐烦再看,反正这事怎么样都不可能会落在白泊头上,此时打断道:“谢府尹慢慢查,孤先回府了。”

白泊闻言要送,也被谢€€以查案为重拒绝。

谢€€带着白殊与东宫卫离开白府,回到宽敞的太子车驾上。

冯万川脱下白殊的氅衣,稍微打理下头发,坐到车夫身旁。他今晚受到点惊吓,现在走路怕要跟不上车,还是坐着为好。

车夫一抖缰,马车慢慢动起来。

车里的白殊给小黑顺了一把毛,再拿起案台上的水壶给自己和谢€€倒水。这太子车驾不仅外观宽敞豪华,连内里设施都做得十分精巧,案台里有个暗格,可以放炭火温着水。

喝过温热的水略缓一缓,白殊让小黑给谢€€扫描一回,确定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便拉开抽屉拿出酒精和干净的布巾。

“先消个毒,回府洗过澡再上药。”

谢€€盯着那酒精看了片刻,才背过身去。

白殊将他破损的衣物撕开一些,笑道:“这么浅的伤口,不多痛的,忍一忍。”

谢€€轻轻“嗯”一声。

背上一处,手臂上两处,腿上一处。白殊一边沾着酒精给他消毒,一边问:“那些杀手怎么样,会是白府的人吗?”

谢€€想了想,回道:“受过专门的训练,单一个比不过上次青州那个女杀手,但配合起来不好对付。这类人日常训练不能停,该是需要的时候才调人手来,平日不太可能在白府里当家仆,家仆里知道白泊来历的估计也不多,否则太容易暴露。”

白殊点头道:“那个管事就是普通人,不过杀意很强烈。白迁……我二哥,你感觉他是真想给我们报信,还是被安排的后手?”

谢€€沉吟着道:“如果我们真进入祠堂,要对付那六个人的确不容易。既然他们下了死手,白迁报信的事应当就不是特意安排。你找一日约他出来谈谈,我再看看。”

白殊应声“好”,又摸摸小黑:“不过,那么多人藏在里面,只要靠近祠堂大门,小黑肯定能听到,反正我们都是不可能进去的。”

“对了,”谢€€补充,“我感觉他们的招式,和春狩那次的刺客是差不多的路数。”

白殊:“我早就觉得那次的刺客和白泊或伏龙教有关。只是我不明白,他们要杀你还能理解,为什么后两次都针对我。”

谢€€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猜测,可能是因为国师的谶语。他们既要复辟前朝,那形势越乱,对他们越有利。但若你我应了国师的谶语……他们自己可就能对上谶语当中的‘国之危难’之一。”

“白泊会信这个?”白殊狐疑,“他要会信,当初又怎么会把我的八字报上去,让我和你成婚。得把我藏起来,甚至直接杀掉最好吧。”

谢€€更用力地握紧他的手:“若是他一开始不信,后来又信了呢?今年我们的确做了几件大事。”

一开始不信,促成这桩婚事,是想挑起嘉禧帝与谢€€争斗,能逼得谢€€造反最好。后来信了,又着急着想破除谶语。

白殊却道:“可春狩之前我们还什么都没干……”

不过他尚未说完,两人就各自省悟,同声道:“气冲紫微!”

白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竟然会被那些事吓到。”

谢€€眸光沉沉:“想复辟的人,对‘天命’之说都会特别在意。”

白殊接着分析:“所以他在春狩动手,不惜动用两颗安插在东宫卫里的钉子,想同时除掉我们。后来发现要杀你实在太难,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反正只要我们两个随便死哪个,谶语都会被破。”

谢€€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睁开眼,正色看着白殊:“白泊该死……可现在还不能对他动手。”

白殊不在意地笑笑:“我明白,天子那么看重他,要动他谈何容易。还是等到你上位,自然也就……”

只是,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消了音,面上表情渐渐转成惊诧,犹豫着道:“你……是想借……”

谢€€点下头。

白殊细想了想,问:“可是,能顺利吗?不会真搞得天下民不聊生吧。”

谢€€凝视着他:“会做两手准备。但我想试试。”

白殊回望他片刻,扬唇笑了:“那就试试。既然白泊那么怕应谶语,我们就来解解这个‘国之危难’。”

安阳府查齐国公府行刺太子案查了好几日,最后得出的结论果然不出谢€€所料,依旧是没有新意的“史更汉叛党余孽所为”。

和以前有所不同的是,这次“叛党余孽”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太子与楚溪侯气运相连,觉得楚溪侯更好下手,就设计套住了好赌的齐国公府管事,安排这么一出祠堂刺杀。

这“史更汉叛党”的名头一出来,朝中官员懂的都懂,谨小慎微如谢元简者,更是不会再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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