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109章

右少尹看向谢元简,欲言又止地叫一声“府君”,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如今圣上年岁渐长……经此江南叛乱,宁西王想来已无什希望。可平川王昏庸无能,被遣走的肃王同样难当大任,往下的诸皇子也多骄纵蛮横……”

谢元简却是一抬手,阻住他的话:“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没什么好说。我等……听命行事,不偏不倚即可。”

他看着亲自挑选出的两位心腹副手,再次重复:“不偏不倚即可。”

两位少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左少尹起身:“那下官去盯着书吏们写告示,免得他们没领会府君的意思,用词不当。”

谢元简点头:“有劳。”

随后,他又转向右少尹:“你昨日是不是摔断了一块玉佩?”

右少尹一愣€€€€什么玉佩,他没摔玉佩啊。

谢元简提点道:“不如,拿去让邱家帮忙补一补,听闻他们做金镶玉的技法相当好。”

右少尹脑子转过几转,恍然大悟:“啊……是的是的,摔断块好玉,扔了可惜,是该补补。既然衙中无事,那下官便偷个闲了。”

说罢,他起身拱拱手,快步离去。

谢元简再次举起茶盏啜饮一口,想起家中日渐活泼起来的小儿子,垂眸敛下深沉的目光。

翌日,白殊骑上白马,与骑着黑马的谢€€并肩去往码头,身后跟着一同前往的薛明芳和贺兰父子。

此次谢€€依然决定全程走水路。虽说中途会经过被叛军控制的淮南西路的南边、江南东路的西北边,但有泉州水师前来接应,倒是危险不大。不过,考虑到需要在江南各地辗转,这次便连众人习惯的坐骑也一并随船带过去。

太子出行,码头附近暂时被封锁,谢元简还亲自带人在码头维持秩序。

白殊和谢€€到时,东宫卫们正在往船上抬东西。这次嘉禧帝开口限定了五百人,因此只有三艘船。

谢€€跳下马,又将白殊扶下来,目光扫过一旁等候上船的众官员€€€€都是送去两浙东路署理民政的第一批官员。

打头的还是个熟人€€€€升任御使中丞的曹中丞。

曹中丞上前给谢€€和白殊见礼:“此次又有幸与太子和楚溪侯同船。”

白殊对他微微一笑:“先前几次宫宴,都不巧地未遇见曹中丞,现下我得补上一声‘恭喜中丞升职’。”

曹中丞的话中带上点真诚:“多蒙楚溪侯拿出治疫良策,某也跟着沾光。”

两边客套过几句,谢元简也上前来给谢€€二人见礼。

只是,他还未开口,突然有衙役跑步过来,在他耳边低语。

白殊目光一闪€€€€这衙役也挺眼熟,是上回在永定坊坊门前查他和谢€€车的那一位。看起来,颇得谢元简重用。

衙役退开,谢元简对两人道:“昨日,圣上下令在安阳各处贴出告示,表明太子与楚溪侯将前往江南祈雨一事。不少百姓得知之后,都连夜赶制祭幡,现下全聚在码头外。太子是否让他们派代表将祭幡送来?”

白殊和谢€€俱是一愣,不由得对视一眼。

祭幡是民间祭祀所用之物,每次祭祀中一人只能制一幡,幡上皆落有名讳以表虔诚之心。都说祭祀时用上的幡越多,越容易引起神明的注意,过来聆听祈求。

谢€€略点过头:“百姓们有心,让人过来吧。”

衙役跑出去传话,不一会儿,就领着十几个老人过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大捧祭幡。

邱大师代表众人上前,对谢€€与白殊躬身:“太子与楚溪侯去救江南百姓,这些,是我们安阳百姓的心意。愿两位此行一切顺遂。”

白殊赶忙上前相扶。

谢€€召来东宫卫接幡,亦对这些老人拱手:“孤代江南百姓谢过诸位,也谢过每一位制幡之人。每条祭幡上的名字,孤都会令人记下。待江南度过此次难关,孤便令人刻碑记事,每个名字都会留在碑上。”

刻碑留名,这是多大的荣耀!老人们顿时喜出望外,赶忙相互扶着回礼。

曹中丞在旁看着那不计其数的祭幡,心头也禁不住涌起些热意。

待老人们被衙役领走,一众官员也过来给谢€€和白殊见礼,方才依次登船。

官船缓缓动起,码头上突然传出一阵阵的欢送声。

站在甲板上的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衙役们连成一排站在岸边,身后是黑压压一片送别的百姓。

白殊高举一边手对着岸上挥动,百姓们的呼喊声顿时更响,码头上空依稀回响着“太子殿下”“楚溪侯”“万事顺遂”“佑我大煜”等话。

直到船慢慢驶远,白殊才放下手,转头看向身旁的谢€€,轻笑着问:“百姓们的期待,是否也算江山的重量?”

谢€€牵起他的手,凝眸回视着他:“只愿你能永远与我分担。”

作者有话要说:

祭幡是自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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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祭天

挂着黑龙旗的太子船队, 即使是漕船也得让道。三艘船转过两条支流,进入长江,顺着奔流的江水急驶向前。

五百东宫卫分散于三艘船中, 谢€€和白殊领着东宫的人所搭的旗舰被另两艘护在中央,以曹中丞为首的一众派遣官员则在最后一艘船上。

嘉禧帝点了曹中丞暂时总揽江南那四路的事务,出发得急,他只能在路上与其他官员沟通商议。

船上都是自己人,白殊等人说话行事也都更自在些。

这日冯万川有些头晕,白殊还特意请杨大夫过来为他看诊。

这次杨大夫同样主动要求跟去江南, 白殊推拒不掉。杨老大夫也支持儿子外出行医,多见识多历练, 医术才能更精进。

此时杨大夫给冯万川行过一次针,又给他配了副药茶, 也没急着回自己的舱房, 只坐着和白殊等人一同闲聊。

聊着聊着, 他突然听到一阵铃铛声响, 还越来越近。

这铃铛声他这些天也偶有听见, 只是没有这么清晰, 现下便好奇地循声看去,发现铃铛竟是挂在一头通体雪白的鹿的脖子上。而那头白鹿正在向这边小跑过来,嘴里还叼着一丛草。

杨大夫双眼微瞪, 震惊地看着那白鹿欢快地跑到白殊身前, 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白殊。

白殊向它伸出右手,白鹿便低下头, 将嘴里的草放在白殊手上, 随后又把脑袋拱进白殊怀中。

白殊抬起左手在白鹿头上摸过几下, 再轻轻揪一揪它的耳朵, 白鹿才舍得抬头,却没走,而是转到白殊身旁站着。

杨大夫吃惊地道:“这……这是祥瑞吧?!它叼来的是什么?”

白殊将右手中的草放到案上,笑道:“苜蓿。”

杨大夫啧啧称奇:“它不吃,却专程叼来给楚溪侯?”

薛明芳在旁哈哈笑:“它已经吃饱了。”

杨大夫这才惊觉自己好像问了个傻问题,跟着自嘲地笑笑,又稀奇地细看那头安静站着的白鹿:“看着年龄还不大?竟然如此乖巧,真不愧是通灵祥瑞……不过,京中出现了祥瑞白鹿吗?某好似未曾听到传言……”

白殊伸手在白鹿背上轻抚:“八个月大,一直养在府里,跟我们很亲近。劳烦杨大夫先帮着保个密。”

杨大夫自然是满口答应。转念一想,怕是白殊和这小鹿感情好,不想将祥瑞献出去,那瞒着外头自己养也不奇怪。

想到此处,他看向白殊的目光更是和蔼,心中只道€€€€连上苍都愿送祥瑞到心善的楚溪侯身旁。

不过,他很快又思及此次江南一行的目的,目光扫过白殊身旁的谢€€,眼里禁不住升起一丝阴霾,心中沉沉一叹€€€€但愿上苍垂怜,让太子与楚溪侯顺利度过此难。

船行至淮南西路第一座临江之城城外,远远便能看到前方排开一支船队拦住江面。

众人接报,都上了€€望台。

薛明芳举着望远镜仔仔细细来回看过,笑道:“是泉州水师,阿爹来接我们了。”

果然,待两边靠近,众人便能看到对面船队上挂的几种旗帜,薛字帅旗在江风中张扬地舞动。

薛明芳没舍得放下望远望,又道:“再次确认,我看到阿爹的脸了!”

看得清人影后,两边打起旗语交流,很快便有东宫卫来报:“殿下,对面让先停一会儿,薛将军想过来。”

谢€€点下头:“可。”

众人下到甲板,船已驶进前头船队让开的位置,在挂着帅旗的旗舰边缓缓停下,两边船舷之间搭上又宽又厚的长木板。

很快,一个身着铠甲手抱头盔的中年男人踩着木板快步走来,身后还跟有几个同样打扮的军官。

那男人虽然留有短须,却也能看出与薛明芳十分相像,因穿着铠甲,身形看着更壮硕一些。

白殊留意到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薛明芳脸上片刻,又转向贺兰和,胡须下的嘴角似乎扬起一些。

不过,男人很快收回视线看向谢€€,恭敬地抱拳弯身,声如洪钟。

“臣薛元承率众将恭迎太子殿下!”

他身后众人也一同抱拳躬身,带起一片甲胄声响。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谢€€上前一步,托着薛元承的手臂向上抬:“有劳诸位。”

薛元承直起身,这才上上下下地打量谢€€,唇角高扬,不客气地一掌拍在谢€€肩上:“几年未见,殿下都和臣一般高了。回头臣陪殿下走几招,看看殿下的功夫有没有落下。”

谢€€眼中亦是一片暖意:“小舅父尽管考校。”

薛元承手掌下移,又拍拍谢€€结实的手臂,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便将目光转向白殊,再次抱个拳:“楚溪侯。”

他身后众人也跟着抱拳,齐声问候:“楚溪侯!”

白殊有些诧异,转身将怀中黑猫交给身后的知雨,腾出手来拱手回礼:“薛将军,诸位将军。”

薛元承习惯性地想伸手拍白殊的肩,结果手刚伸到一半,想起白殊体弱,怕是受不住自己一掌,于是又生生打个转,压在腰间剑柄上,只面上笑得尽量和蔼些。

“楚溪侯给我薛家的水.雷图纸,还有传授制作的那些酒精,实是让我军受益良多,现下我总算是能亲口道一声谢了。”

白殊微笑:“借花谢佛,当不得将军这声谢。”

谢€€插话道:“不如进舱再叙话。”

薛元承转眼看过去,发现他正正挡在白殊的上风处,心中不由好笑,却也没多话。

他给谢€€一一介绍过身后诸将,便让他们回水师的船上去,启锚继续往下游走。

几位副将自是听令回转,薛元承则跟着谢€€去往船舱。

薛明芳连忙凑到近前:“阿爹,阿娘没跟来?”

薛元承瞥他一眼,嫌弃道:“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要找娘。”

薛明芳丝毫不给他爹面子,反口嘲道:“离不开阿娘的人是你吧。当年阿娘让你自己去泉州上任,说她留在京中照顾我们,还不是你死皮赖脸地把阿娘拖走。”

薛元承被儿子拆台,老脸微红,佯怒地在儿子肩头捶了一拳:“臭小子,等会儿我和殿下说完了话再收拾你!”

薛明芳站得稳稳的,丝毫不动。

贺兰和笑着打个圆场:“伯父,伯母身体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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