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玻璃窗,屋内的采光总是不理想,白殊还是喜欢在白日里将案几搬到院中树下,再在稍远之处放个冰盆便是正好。
谢€€更怕热,不爱待在日头下的院子中,多数时候都留在摆有好几个冰盆的书房里。
目前他们还受到很大限制,再多的好东西也无法拿出来投入使用。白殊闲来无事,干脆就和小黑一同断断续续地整理些教材抄出来。吴家兄妹天赋高,该让他们继续进修深造。而且以后谢€€上了位,这些教材也能拿出来推广,让更多人学习。
这日上午,白殊也在院中慢慢抄写,门房来报刘家的掌柜给送上半年的银钱与账册来。
银钱与账册都是两份,一份白殊的,一份谢€€的。白殊让小黑过了遍自己那份,就让人将钱入了库。
如今刘家在外头几座大城的分号都在卖东西,销售量稳定,且依然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供货方面,已经将东宫和卫国公府原本养着的伤兵全都用上,目前也不方便再扩大生产,因此收入趋于稳定。不过刘继思说下半年会开始卖蓝宝石,就还能再长点。
白殊刚把小黑重新做的账目表格看完,门房又拿着帖子来报,安阳府尹谢元简的夫人带着孩子来访。
白殊有些吃惊。自从去年底他去给那孩子看过,后来谢元简只派总管来送过年礼,顺便反馈一下情况,却没再亲自登门。现在他随嘉禧帝去了行宫,居然没带夫人,还让夫人来登门?
不过人都等在大门前了,也不好不让人进来。
没多久,在冯万川的亲自引路下,方夫人牵着小儿子走进会客的偏殿。
白殊与她相互见过礼,又看看那孩子,瞧着已是健康得和平常孩子无异,便让人专门给他上了碗酸奶冰果盆。
孩子吃得很开心,方夫人抚着他的背,对白殊感慨道:“真是多亏了楚溪侯点醒我们,谁能想到宠孩子竟是差点宠掉他性命。如今他能跑能跳了,夫君便让妾带他来给楚溪侯看看。”
白殊笑着附和几句,继续等她进入正题。
上景宫没女眷,谢元简特意让夫人登门,白殊不相信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看看孩子。
果然,没过一会儿,方夫人就借着几句闲聊打开了话题:“妾听闻,去岁好些人家的女眷给楚溪侯缝冬衣冬被之时,都领过那木棉种子回去试种。楚溪侯还承诺过,今年收成之后,会助她们家中改良织机,好织棉布。”
白殊点下头:“是有这么回事。夫人这么一提我才想起,如今该到收木棉的时候了。”
方夫人温温柔柔地续道:“妾虽比不得楚溪侯这般心善,却也想做些善事,给孩子们积积德。但思来想去,又不知能做什么,便想着来与楚溪侯商量下,将那改良织机的费用交由妾来出。不知楚溪侯可愿将这份善缘让给妾。”
听她这么说,白殊还真有些吃惊:“夫人准备了多少预算?那可不便宜。”
方夫人笑道:“不只是妾一人。妾还和一些交好的夫人们提过这想法,便有几位夫人也想一同做这善事。”
她又提了些人,那些夫人的丈夫们都和张家有些关系,其中有两位直接就是张大学士的门生。
有人送钱上门,白殊没什么理由拒绝,就道:“如此,我这边统计好费用,再派人送与夫人,看诸位夫人能不能安排得开。后续改良织机之时,也会将资助人告知接受资助的百姓。当然,还会将账册细目一一列好,让夫人们都能明白钱财的去处。”
方夫人赞道:“楚溪侯考虑得真周到。”
事情便这么定下。
再闲谈过几句,方夫人看孩子吃完东西,便起身告辞。一直候在旁边的冯万川又亲自将她送出门去。
吃午饭的时候,白殊自然将这事告诉了谢€€。
他看不太明白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直接问:“谢府尹这是什么意思?”
夫妻一体,方夫人既然出面组织那些夫人筹善款,肯定也代表着谢元简的态度。
谢€€回道:“向我们示好。外人不知张家暗地里在帮我,但张家一向是正统一派,面上虽不会特意支持我,却会维护储君相关制度。谢元简身为帝党纯臣,和他们略有来往也说得过去。但以前没怎么来往,现在突然有来往了,便是暗示他有向‘正统’靠拢之心。”
白殊诧异:“那他动作这么明显,不怕天子看出来?”
谢€€话音里带上些嘲讽:“在天子面前估计还会拿他小儿当幌子,说是要报你的救命之恩,而你又不收他大礼,才会拐这么个弯。”
白殊忍不住笑道:“真是诡计多端。他难道还想在你这儿博个从龙之功吗?”
“从龙之功他还不至于会奢想,只求我日后不清算他罢了。”谢€€给白殊夹上菜,转个话题,“方才你表兄是不是让人送了葡萄酒来?”
白殊:“是送了些,说是去西域的商队刚带回来的好酒。”
谢€€状似随意地道:“晚上在房里喝两杯吧。”
白殊觉得他这话别有深意€€€€为什么不是晚饭的时候喝,而是晚上在房里喝?
最主要是,狼崽子最近花样有点多……
不过他在心里算算日子,和上一回已经隔有七日,也就不想拒绝了。
如今白泊动作频频,眼看动手的日子不会太远,这段时间可以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谢€€登基之后,还不知他们的感情会不会被别的因素影响。
所以,及时行乐吧!
*
晚间,两人先后洗过澡回了房。
既然说要喝酒,白殊也就没往床上躺,披了件道袍坐在案几边的椅子上等着。
谢€€同样是披着外袍进来,刚和白殊并排坐下,便有小厮端着酒送到案几上,再垂着头退出去。
白殊看看案上的一只酒壶和一只酒盏,笑问:“殿下想怎么喝?”
谢€€提起酒壶倒酒。
深红色的清亮酒液注入白瓷酒盏中,格外绮丽。
谢€€再拿起酒盏,抬眼看了下白殊,仰头倒入口中。
白殊就静静地坐在椅子里看他喝。
谢€€将酒盏放下,起身离座,一手握上白殊的椅子扶手,一手轻捏他下巴,倾身过去吻他。
微甜微酸又微涩的葡萄酒流淌进白殊口中。
谢€€的手从下巴转到脑后,托着白殊迎接自己的深吻。
良久,他才退开,哑声道:“果是好酒。”
白殊轻笑,微微凑向前,将他唇上沾的一点酒液也舔掉。
谢€€再次倒上一盏,这次却没喝,而是伸手递向白殊。
白殊当他想要自己喂他,也伸手去接。
却不料,谢€€手一偏,再一抖,整盏酒就全泼到了白殊身上。
主要泼在脖子上,正沿着脖子流淌,下巴也溅上一些。
酒水似乎之前被温过,倒是并不冰凉。
乍被泼酒,身旁又没手帕,白殊条件反射地就要抬手直接用袖子擦,却被谢€€按住手腕。
白殊抬头,迎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他顿时反应过来€€€€谢€€是故意的。
这剧情,怎么莫名有点熟悉感……
白殊挑眉:“殿下,既是好酒,不该浪费啊。”
谢€€一边俯身一边道:“不会浪费。”
他吻上白殊下巴,将酒吮进嘴里。
随后,吻又落向脖子。
白殊禁不住轻颤,目光看向案上的酒壶。
那只壶……能装多少酒?
作者有话要说:
那壶酒浪费了吗?
谢€€:孤全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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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揭幕
时间走到七月底, 前两日已出伏,行宫那边传来消息,御驾即将回京。
不过那对白殊基本没有影响, 白殊的感受只是天气渐渐带上凉意,白日待在院里更舒服了。
吃过早饭,他依然坐在院中树下继续抄教材。
只是,今天他的注意力总是无法集中,抄上一两句就走上好一会儿的神,大半个时辰下来, 居然都没写满一页纸。
这实在有些反常,明显得在和小鹿玩的小黑都发现了, 跑回来问他:【主人,你有心事?】
白殊干脆搁下笔, 将黑猫抱起来, 掏出巾帕给它擦爪子。
小鹿见状, 也跑过来将头拱进白殊怀中。白殊抬手摸了它片刻, 让知雨拿豆饼来喂给它, 小鹿就乖乖地趴在旁边吃东西。
白殊给怀中黑猫顺着毛, 一边说:【我总觉得太子最近有些不对劲……】
小黑:【有吗?我没发现。具体哪里不对劲?】
白殊却语塞了。
即使是对自己的AI,他也开不了口说某些细节。
小黑等过一下,没听到回答, 就自己猜测:【你们不和谐?】
白殊在它头上轻轻一拍:【不是, 别瞎猜。】
正相反,是太和谐了, 才不对劲。
小黑继续猜:【那是你吃不消了?不会吧, 我看你今天的行动也没受影响啊。以太子的体力, 要是达到他的理想理论值, 你今天会下不了床。】
白殊这次抓起它的爪子来捏:【说了别瞎猜。】
小黑甩甩尾巴:【所以到底哪里不对劲?】
白殊没回答,刚才走神时回想的细节却是渐渐连成了线。
从去年十一月尾算起,到现在有十个月了,渐入佳境也是正常,所以先前他就没察觉。但现在仔细一想,最近三回还是有明显不同,他能感觉到谢€€不再只是直来直往,而是用上了一些技巧。
尤其昨晚……
想到昨晚,白殊都不由得有些脸烫。那壶酒虽然不多,但也足够谢€€把想泼的地方都泼了个遍。
还有……白殊目光瞥过面前的案几,以及椅子扶手€€€€简直不能回想,一回想他就觉得坐不住。幸好谢€€还知道顾着点脸面,先擦过一轮才吩咐小厮收拾清洗。
但,以谢€€平常连春宫图都没兴趣的作风,白殊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就冒出那些想法,必然是受到了什么启发。
可在这上景宫里,甚至扩大到京城当中,谁会和他谈论这种事?要真有人能谈论,当初谢€€也不至于找人到南风馆去问小倌了。
白殊的目光转向怀中黑猫。
既然外面都没有可能,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系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