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么大喜的事委婉就没那个味儿了。”莫闻亦说,“要是我家那位有了,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沈砚知心情复杂,这哪是让谁知道的问题。
是他目前和方陈玄的关系处在一个很微妙的阶段。
偏生来了个孩子。
总不能因为孩子不解决问题就这么在一起。
对彼此不负责,往后也容易出现问题,他想和方陈玄成为那种虽然有点小摩擦,但是能长久走下去的有情人。
像现在的情况,他无论如何也要捂住有这孩子的消息。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悲壮,让莫闻亦有了丝不祥的预感。
“你不会是想打了他吧?”
“……”沈砚知是不想知道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别乱猜。”
“沈二少,孩子也有灵气,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莫老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我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医生,就算知道内情也不能告诉你。”
也就是说,方陈玄真的来过这,他看见的那道身影不是眼花。
沈砚知冷下脸来:“也没指望你会说。”
能问的不会知道答案,他心里的事不想和莫闻亦说,挂得这心理疏导钱是白白浪费了。
沈砚知要走,莫闻亦还很好心地提醒:“千万要去妇科看看,切磨讳疾忌医。”
这话似曾相识,让沈砚知更烦了。
亲自去妇科确认自己怀孕,这么蠢的事他才不会做。
就算是要查,也要换一家医院,他不可能在遇见方陈玄又被莫闻亦看见的地方确认答案。
沈砚知心底祈祷可千万别再遇见方陈玄,谁都不知道他现在心情有多复杂,复杂到短时间内并不想见到那位害他怀孕的罪魁祸首。
驾车出医院的停车场的那刻,他从车后视镜里似乎看见角落里有一张熟悉的脸,那瞬间的手脚冒汗是说不准的,只记得他加速逃离。
当晚回去就做了个梦。
梦里他一胎怀了四个,进产房的时候大出血,医生问方陈玄保大还是保小,素来恋爱脑的人冷漠着说要小。
他们之间的感情都被这次的冷静期消磨了,孩子是血亲,他又能算什么?
从梦里被气醒过来,沈砚知狠狠揍过方陈玄睡过的那个枕头,还不解气地丢开到地上,裹着被子翻身对着。
夜半时分,真的很难入睡。
沈砚知翻来覆去,像在炕上烙饼,好半天后,终于把魔爪伸向了手机。
爸妈和沈在野都发来消息问他体检结果,连知道他去了医院的姜放也假惺惺问了几句,偏偏他最惦记的那个人什么都没说。
聊天内容还停留在他出差回来那天让人在外面出口等。
那时有多甜蜜快乐,现在就有多生气。
气着气着,沈砚知悲哀的发现自己饿了,是那种有指定向的饥饿。
他突然非常想吃蹦极那天去半山腰吃的臭豆腐,加辣加臭那款,想的口水直流。
这个点赶过去,人家连门都没开。
沈砚知一骨碌坐起来,捧着手机寻找加麻加辣臭豆腐的替身卖家。
想吃这一口,那真是挖空心思的想吃,吃不到他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找了十几分钟,勉强找到一家,他还加了份酸酸甜甜的炸鸡年糕。
原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这次的外卖小哥比以往的都要给给力,半小时的送货时间愣是十多分钟就送到了门口。
怕扰民,他备注送到家门口不用打电话,拍照发过来就行。
从图片上看,外卖袋的东西比他买的要多,莫名赠送了两盒苹果醋,还有若干水灵灵的黄杏子。
莫名其妙送人东西的外卖小哥哥不呢不可能是神仙,只能是想对他下手的别有用心人士。
他打开猫眼四处看,门口空无一人。
发送给外卖员的消息暂时还没得到回复,人好像是真的误送东西过来。
隔着门板,他仿佛都闻到那股子发麻勾人流口水的香辣味,是臭豆腐和炸鸡特有的魅力。
要死了,沈砚知咽了咽口水,真的好馋。
数到三,再没动静就开门把外卖拿进来,大不了看那些东西值多少钱,给外卖员以两倍价格转过去,加倍补偿。
“三。”沈砚知数完就光速开门,左顾右盼,深夜被白炽灯照亮的走廊只有他一个人。
这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甚至敢蹲在门口去看那两瓶苹果醋和一袋子鲜杏子。
挨着装有炸鸡黄色包装袋和装臭豆腐的杯盒,是一家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超市便利袋。
没有价格单,也没有派送单。
像是外卖员特意买送来给他的。
这绝对不可能,他和人外卖员素昧蒙面,哪来这么大的情意?
那是谁送来的?
他手指抵着下颚,苦恼地皱着眉,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爸妈和他哥,没人会再无条件的对他好。
或许……方陈玄能算一个。
想到这个可能,沈砚知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拎起那堆东西就近窜回家里,窝在沙发上边吃炸鸡边嘀咕。
“他要是半夜不回宿舍睡觉守在我家附近,这得是鬼故事了。”
“真能有那么大能耐,为我做到那份上?”
“不是说少年的喜欢受不得一点委屈,做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大肆宣扬出来,方陈玄没这属性?”
越说越夸张,沈砚知甩甩头,大半夜还是别想那么多。
怕额外附送的那堆东西有问题,他始终放在旁边没碰过。
当臭豆腐和炸鸡年糕都吃完了,仍还有几丝饥饿感。
沈砚知犹豫着看向了那堆黄灿灿的鲜杏子,真的很诱人,果肉饱满,颜色新鲜,一看就知道很贵。
有没有问题呢?
应该没有吧。
他吃过那些东西都没事,这些吃的喝的也跟着放一起的,能得出个推论,那就是这东西也很安全。
做完心理建设,沈砚知终于能安心把那些东西据为己有,吃得津津有味的同时豪横的给外卖员打赏两万。
“真甜。”
鲜杏子下肚,他的饥饿感好了不少,更有苹果醋下饭,吃得更有滋味了。
楼上的人过着深夜美食活动,楼下的人忍着饥寒交迫。
莫闻亦被冷风吹得偏头打个喷嚏,揉着鼻头看躲藏在树下的方陈玄。
“我说你小子对他的滤镜别那么厚,送的那些都对现在的他胃口,他不会不吃的。”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万一想到是我送的……”
“想到了刚好,就能明白你有多牵挂他。”莫闻亦打了个冷颤,“我真够敬业,这美好时光陪你在这蹲个心大的人。”
方陈玄懒得拆穿他,如果不是许南望去了南边出差,他独守空房,哪会跟来凑热闹?
莫闻亦斜眼看:“你为他做的这些事就要让他知道,藏着掖着他不是神仙,想不到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方陈玄回答。
“把对我说的那些对他完完整整说一遍。”莫闻亦正色道,“你能对我说出来,怎么就不能对他说了?”
这种事哪那么好解释的?
方陈玄恍然,怕说出深更半夜蹲在他家门外,就怕他有个冷暖自己不知道。
这么一说好像更可怕了。
真想当他身边人护个冷暖的,直言沟通不比当个贼一样到处打听的好吗?
方陈玄仰着头,在树下特像一颗望夫石。
“你啊,擅长用脸,不擅长用嘴可不行。男人嘛,谈恋爱的时候甜言蜜语少不了,就算你的对象是同性,他也希望你能说点好听的哄哄他。”莫闻亦真见不得他这失意的模样,“别怕,听哥说,做一千件为他好的事,一件不说那就是无用功。你对他好,得声情并茂地说给他听。”
方陈玄:“……”
“得了,天不早,我要回去睡觉,你继续蹲吧,早晚有天给你熬成鹰。”
莫闻亦走了。
方陈玄站到那层楼的灯灭了又多站十多分钟,确定沈砚知吃饱喝足,才放心地去了地下停车场。
他今晚开过来的车第一次用上沈砚知多备的那个车位。
似乎从两人以恋人为前提接触开始,沈砚知对他承诺的每桩小事都办到了。
那天没能去成的滑雪还是因为不可控因素,后来说要再去,是他这边有课业。
兜兜转转到今,这场失约还是没能续上。
方陈玄双手枕在脑后,长腿微伸,出神地想和沈砚知那些过往,想着想着侧躺,将脸埋进袖子里。
夜尽天明。
沈砚知翻身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卫生间呕酸水。
酸水混着自来水冲走了,他抬头看镜子,里面的自己眼睛湿漉漉红通通,活像个恼羞成怒的小兔子。
这下不用去医院挂号,他也确认自己怀了。
昨晚的情绪反常和食欲大振,以及今早的呕酸水,这都是怀孕的征兆。
居然是真的。
他苦笑,颤抖着手缓缓覆在小腹还有腹肌的地方,一时之间还是不愿相信这惨淡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