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Toads in the Hole:蟾蜍在洞。这道菜倒是不奇怪,就是将香肠煎过之后,裹入约克夏布丁面糊中烤熟。不难吃也不好吃,外观真的很黑暗,就像它的名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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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觉得英国的食物真的很不好吃,新西兰作为英联邦国家也不遑多让。相比之下新西兰比英国好一些,至少奶制品、牛羊肉、三文鱼、海鲜的品质都足够好。没有黑英国和新西兰的意思,纯属个人经历,就这么写了。
第30章 你的缪斯
那天下午林出接到了宋唐的电话。
宋唐告诉他,两人在凯库拉的时候到底是被拍到了,照片不知怎么流到了社交平台上,被营销号发了出来。
林出刚刚沉浸进恋爱带来的快乐之中,脑子里全都是沈风来,只说了一句“知道了”,没怎么放在心上。
本来他和沈风来都是男性,就算被拍到什么也无所谓,完全就是朋友一起旅行的样子。更何况林出是个音乐家,总归比那些明星要自由了不少。但是稍微有点麻烦的是照片上只有他们两个,但凡举止稍微亲密一些,就会被同性文化盛行的欧洲往暧昧的方向猜测。
林出身上还有几个亚洲的代言合同,这样的绯闻,能免最好还是免了。
所以宋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提醒林出在人多的城市里最好还是带上口罩和墨镜,别被人认出来,最后还告诉他,Macheda女士的意思是反正都被人知道了行程,干脆约个摄影师帮他拍一套照片,也不浪费了新西兰这么漂亮的景色。
林出没说什么,同意了。
他这么好说话,倒是让宋唐觉得有些意外,问他:“心情不错?你们在干嘛?”
这时候林出和沈风来已经离开了特卡波湖,正在去往库克山的半路上。沈风来把车子停在路边一条不知名的小溪边,在平地上支起了一张桌子,正在用瓦斯炉给林出煮面吃。
林出原本在钢琴前研究林希给他的谱子,但他并不想让宋唐知道这些,于是模模糊糊地说:“玩啊,跟沈风来在一起。我还能干嘛。”
宋唐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林老师,你来真的啊?”
林出突然觉得有点心虚,装糊涂说道:“什么真的假的,不知道你说什么。”
宋唐笑了一声,“你最好是不知道。”
林出骂他:“宋唐你现在怎么回事啊?阴阳怪气的。不就是一套照片,拍就拍了。工作上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偷过懒?”
宋唐立刻说:“那你现在就回惠灵顿,去维塔工作室录音。”
林出:“我不要。”
宋唐沉沉叹了一口气,“我是说过希望你谈恋爱,但是你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还想瞒我,你瞒得过我吗?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对哪个人的态度像对沈风来这么奇怪的。”
林出抿紧了嘴唇不肯说话。
宋唐继续说:“就算他是个女的,你们之间的差别也有够大的。别的不说,全世界离英国最远的国家就是新西兰,你不会不知道吧?”
林出怎么可能不知道。
从伦敦到惠灵顿,北纬51°东经0°到南纬41°东经175°,连数字都刻在了他的心里。这几乎是地球上最遥远的距离,飞机跨越晨昏线,又穿过赤道和无风带,需要整整三十个小时。
可他依然不喜欢宋唐的这个说法,“那又怎么样?我难道还买不起机票吗?”
“这是机票的问题吗?我怕你到时候伤心!”宋唐拔高了声音。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太好,又缓和了一些语气,“林老师,你也别怪我话说得不好听。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有多么热爱音乐,欧洲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你有这么多的追求者,何必非要选沈风来呢?”
“那能一样吗?”林出干脆说道,“而且你错了。不是我选择他,而是我追求他,他之前一直都不愿意的。”
宋唐:“……”
林出继续说:“我想得很清楚,也很认真。宋唐,你别把我当小孩子,也别跟他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不想他对我没有信心。”
结果电话那头好半天都没有声响,林出等了会儿,都有些不耐烦了,又“喂?”了一声,才听到宋唐的声音:“沈风来是直男吗?”
林出被他问得噎了一下,“应该不是吧……”
宋唐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他居然还敢不愿意?他凭什么不愿意?啊?”
“……”林出无语,“你懂个屁。闭嘴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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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林出挂了电话,差不多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他也没心情再弹钢琴了,干脆把曲谱都收了,下车走到沈风来的身边。
沈风来把面捞到一次性盘子里,头也没回,只问了他一句:“弹得怎么样?”
林出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问林希的曲谱,于是摇了摇头,“……不太好。”
“怎么?”
“Chessie年纪不大,但作曲功底却很扎实。她向来喜欢使用固定的主题和弦,基本都是中性风格。这是她第一次写流行曲式,我总觉得有点问题,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沈风来端着盘子放到林出的面前,问道:“声部是钢琴和吉他吗?”
林出点点头,“钢琴伴奏的吉他自弹自唱。但钢琴部分承担了大量主旋律,听起来倒有点像协奏曲,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想写什么。你会作曲,你觉得呢?”
“AB段之间衔接有问题。”沈风来没有谦虚,笑了笑说道,“和声和旋律的配合不够贴合。”
流行曲式的和声和旋律是较为松散的,同一个和弦本身就可以适配多种走向。为了后期伴唱,旋律往往偏短,方便歌手换气。两者之间配合不如古典乐那么严丝合缝是很常见的。
然而一首音乐作品,无论是古典通俗流行摇滚,都是音乐家们情感的表达,它们是相通的,并不会因为风格的变化而改变。
林出知道以沈风来的性格,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不会给出确切的意见,于是低头认真思考起来。
桌上的面很快就变成了温热的,沈风来用叉子卷起意面,左手护在下方喂进林出嘴巴里,然后继续说道:“旋律确实通俗悦耳,但破开表面往深处听,却能发现框架结构依然很工整,不愧是奥尔西尼先生的女儿……好吃吗?要不要加点盐?”
“特别好吃,你也吃。”林出心不在焉地嚼着嘴里的面,又问道,“可是我弹的时候并没有觉得不贴合啊?”
沈风来说:“吃完再想吧。”
林出答应了一声,盘着腿坐在坐垫上,还在反复回想着曲谱。
沈风来喂了他几口,突然凑近,轻轻用嘴唇把林出唇角边上沾到的一点调料吮了干净。
这个动作是林出完全没有想到的,他愣在了原地,视线凝固在沈风来的脸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确实挺好吃的。”沈风来敲了敲桌子,“吃完再想好不好,我的钢琴王子?”
林出看着沈风来近在咫尺的英俊眉眼,觉得脑袋和脸颊又开始发烫,什么谱子、和弦全都抛到了脑后。他凑近了些,说:“那我们一起吃,好吗?”
沈风来微微低头看着他,抬起手抚摸他的耳朵,“好。”
林出的心里涌上浓浓的满足感,他用手撑着桌子,缓缓地靠过去亲吻沈风来的嘴唇。
沈风来在这之前把盘子都推远了一些,此时一手搂住林出的腰把他抱进怀里,用一只手摩挲着他的侧脸。
林出的气息逐渐颤抖,他很认真地跟沈风来接吻,亲吻他线条锋利的下颌,又用舌头去舔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沈风来笑了一声,任由林出不知轻重地摆布,手按在他的后腰上用了些力道抚摸。
€€€€宋唐根本就不会懂的,恍恍惚惚间,林出这么想道。
那些所谓的追求者怎么能和沈风来相提并论,世界上没有谁可以跟沈风来比。活了二十六年,他只在沈风来的身上体会过这种感觉,只要看到沈风来,听到他的名字,与他皮肤触碰,就抑制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
宋唐不懂,全世界根本没有别的人能懂。
到后来林出紧紧抱住沈风来的腰,不愿意让两个人的身体留下一丝缝隙。两个人就这么在小溪边厮磨许久,一口一口互相喂着盘子里的食物,直到两个盘子都空了才舍得分开。
沈风来看了看林出有点肿起来的嘴唇,开口问他:“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吗?”
林出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眼神却还是恍惚的,“什么问题?哪儿?”
沈风来说:“我说Chessie的曲子。”
林出才想起了正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喝了口水,之后又不甘心地朝着沈风来瞪了一眼,“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种时候才不会想什么曲子……和你不一样。”
沈风来话说到一半,听他这么说顿时笑出声来,“明明是你自己想得饭都不肯吃,现在怎么又不想听了?”
“谁说我不想听了。”林出忍不住用脚勾了一下他的腿,追问道,“你话不要说一半,快告诉我。”
沈风来回答说:“那是因为你妹妹写这首曲子的时候把钢琴演奏者设想成了你。”
林出明显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沈风来坐在折叠椅上,一双长腿向前伸着,说:“很简单的道理,钢琴声部的旋律写得太过了,除了你这个水平的演奏家,还有谁能弹得出来?又要找一把什么样的吉他才能与你相配?”
林出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干净了,把茶杯放在桌上朝他看过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Chessie从小听着你的演奏长大,对钢琴声部有天然的高标准。然而对于作曲家来说,只认定一个缪斯,这不是什么好事。”沈风来从他的面前拿过那些曲谱,翻了一页,轻声说道,“这里,下移一个八度,把转调的小三和弦改回大调,应该就差不多了。”
林出看着他的侧脸,看到他垂下的目光里有自信与认真,下颌微微上扬,展现出的神情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林出的心脏又不争气地跳动起来。他忍不住又黏到了沈风来身边,说:“别看谱子了,你这样我要吃醋了。”
“你自己妹妹的醋你也吃?”沈风来偏过头看他,眼睛里带了笑意,“不看谱子……那我看什么?”
“看我啊。”林出和他对视着,仿佛又一次被蛊惑了一般,开口问他,“沈风来,我是你的缪斯吗?”
沈风来脸上的笑意没有淡去,手指贴着他的脖子轻柔抚摸。
“你一直都是。”
作者有话说:
注:
[1]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听起来可能有点矫情,但距离英国最远的国家确实是新西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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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b上会随着更新放一些作者在新西兰拍的照片,感兴趣的可以看一下,完结之后会把涉及的音乐和照片都做一个整理的。
第31章 穿云之山
库克山距离特卡波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并不着急,走走停停,到达山脚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库克山是整个大洋洲最高的山峰。低海拔,又近海的雪山冰川在南北极之外极为罕见,而近海一侧又有丰富的热带雨林植被,这样独一无二的景观使它成为了新西兰的代表性景点。
传说中,库克山山巅的圣洁之境居住着这片土地的先灵。他日复一日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大地,庇佑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灵。
毛利人尊称他为“奥拉奇”,意为“云朵上的山峦”。
林出看见巍峨的雪山越来越近,山巅真的隐没在飘渺的云层里。更远的地方,整片南阿尔卑斯山脉壮丽连绵,直入天穹。当这种雄伟的自然力量直接呈现在眼前的时候,所有的语言和色彩都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人类就好像蝼蚁一样卑微,满心只剩下敬畏,想要臣服于它的脚下。
除了公路尽头的景色,山脚还有四条专业徒步线路可以安全地深入塔斯曼冰川,近距离接触乳白色的冰河和壮观的蓝色冰洞,吸引了许多徒步爱好者和摄影师,越靠近库克山,空旷的公路上车辆也开始多了起来。
不过沈风来并没有急着往山里去,而是沿着弯绕的公路上坡,路过写着“库克山国家森林公园”的路牌没多久之后,把车停在山脚下的游客中心。
游客中心面积不大,房屋的外墙几乎都是干净的玻璃,从远处看去几乎要隐没在大片的森林之中。只在靠近山路的地方有一家小木屋模样的咖啡店,为登山客们提供休憩和简单的餐饮。
这里的老板丹尼尔是沈风来的朋友。听说他并不是新西兰人,只是因为执着地热爱着星空与雪山,才会在年少时放弃了原本的生活,来到库克山脚下定居。
林出刚下车,迎面就吹来一阵风,大概是带上了冰川的气息,居然有些刺骨。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裹紧了身上的薄羽绒外套。
沈风来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衬衫,可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他把Zart从车里叫下来,又笑着向着前方用力挥了挥手。
林出看见木屋咖啡的门前站了个年轻人,一看到沈风来,就快步走过来做出迎接的姿态。两个人短暂地拥抱了一下,又分开了。